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唐出去的時候躊躇滿誌,回來的時候一頭霧水。
今天範胡二人都沒有出門,就在客棧裏等著他,他剛剛一走進房間,範曉璐率先上前拉著他問道:“怎麽樣,拿到銀子了嗎?”
李唐苦笑:“三千兩銀子就是一百多斤,你看我象都拿在身上了嗎?”
範曉璐愕然。胡清兒忙問道:“怎麽回事?”
李唐便把這次短暫的會麵詳細地說了一遍。
範曉璐一聽,連忙過去翻出那個藏得很深的包袱,道:“既然他要咱們來看看,咱們也就不要客氣了,就看看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打開包袱,二女同時驚訝地“咦!”了一聲。
李唐奇道:“怎麽了?”走上前去一看,頓時也呆住了。
那包袱裏麵別無他物,就隻有一封銀子和一盒胭脂!
多麽眼熟啊!哦,不,這已經不是眼熟的問題了,這根本就是李唐自己的東西——這一點他是十分肯定的。當初,為了這點東西,他還曾去報官,也就是這時候才認識的範曉璐的父親範正平的。為此,甚至還弄出了什麽“白霧盜”的事情——
等等!“白霧盜”?難道,許將那老家夥就是“白霧盜”?
想一想,李唐又覺得不大可能。他實在很難想像許將那老胳膊老腿飛簷走壁是什麽樣子的。若是許將那老家夥都有這等武功,那這東京城裏還有誰不是絕頂高手?
不過,隨即他就恍然了:“許將那家夥位高權重,手下能人應該是不少的,偶爾出來當什麽‘白霧盜’也沒什麽奇怪的。而且,這事情許將顯然也是知道的。有了許將的庇護,小小的開封縣想要把這位神出鬼沒的大盜擒住,自然是不可能的。隻是,許將又為什麽要養一個大盜在家裏呢?
而且,據範正平所說,這‘白霧盜’已經好幾年沒有出現了,這一次出現,為什麽偏偏就被我遇上呢?他所圖的顯然不是我的東西,而好像是和我這個人做對。這又是為什麽呢?還有,既然是做對,他偷了東西,為什麽還以這樣迂回的方式送還?”
一時間,李唐心下疑竇百出,百思不得其解。
胡清兒一眼看見那包袱裏的那盒胭脂,眼前一亮,一隻手就不由自主地向自己的胸前摸去。她的懷裏此時正藏著這麽一盒完全相同的胭脂,這便是當初李唐送給她的。到現在,她也沒舍得用一次。眼前的這盒胭脂立即勾起了她不少的回憶,有甜蜜的,也有辛酸的。這時候回想起來,更是別有一番滋味。
“咦!”範曉璐滿臉疑惑之色:“這是什麽?”伸手把那盒胭脂拿起來,仔細端詳了一番,“胭脂!這是一盒胭脂!難道這,便是那個什麽寶物嗎?”
她翻來覆去地查看著這盒胭脂,努力尋找著它的不同尋常之處。不過,她當然是找不出的,因為這本來就是一盒尋常的胭脂。
李唐頓時有些尷尬:“你喜歡,就拿去用吧!”
範曉璐又把那盒胭脂重新放下,道:“這不行,這是咱們辛辛苦苦弄回來的物事,就指著它換回你那三千兩銀子呢,我可不能——”
李唐笑著拿起那盒胭脂送到範曉璐的手裏,道:“叫你拿著,你就拿著吧,這胭脂本來就是我的!”
“啊!”範曉璐和胡清兒都是大訝,同時失聲驚呼。
李唐很肯定地點了點頭:“這便是上次我丟掉的所有東西了。這胭脂還有這銀子,就是被那個所謂的‘白霧盜’盜走的所有物事了!”
“你,你是說,許將他,他就是‘白霧盜’?!”範曉璐的大眼睛瞪得圓溜溜的,滿臉都寫著“不相信”。
“那我們還不快去報官?”她接著又補充了一句。
那邊胡清兒卻搖了搖頭,說道:“以許將的身份,沒有理由來盜取這點東西的。這其中肯定有隱情。而且,曉璐妹妹,你就是去報官,人家官府會相信咱們的話嗎?誣告,可是要反坐的!”
範曉璐有點沮喪地點了點頭:“這也是!”
李唐笑道:“這回,你拿著這胭脂總不會有什麽了吧?”
範曉璐點了點頭。正要把那盒胭脂放入懷中,忽然,她想起了一事,一臉疑惑地望著李唐道:“你不是說你剛到京的時候就被盜了嗎?那時候你就買了胭脂?我記得那時候你連我都沒有認識,更沒有認識清照姐姐,這胭脂,你是買給誰的?”
