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那位並沒有什麽異樣,直到範大人帶了一個女人回來......”

也不知道這位中郎將大人有什麽毛病。

婆子一邊稟報,一邊看著男子手中的火鉤抽了抽嘴角。

明明出自武將世家,卻不愛刀劍槍棍這種常見兵器,喜歡用火鉤當兵器。

莫非大人是喜歡拿著這東西練手,以免救火的時候用不上?

可是武侯鋪的差人多得很,再不濟還有他們主官在呢,那輪到大人上場啊。

婆子胡亂地想著,但嘴裏卻沒有停下。

“那書房外麵有管家和範大人的小廝守著,屬下過不去,不過後來打聽到,那位和範大人因為那個女人吵了一架。”

“然後範大人就走了,那位就寫了《放夫書》,帶著丫頭去了外麵的莊子。”

“等等,你說寫了《放夫書》?”

男子打斷婆子的話,把火鉤放在一旁的架子上。

“你確定是真的寫了《放夫書》。”

“真的,屬下跟著那位的下人一起去的京兆尹,然後偷偷地看了一遍內容。”

“那位確實把範大人休了。”

婆子看了一眼男子的表情,頗有心機地感歎一下。

“那範大人平日裏看著一本正經的,沒想到背地裏竟和那位的表妹拉拉扯扯。”

“那位平時多溫柔的一個人啊,都被氣得寫了《放夫書》。”

“可見範大人做得有多過分啊。”

婆子心中有些惋惜範書臣不知好歹。

他一個寒門子弟,運氣好,娶了這麽一個美貌又能幹的娘子,不知道珍惜。

反而和那位的表妹拉拉扯扯的。

不過也幸好範大人做出這樣的事情,不然他們大人這個老光棍估計還得繼續光棍下去。

婆子在心裏偷笑。

他們大人應該是喜歡那位很久了,不然叫她盯著幹嘛。

隻是那位是有婦之夫,他們大人也不敢有什麽舉動。

不過,現在嘛......

婆子覺得應該給男子一點提示。

“大人,機不可失時不再來,要不你明日就找個官媒?”

男子兩眼茫然。

她都提示得這麽明顯了,大人怎麽還不懂啊,婆子有些恨鐵不成鋼。

“去給那位提親啊。”

“啊,啊?”

男子愣了一下,連連搖頭。

“不是,你在想什麽,不是你想的那樣的。”

哎呦,這時候還害什麽羞啊。

再不出手,等範大人回過勁,知道那位的好,把她哄回去了怎麽辦。

婆子有些著急,都想不顧尊卑,敲一下麵前這位不開竅的腦子。

“真不是,我......這是有其他原因的。”

男子想解釋,但是婆子卻滿臉的不相信。

“以後再和你解釋吧。”

男子狼狽地揮手讓屬下出去,然後端起茶盞慢慢地喝了一口。

總覺得今日發生的事情好像有些事情不太對。

“明明這個時候,她還是很喜歡範書臣,沒有去莊子的事情啊。”

男子自言自語,“怎麽會突然離開。”

難道......

男子手中的茶盞“哢”的一聲裂開。

“她也回來了嗎?”

......

“這個時候,街上怎麽這麽多人?”

戌時,範書臣從禦史台出來,看見大街上一堆堆的華服女子有些奇怪。

“中秋不是還沒到嗎?現在就出來賞燈了?”

“是賞人。”

路過的同僚停下腳步,好心給範書臣解釋,“過會兒中郎將大人就要帶著人巡過來了,這些小娘子都等著賞他呢。”

“那位中郎將啊?我怎麽沒有聽說過。”

範書臣有些好奇。

京城的這些女子一個個高傲無比,怎麽會為了一個男子弄出這種動靜。

“尉遲將軍的長子,尉遲九儀。”

同僚和範書臣大眼瞪小眼好一會兒,本以為範書臣會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結果卻發現他表情凝重。

“就是那位想要讓侄兒繼承爵位的尉遲將軍。”

“那不是因為尉遲將軍的長子是個文物皆廢物的紈絝嗎。”

範書臣也聽過尉遲家的傳聞,他有些疑惑,“他這種紈絝也能當上中郎將?”

“他現在不紈絝了。”

同僚小聲地和範書臣說道。

“他前些日子從大佛寺的佛塔上摔了下來後,突然開始習武看書,像變了一個人一樣。”

“還在狩獵的時候救了陛下,得到了陛下的賞識。”

“不然你以為他怎麽當上中郎將的。”

同僚向天拱了拱手。

“再說他現在相貌也變了。”

“京城的小娘子都說他,麵如冠玉,眼若流星,虎背狼腰。”

“他現在可是京城夫婿的榜首哦。”

同僚歎了一口氣,摸了摸自己的胡子。

“這些小娘子都太膚淺了,就隻看人表麵,怎麽不看看我這種內秀的人呢。”

兩人正說著話,遠處的小娘子們突然開始**起來。

一隊穿著精鐵打造的鎧甲,頭戴裝飾翎羽頭盔,腰間配著長劍的高大武士騎著馬慢慢地出現在了範書臣視線中。

這摔一次能有這樣的效果?

