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片花朵飄到了章援的麵前,章援回過神來,有些無奈地說道:“你是怎麽知道的?”
鹿雲柔淒然一笑,道:“這很重要嗎?重要的是,這就是事實,不是嗎?重要的是,你這種手段叫做欺騙,不是嗎?”
章援有些無可奈何地說道:“不錯,我確實是欺騙了你,可是,那都是因為喜歡你,這一點難道你都不明白嗎?我如果一開始就擺明了自己的身份,你會和我說話嗎?”
鹿雲柔堅決地搖頭道:“當然不會,章四舍人!奴家一個平凡的女子,如何能配得上您這樣身份高貴,權勢滔天的大人物呢?好了,你現在應該玩夠了吧,應該玩膩了吧,那就請你放過奴家這個殘花敗柳,好嗎?”
章援痛苦地搖著頭,緩緩地走到鹿雲柔的麵前,道:“雲柔,你怎麽能這樣說話呢?我何曾玩弄過你?我對你說過的話,除了涉及我的身份的,每一個字都是真心的,我是真的想要娶你的。”
鹿雲柔把頭一偏,轉過去望著遠處水流湍急的汴河,道:“奴家蒲柳之姿,當不得四舍人的垂青的。況且,奴家乃是一介犯官之後,四舍人乃是宰相愛子,也不門當戶對,是不是?四舍人,你還是走吧,不要再來蒿惱奴家了,奴家還有自己的日子要過!”
章援緩緩地搖頭,喃喃地說道:“不,你在我心目中,比起那些所謂的行首名妓、幾大美人好多了。至於什麽身份,你不會在乎的,不是嗎?你不是一個看重身份的人,我以一個窮書生的身份都能贏得你的青睞,這就說明你並不重視出身門第,你如今又怎麽可能因為自己的身份而自卑自歎呢?”
鹿雲柔的眼中終於閃過一絲恚懣之色,她忽然回過頭來,不耐地說道:“章援,有些話,還需要我挑明嗎?你我兩家是什麽關係,你難道會不明白?若不是你那個當宰相的父親,我爹又豈會遭到發配?如今你居然告訴我,你要娶我,這豈不是很荒唐嗎?”
章援很肯定地說道:“荒唐?一點也不荒唐!我父親是我父親,他是朝廷的宰相,我卻不是,我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讀書人而已。他們長輩之間關係如何,為何要傳到下一代來呢,冤冤相報何時了?再說,政見不合並不代表兩個人之間就有私怨。想當年,先帝在位的時候,王介甫和司馬君實雖然是針鋒相對,時時都想要置對方於死地的政敵,但他們在私下裏,卻對對方的為人頗為讚賞。我父親也是這樣,他這些年為相,雖然為了變法,不得不貶謫了不少的大臣,但他對不少的政敵的為人,其實是很讚賞的。咱們結親,又有什麽問題呢?
再說,就算是我父親阻攔,隻要我堅持,以我父親對我的寵愛程度,他一定會最終答應我的。退一步來說,就算我父親不答應,也沒有關係啊,咱們可以逃走,遠離這個地方,一起去遠離塵囂的地方生活。到時候咱們就開一個包子鋪,還是像在你現在的鋪子裏一樣,你做包子,我負責招呼客人。隻要等咱們的孩子生下來,我父親總會回心轉意的!”
鹿雲柔眼中閃過一絲憧憬和一絲猶豫,但轉瞬之間又轉而堅定。她冷笑著搖頭,道:“你倒是把這一切都想得很好很深遠哪,隻是你問過我沒有?你說要我陪你私奔,和你不明不白地在一起,我就該陪你私奔?你說讓我為你生孩子,我就該為你生孩子?你憑什麽為我決定這一切,你是誰?”
章援眼中的熱切之色頓時楞伽下來,他眼中閃過一絲惶惑之色,道:“你,不願意?為什麽?”
鹿雲柔淡淡地說道:“願意?如果你的宰相父親因我父親而死,你還會在這裏口口聲聲要娶我嗎?”
章援一聽此言,眼睛立時瞪大,有些不能置信地說道:“你不是說,你父親是因為在外地水土不服才至患病亡故的嗎?這發配出去固然是有我父親的責任,但這筆賬總不能完全算在我父親頭上吧?”
鹿雲柔眼中閃過一絲痛苦之色,道:“患病亡故?我父親本來就是南方人士,雖說不是正宗的嶺南人氏,但也和嶺南離得並不遠,你覺得他會那麽容易水土不服嗎?若是他都水土不服了,那些六七十歲的老人家豈不是個個都水土不服?再說,我父親從小練過幾年拳腳的,身體一直極為健壯,從來就沒有生過病?為什麽會在剛剛抵達惠州的時候,就患病暴卒呢?難道惠州的山水也能殺人嗎?”
章援眼中露出震驚之色,他期期艾艾地說道:“你的意思是,你父親是被人謀殺的?”
鹿雲柔冷然道:“不知道,我什麽也不知道。我父親故去之後,隻是由家裏的仆人將他火化之後帶回來安葬。我說的這一切,都沒有證據,一絲一毫的證據都沒有。哦,對了,你可以去告我汙蔑,我想以你的身份,衙門一定會接狀子的。你隻要去告了我,就可以在你父親麵前賣好,又可以在皇帝的麵前立功,說不定你的功名前程呢個就因為這點事情就有了,你還猶豫什麽?快去啊!”
章援眼神閃爍不定,心中像是在承受著很大的壓力,他忽然一把抓住鹿雲柔的手,道:“雲柔,咱們走,咱們立即就離開這個地方,永遠也不回來了。以後,這汴京城裏發生的一切,都和咱們無關,咱們隻是阡陌之間一對普普通通的老百姓!”
鹿雲柔狠狠地一把掙脫章援,道:“四舍人這是在憐憫奴家嗎?不必了,你願意放過我,我就阿彌陀佛了,至於你的垂青,就留著給那些和你門當戶對的女子吧!”
章援臉上的神色幾乎要變成哀求了:“可是,你肚子裏的孩子——”
鹿雲柔道:“那是我的孩子!”
章援道:“若是沒有我,你哪裏來這個孩子?就算不為其他,就為孩子,咱們也要努力在一起,不是嗎?難道你希望以後這孩子沒有父親?”
鹿雲柔回過頭去,道:“我說過了,孩子是我的,和你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