胡清兒一聽這話,紅著臉看轉過頭去,她心裏是以為李唐買同樣的兩盒胭脂,她和他自己一人一盒,這正好是成雙成對的意思。她卻不知道,李唐當初買這胭脂的時候,根本就沒有想過要送給她的。想到這個,她心中又是羞赧,又是甜蜜。
李唐苦笑:“我若說是自己用的,你——嗯,別這麽看著我,我真的——好了,真的不是打算自己用的,而是打算送給我最喜歡的女孩子的,這下你滿意了嗎?現在我把它送給你!”
雖然這話從邏輯上還是有些問題。比如說,你是進京來趕考的,又不是泡妞,你怎麽知道會遇上什麽女孩子,甚至連胭脂都買好了。不過,範曉璐一聽李唐此言,早已被甜蜜衝昏了頭腦,喜滋滋地道聲:“這還差不多!”便把那盒胭脂收入了懷中。
她心中覺得,李唐當著胡清兒的麵說出這樣的話來,意思豈不是告訴她,李唐更喜歡的是她嗎?雖然她如今和胡清兒的關係已經好成了一個人,但在這方麵,還是忍不住要在心裏比一比的,隻不過是她們在麵上都沒有顯出來而已。
而同樣一句話,聽在胡清兒的耳中,也沒有讓她產生多少失落之情,反而是同樣的甜蜜。因為她知道,她是更早就拿到了一盒同樣的胭脂。李唐這話,豈不是在暗示她自己:“你才是我最喜歡的人!”嗎?
兩個女人都在心中暗暗歡喜,產生了一種同樣的優越感。
李唐見二人都有些心不在焉,知道如今也不好和她們繼續談論正事了,便自顧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還是胡清兒率先醒過神來,她罕有地主動走上前去,輕輕地李唐肩膀捏拿著,道:“如今,你打算怎麽辦呢?”
範曉璐一聽這邊說話,也笑著圍了過來,卻是一屁股坐在了李唐的大腿之上。
李唐輕輕隔著衣服摩搓著範曉璐煩膩的大腿,享受著這種異樣的刺激,一邊說道:“既然許將讓我回來看一下再去找他,那我回去再去找一下他也是必然的。”
範曉璐卻回過頭來,道:“不行,這老狐狸這般狡詐,天知道他會把你怎麽樣!”
李唐笑笑道:“他不會把我怎麽樣的,若是他真想對我怎麽樣,前麵幾次我去找他,他早就可以動手了,又何必等到今天?”
胡清兒點了點頭,道:“那倒也是!大郎,你放心去好了,我也跟著暗中潛進他許府保護你就行了。他手下即使有那個什麽‘白霧盜’,又或者還有其他一些不知名的高手,即使他要對你怎麽樣,我也一樣可以對他自己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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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雲來到後院沐蒼穹的院子前,正要推門進去,忽聽裏麵一個威嚴的聲音傳來:“跪下!”
別看沐雲在朝廷之上是以鐵血見稱,在沐蒼穹麵前,他還是很有幾分膽怯的。聞言,他想也不想,便立即便跪了下來。但這一跪下,他疼得差點就哼出聲來。原來,他的膝蓋正好磕在那石製的門檻的鋒刃上,由於下麵懸空,所有的力量都一下子集中在了膝蓋上。這一下,實在是夠痛的。
“我問你,你這是在做什麽?”裏麵沐蒼穹的聲音繼續傳來。以沐蒼穹的武功,沐雲所遭的罪他輕而易舉就能聽見,但憤怒之下,他並沒有命兒子起來,而是繼續責問。
沐雲咬牙忍住疼痛道:“屬下不知道又有什麽事情做錯了,請教主明示!”
悲憤之下,他又重新啟用了“教主”這個稱謂來稱呼他的父親。
“不知道什麽事情?那好,我問你,你為什麽派人去刺殺徐國長公主?如今我教中的老一代無能之輩都已經清理得差不多了,正需要臥薪嚐膽,默默耕耘。而朝廷也正好被科考之事轉移了注意力,再也無心剿滅我明教!這是何等的好機會,你卻做出這等愚蠢之事來,如何對得起我對你的栽培?你讓我如何能放心把我明教光複大業交給你來做?”
沐雲堅決地說道:“教主,你老人家誤會了,刺殺趙家十娘子的那件事情,並不是屬下派人去做的。屬下也已經追問過大家了,他們都說沒有做!”
“嗯?”門忽然開了,沐蒼穹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門前:“不是你派人做的?”
沐雲搖頭:“不是!”
沐蒼穹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兒子,立即相信了他的話。他有這個自信,沐雲若是在自己麵前說謊,絕對不會這般坦然的。
“你起來吧!”沐蒼穹說道:“是為父誤會你了!”
沐雲緩緩地爬了起來,膝蓋上頓時感覺更痛了。不過,他還是忍痛說道:“父親不要這般說,您為教務勞心勞力,就是兒子辦事不力造成的!兒子若是能把所有的事情都處理得幹幹淨淨,您也就無需這般費神了。”
沐蒼穹罕有地露出一絲笑意:“你理解就好!”隨即,他臉色又是一斂;“然則此事又是誰所為呢?潛龍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