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9章 怨念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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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閉目嫌聞南鬧騰嘰喳的芙子墨,猛然聽到崔夫人的聲音傳來,不由得心裏一沉,來不及反應便聽崔夫人又問道:“裏麵坐的可是花妹妹麽?”

聞南立刻見鬼似的合攏了車簾,緊張的看向小姐,“小姐,怎麽辦?要不要打個招呼?”

芙子墨淡淡的搖了搖頭,崔夫人問的可是景文昔,且看景文昔如何開口?

“文昔見過崔伯母,聽聞伯母這段時間身體抱恙,家母一直掛念,崔伯母身子可好些了?”景文昔清潤的聲音徐徐而來。

聞南有些詫異的看向芙子墨,壓低聲說道:“小姐,景公子怎麽避而不談?”

芙子墨眼底閃過一抹嘲弄,景文昔啊景文昔,果然你的臉麵比什麽都重要,雖然你選擇相信了我的清白,卻過不了你自己的心結,可是你又何必為難自己委屈應下這門親事,而痛苦的硬著頭皮頂著世人嘲弄的眼神呢?

此刻你羞於介紹車內的我,難道能遮掩我一生不成?況且隻要這門親事存在,縱是我足不出戶,難道你就能掩耳盜鈴的消去眾人心裏的嘲諷麽?

聞南憤憤的盯著逸動的車簾外恍惚的身影,對景文昔的一抹好感陡然消去,暗暗的為小姐難過。

原本小姐就不願嫁給他,隻是沒想到造化弄人,經受了這麽多是非還是要嫁入景家,有之前的那事,隻怕會是小姐一生的挾頭,小姐一生都會被他和花氏瞧不起了吧?

聞南越想越氣,想到這事的罪魁禍首,暗暗的咒罵顏薄雲沒有人性!小姐的名譽生生被他毀了,縱是你再大聲的解釋,在眾人眼裏,隻會越描越黑!

車外又一個尖銳的女音傳來,“喲,崔妹妹,你的身子可大好啦?”

“謝謝戚姐姐關心,已經大好了!”

“這就好,這就好,前個太夫人還在叨念妹妹的身子不爭氣呢……”

身後戚夫人尖銳的嗓音越來越遠,車子行駛的速度明顯的加快了幾許,車身因加速微微的顫抖,芙子墨的心卻安定了下來。

景文昔的那番話也不是沒有一點好處,至少她不用堆起虛偽的笑臉給崔夫人見禮!現在,她已然淡去了應酬她的心,隻是爹爹的冤情卻不知何日才能昭雪?

車子時急時緩,又約莫駛了兩個時辰,那醇厚的古樸鍾聲隱隱入耳,聞南挑簾看了一下,輕聲說道:“小姐,已經至福祿寺的山腳下了!”

福祿寺方丈一塵大師,是聞名遐邇的得道高僧,他的授業當真是座無虛席,僅僅是山腳下,已是人山人海,摩肩接踵。

“子墨,已經到了!”車廂外景文昔飄然下馬,一襲白衫迎風清逸,映著身後的青山驕陽,說不出的玉麵朗朗,清俊絕塵。

芙子墨接過聞南遞來的麵紗輕輕的遮在麵上,搭著聞南的手緩緩的下了車。

身後郭媽媽和聽北也已經跟了上來,二林跟在青茗身後,在一個小沙彌的帶領下將馬車停到了車院。

這邊景文昔已經揮手招來了一頂軟轎,親自挑了簾子看著芙子墨坐了進去。

福祿寺的主殿在半山腰,依山而建,氣魄恢宏,莊嚴肅穆,在山腳下仰望而去,古木參天,鬆柏森森,雖是初冬的天,卻依然蔥翠鬱鬱,茂林幽幽。

通往山上的路有兩條,一條是人工開鑿的青石板路,拾級而上,蜿蜒齊整,行人較多,此刻上的多,下的少,也有許多疾步而上的轎夫,轎內坐的多為身份尊高的官家小姐夫人,還有些便是家境殷實之人。另一條卻是行人踏踩出來的一條崎嶇小徑,倒也一波一波的出現不少以登山為樂的消遣身影。

每日以轎為生的轎夫們,腳下的步子自是平穩有風,在不間斷的“讓過,讓過!”聲中,轎子平緩顫悠而上,約莫大半個時辰便到達了山腰,福祿寺的正殿所在。

待轎子落穩,聞南快步掀起轎簾。

芙子墨輕扶住聞南的手,緩緩的出了轎來,抬目仰望福祿寺。

長長的朱紅色的牆,金碧輝煌的琉璃瓦,巍峨的門樓,門樓上“福祿寺”三個赤金大字,赫然醒目莊嚴肅穆。

一個洪亮醇厚的聲音隱隱傳來,“果有因,因有果,有果有因,種甚因結甚果……心即佛,佛即心,即心即佛,欲求佛先求心……”正是一塵大師在授業。

看著莊嚴宏偉的大門外那湧堵了密密匝匝的人潮,芙子墨對著景文昔說道:“景公子,我跟奶娘隨意參看,你請自便!”

