第七十九章 流連青樓

說到此處,不由怔怔出了一會兒神,好半晌方喃喃自語道:“若是我當年也有他這樣性子,是不是瓊華也就不用被她父母嫁給高家去攀炎附勢,最後落了那樣一個下場?大不了,就是私奔或者被宰了唄。唉!可惜啊,這世上沒有後悔藥……”因閉目自思了一會兒,卻又忍不住苦笑道:“有了後悔藥又如何?我怎能和那臭小子相比?他要是帶著顧家姑娘私奔,這個家也不會怎樣,可我當年若是任性妄為,母親又要如何安排?世事兩難,不過如此。如今徒自思索,又有何益?不想了,不想了……”

“二爺,前……前麵就是飄香樓了……”

小橋看著身旁一臉凝重的主子,使勁兒咽了咽口水,結結巴巴道:“您……您真要進去啊?”

“不想進也得進啊。”蕭江北歎了口氣,接著怒目瞪向小橋,厲聲道:“你這狗頭,怎的對京城花街柳巷如此熟悉?”

“三少爺喜歡來這樣地方聽聽曲兒,從前也常喊奴才帶他過來。”小橋心想爺您心裏生氣也別衝著我啊,又不是我讓你過來的。

“江中?”蕭江北的眉頭就緊緊皺起,冷聲道:“他經常來這種地方嗎?”

“三少爺哪有那樣自由啊?雖然老爺不怎麽回家,但有姨娘禁管著呢,三少爺也不是像那些紈絝子一般好色,他來這些地方,都是和那些花魁樣地人物談詩論賦聽曲子,出入的全是京城頂尖的青樓,所以那些低級的。奴才就不知道地方了。”

小橋連忙替蕭江中解釋,見主子麵色依然嚴峻,他就又忙陪笑道:“其實即便如此,三爺出入這樣地方的機會也不多,不過是一個月一兩次而已,且也不敢在這樣地方過夜的。這也是……咳咳,這個……這個怡情養性嘛。個人有個人的情況。就如爺,如今不也是來這裏……”

小橋從前替蕭江中辦過幾回事,得了他不少賞錢。對那位三少爺也是很維護的,生怕蕭江北生了氣,絞盡腦汁替蕭江中想借口,隻不過這最後一句話卻明顯是說錯了。不等說完,他自己也醒悟過來。連忙捂住嘴巴。

蕭江北把瞪著他的視線收回,冷哼一聲道:“進去吧。”

“太子哥哥,你那小舅子如今在京城中的名聲,可當真是如雷貫耳了。幾乎走到哪裏,議論的都是他。”

下了朝,成王爺故意落在後麵。和太子一起出了宮門,他找太子是有話要說。卻不知這情景落在一眾官員皇子們眼裏,就代表了另一層含義:什麽時候成王爺和太子的關係這樣親近了?那財神爺不是個出名的認錢不認人,誰都不靠的嗎?難道他已經認定太子就肯定能在未來繼承大統?皇上身體可還硬朗著呢。

成王爺喜歡做生意,在這方麵他確實有天賦,仗著自己的身份,又有無數手段,所以身家絕對是富可敵國,然而他對政治卻並不敏感,或許也隻是不在意,因此時竟不知自己的舉動成了一個信號。

但他不明白,太子那是什麽樣的人物?心裏已是明鏡一般,他也知道成王爺此刻找自己是要說什麽,因就不由暗自好笑道:江北那臭小子雖然不知在搗什麽鬼,但這一次還真是幫了我的大忙。

一麵想著,便假裝生氣道:“七弟莫要提他,瞧瞧他這幾日都幹的是什麽好事?出入青樓流連忘返,我昨兒還把他叫過來狠狠訓斥了一頓呢。”

“哎,人不風流枉少年啊,這一點太子哥哥難道不知?何況聽說他是因為顧家的事生氣,這也十分正常。不過……怎麽說呢,他到底也是太子哥哥的親戚,隻怕總這樣下去,當日賑災換來的那點名聲就要盡付流水了。”

“我也這樣說,可那臭小子油鹽不進,他壓根兒就不在乎名聲,不然當初京城把他傳成那麽個模樣,他隻要回來一趟就能辟謠,偏偏他都不回來。你說,我還能拿他怎麽辦?”

太子氣哼哼地說著,果然,話音未落,就聽成王爺笑道:“既然蕭千戶不在乎名聲,太子哥哥何不找件事給他做?隻要他一心撲在做事上,其它的念頭自然而然就少了,既可以讓他冷靜冷靜,又可以杜絕他來往青樓自毀名聲,這豈不是兩全其美?”

“找件事給他做?這倒是個好主意。”太子殿下摸著下巴點頭,然後自言自語道:“隻是要找一件什麽事給他做呢?”