範書臣看著領頭的尉遲九儀暗想。

這俊秀的臉,這孔武有力的身材,難怪這些小娘子這會兒不回家,堵在街上。

不過,這個人的眼神怎麽如此倨傲無禮。

範書臣覺得尉遲九儀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有些不舒服。

但他和尉遲九儀從來都沒有接觸過,也沒有恩怨。

肯定看的不是自己。

範書臣這樣想著,卻見尉遲九儀縱馬向自己的方向過來。

“聽說範大人剛從湖州回來。”

尉遲九儀給範書臣行了一個叉手禮。

範書臣一怔,他今日第一次見到尉遲九儀,也沒人給他們引薦,他怎麽自來熟。

難道他們之前打過交道。

範書臣抬眼望去,尉遲九儀正帶著玩味的笑容看了過來。

嗯,麵生。

範書臣壓下心中的詫異,回禮“啊,是的。”

“到是辛苦了範大人了。”

尉遲九儀低頭俯瞰著範書臣,桃花眼在燈火的照射下反射出亮晶晶的光芒。

範書臣被這雙眼睛盯著,感覺渾身都不自在。

他皺起眉頭,正想開口,卻見尉遲九儀低笑一聲,“鬢邊白發都出來了,範大人要好好保重啊。”

說完這話,尉遲九儀也不管範書臣想不想回話,就直接拉轉馬頭,帶著人從他身側離開。

莫名其妙的。

範書臣摸著自己的鬢角,看著尉遲九儀瀟灑離開的背影有些無語,今日怎麽都是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尉遲九儀這樣,從碧也這樣......

想起王從碧,範書臣的眉頭又皺了起來。

她到底要怎麽樣才能不針對盧芊芊,好好和他說話啊。

尉遲九儀走遠,街上的小娘子們也一一散去。

範書臣看著那些小娘子手中各式各樣的燈,恍惚了一下,突然想起他和去年他和王從碧一起過中秋的場景。

那天晚上,兩人吃了飯就出來賞燈。

兔子燈、南瓜燈、荷花燈......

滿街的燈籠都精致無比,引得各位娘子、夫人爭相購買,但王叢碧卻沒有加入那些人中。

不是不想要,而是不想開口要。

範書臣知道自己的妻子恪守禮教,不會開口詢問他要東西,所以他暗自觀察,就想看她喜歡哪個燈,就買下來送給她。

可惜,當時叢碧看中了那個螃蟹燈。

範書臣歎了一口氣。

那個螃蟹燈做得極為精巧,提著的時候,螃蟹還能走路。

範書臣費了好大的力氣,猜了一堆燈迷,才從商販手中搶到這個燈。

結果燈還沒有給王從碧,金安公主就突然出現,說要這個燈。

公主開口,範書臣哪敢不從,隻能恭敬地將燈獻了上去。

想起那夜王從碧失望的眼神,範書臣心中突然一軟。

“去攤子上買個燈籠。”

範書臣吩咐隨行的小廝文墨,“最貴最大的那個。”

“啊?”

文墨愣了一下,看了看手裏提著的燈籠,又看了一眼攤子上最大、最精致的那個兔子燈。

又不是沒有燈籠,買這種燈籠做什麽。

文墨不想提這種小娘子才用的燈籠,但是他又不敢反抗範書臣,隻能扭扭捏捏地走到了那幾個小娘子旁邊。

“大人,這燈籠也太大了些,不怎麽好提啊。”

文墨一手提著一個燈籠,走了回來,幹巴巴地說道:“而且不怎麽亮,不好用。”

他不會以後都提著這個燈籠在禦史台等大人吧,這會被其他大人的小廝笑死的。

文墨臉色有些苦澀。

“又不是給你買的。”

範書臣拿過燈籠,檢查了一遍,眉頭鬆開了許多。

這東西做得精致好看,叢碧一定會喜歡的。

仔細想想,叢碧如今也才二十出頭,年齡也不大,有時候耍耍小性子也正常。

隻要他回去好好解釋一下他把芊芊帶回來的原因,叢碧一定不會再鬧脾氣的。

畢竟她心中是有著他的。

想起他們成親到現在的日子,範書臣的嘴角揚起一抹微笑。

“走吧,回家。”

範書臣催著文墨,笑著讓他走快些。

初秋晚風和緩地吹著。

範書臣怕風吹滅了燈籠,一路上走得很是小心。

他心中暗自幻想王叢碧收到燈籠會有什麽驚喜的表情。

是不生氣了,還是要再發一會兒小脾氣。

唉,那到底是他就再哄一哄吧。

範書臣有些甜蜜的無奈,誰讓他是她的相公呢。

一路快走,範書臣終於看到了自家府上的燈籠。

“你怎麽出來了?”

範書臣看著和門房一起站在大門前的老管家範硯有些奇怪。

“晚上夜露重,你身體不好,容易咳嗽,以後就不要晚上出來等我了。”

“不,這......”

範硯對著關心他的大人嘴動了半天,想說點什麽又不敢開口,急得汗都出來了。

“你想說什麽啊?”

範書臣等了半天也沒見範硯開口,內心有些不耐煩了,不過他還是好脾氣地安撫了一下。

“你慢慢想,想好了再和我說,我先進去和夫人說說話。”

“不是,就是夫人.......”

範硯狠了一下心,把憋了一天的話說了出來。

“夫人她走了,去莊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