言下之意,我們自己去參拜,你就不用跟著了!

芙子墨的話讓景文昔一怔,昨個當著爹的麵不是已經改口文昔了嗎,怎麽今個又變成了景公子?

他也不好跟芙子墨提醒,尷尬的輕笑了一下,看看四周的人潮說道:“今日人多,我還是跟在你們身邊吧,以防有什麽意外!”

聞南還在惱景文昔剛才的事,冷著臉嗤道:“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又是在莊嚴肅穆的福祿寺,能有什麽意外,你這是想咒我們小姐呐!再說就是有什麽事,就你這身板,得了吧!”

這話說的確是重了,景文昔的俊臉登時就紅了起來,聞南畢竟不是他的丫頭,他看了一眼芙子墨,忍下心頭的火氣,卻是不再堅持跟著了。

“聞南!”芙子墨瞪了一眼聞南,轉首對景文昔說道:“謝謝景公子的好意,有奶娘和兩個丫頭陪著就夠了,這裏人雖多,但都是來誠心拜佛的,不會有什麽意外!”

景文昔略微緩和了臉色,點頭說道:“也好,兩個時辰後,我就在這正門入口處等你們!”

芙子墨點點頭,帶了聞南她們並沒有入正門的正殿,而是往東側門而去。

正門通的是大雄寶殿,東側門通的是大士殿,東側門之後還有數個側門,分別通著各處殿宇、經堂、佛塔,僧舍,遠遠的看起來相映生輝,錯落有致。

幾人入了東側門,便見赤金的“大士殿”金匾高懸於門楣正中,朱紅的門柱上雕刻著精美的佛家圖案,輝煌又肅穆。

門柱兩側是鍍金的門聯:真心自在施無懼,妙法圓通渡三生。

三生?芙子墨對著門聯怔忪了片刻,斂了心神,理了鬢發,方恭謹的進入殿來。

殿內已經聚拜了不少人,大家斂神屏息,或叩拜,或求簽,均是一臉的恭敬虔誠。

大士殿內供奉的是觀音大士像,正像供奉的是千手觀音大士,金像加身,慈眉善目端莊威嚴。

郭媽媽正要帶領小姐淨手上香叩拜,卻見小姐已轉過拐角往大士殿的側麵而去,心下疑惑,叩拜了觀音大士匆匆跟了上來。

一路而過,皆是威儀莊嚴的觀音大士像,有滴水觀音像,有送子觀音像,有一葉觀音像……

小姐的身影卻出現在憤怒的四壁觀音像前,讓郭媽媽的心陡然一顫,她萬分悲憐的看著小姐。

三丈開外,芙子墨抬頭仰望四壁觀音像,三米多高的像身,在燈光的映射下通身呈藍色,四頭四壁,顏色各不相同,怒目大口直盯前方,麵露凶相,似是讓那些心有惡念的人望而生畏,四臂揮動月刀、骷髏碗、水瓶和匕首四種武器,像是要隨時懲治那些作惡多端的人。

遠遠的,芙子墨不揀淨穢,俯首就地而拜。

“無量佛,女施主怨念太重!”原本應在正殿講佛的一塵大師,手撚白須,沉宏而來。

“大師,弟子有一事不明,懇請大師開解!”芙子墨對著一塵大師俯身一拜。

“禮佛一拜,滅罪恒沙;念佛一聲,福增無量。姑娘,但將冷眼觀實事,莫使真心染俗情!”

“何謂實事,何謂真心?”

“本無月缺月圓,它隨順你,雖有花開花落,你任由它!”

“弟子不明!”

“人生機緣百轉,施主又何必拘於眼前!”一塵大師說完,回了一個佛禮,仙塵而去。

芙子墨卻是對著四壁大士像久久凝神。

“顏大哥,你怎麽在這裏,真是讓我們好找!”

崔巧巧的清音嬌語突然響起,芙子墨身形一僵,她錯愕的轉身回看身後,卻猛然對上顏薄雲那雙幽深銳利亮若星辰的鳳眸,驚詫間竟忘記自己是著了麵紗的。

芙子墨淡漠一瞥,目色冷然的移開視線,緩緩的回轉身子,對著四壁大士像斂息凝神,雙手合十。

“這大士像看著讓人心生畏懼,還是前麵那慈眉善目的大士像讓人親近!”崔巧巧仰頭看了眼四壁大士像,回目對著顏薄雲嬌嗔一笑。

顏薄雲仰頭看了眼佛像,目光再次落在芙子墨背身而立的孤清身影上,幽眸一暗,未言片語轉身離去。

崔巧巧狐疑的瞥了芙子墨的背影一眼,抬腳跟在顏薄雲身後追了上去。

芙子墨撇唇冷笑,她心心念念的都是顏薄雲,哪裏又會認出自己,倒是自己多心了!

“小姐,你怎麽走到了這裏?”拐角處佇立了好一會兒的郭媽媽閃身走出暗影,看了一眼消失在回廊處的兩個華麗的身形,一臉憐惜的輕聲來到小姐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