“太子哥哥上次說的那個拍賣會,好像還沒舉行吧?害我眼巴巴等了這麽長時間,隻想著什麽時候去見識見識那北匈貴族的珍寶,且這信兒我也透露給了許多人知道,如今大家都翹首以盼,這事兒卻沒了下文,太子哥哥是不是也督促督促?”

成王爺笑容滿麵地說著,看上去絕對是公事公辦的出謀劃策貌。不過太子心裏卻再清楚不過了:這小子哪裏是盼著見識北匈貴族的珍寶?他分明是生辰漸近,生怕蕭江北再不舉行拍賣會的話,那些皇商巨賈都來不及給自己準備禮物了。

不過太子自然不會戳穿成王爺,因就哈哈一笑道:“還是七弟在這上麵用心,我倒是忘了,那臭小子還欠著我一萬多兩銀子呢。也好,回去我就把他叫來,讓他趕緊操辦這件事。”

“那小弟就多謝太子哥哥了,改日我請哥哥吃飯,唔,你之前不是說喜歡百味館的飯菜嗎?到時候我們就定在那裏好了。”成王爺爽朗大笑著,心裏終於鬆了口氣,想到生辰時堆滿庫房的珍寶,他眼睛不由得都笑彎了。

“蕭公子好像有什麽心事,可是剛才奴家的那一曲惹起了您的愁思?”

柳飄絮坐在蕭江北對麵,笑顏如花,抬起手為他斟了一杯酒,即便是這樣一個簡單動作,卻也透出萬種風情。

難怪這女人年過二十,卻仍是京城青樓中獨一無二的花國魁首,雖是風塵女子,但這份兒絕代風華,卻是連後宮中那些天姿國色的佳麗都難比,都說程九姑娘是京城第一美人,可是和這位柳花魁一比,那不過就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罷了。

小橋站在蕭江北身後,隻敢用眼角餘光偶爾看看對麵女子,大氣也不敢喘一口,好像自己喘出的濁氣都能唐突佳人一般。

再看向淡然喝酒的主子,這小子心中便生出無限敬佩,暗道麵對如此絕代佳人,二爺竟然還能擺著這樣一張冷若冰霜的麵孔坐懷不亂,難得,真是太難得了,這京城中恐怕也隻有我們爺才有這個定力。

蕭江北的確是在想著心事,因為原子非的出現,他都差點兒把拍賣會的事兒給忘了,這時候自然也沒有心情去弄此事,但誰讓姐夫是債主呢?一萬多兩銀子也不是小數目,所以當今日太子把他找去,讓他盡快籌措拍賣會的時候,他雖然不願意,卻仍是答應下來。

“公子若是煩悶,不若奴家再彈兩首歡快的曲子?抑或公子想要聽戲的話,奴家倒也會幾出。”對麵的柳飄絮仍然在盡職盡責的想讓客人開懷,這讓小橋有些奇怪,暗道這位柳花魁名滿京城,自從當年一曲“天上人間”豔驚四座,從此後能出入她閨房的便隻有八皇子,尋常王孫公子根本連見她一麵的資格都沒有,卻不知這一次因何破例?竟對蕭江北如此殷勤奉承。

這幾天小橋跟著蕭江北,最是清楚主人的心思,原本來這金悅樓,蕭江北是沒奢望能得柳飄絮青眼的,誰知正在挑選姑娘的時候,柳飄絮的小丫頭便下樓相邀,而這一次主子也不知是怎麽了,從前點了姑娘,不過喝兩杯酒就走了,這一次卻是連著幾天都往柳飄絮這裏來,若說看對了眼,別說主子心裏隻有顧家姑娘,就是這位柳花魁,雖然笑容可掬熱情周到,可看來也不似對爺有什麽男女情意,再說人人都知她是八皇子的人,隻不過八皇子身份在那裏,所以至今沒有為她贖身罷了。

喝完了一壺酒,蕭江北看著月影西移,耳聽得遠處傳來的梆子聲,已是三更時分,於是他便站起身來,小橋就知道主子是要離去了,連忙將一錠十兩重的元寶放在桌上,就要陪蕭江北出去。

“蕭公子多日來流連青樓,可是要尋人替你做什麽事?”出乎意料的,這一次柳飄絮並沒有默契的將他們送出門,而是在身後多問了一句。

蕭江北目光猛然銳利起來,回頭看著柳飄絮,淡淡道:“說說看。”

柳飄絮笑道:“我又不是鐵口直斷的半仙,哪裏知道公子要做什麽事?隻是聯想你這幾天的傳言,再看你在我這裏的行為,所以有這個猜測罷了。之所以今日點破,隻是想告訴公子,若公子有事要用到我這樣身份的人,盡管吩咐便是。”

小橋在身後大吃一驚,眼前這是誰?是柳飄絮啊,她怎麽可能對人說出如此謙卑的話?即便自家公子最近的確風頭無二,可也比不過八皇子那天家貴胄的身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