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7章 故人

當然，這樣的話，孟嬤嬤是不會在景王妃麵前說的。畢竟，景王妃從小到大所受的教育，都是大戶人家的規矩。

景王妃望了幾眼，最後，還是決定下馬車。一下了馬車，迎著陌生的目光，景王妃生出一絲怯意，隨即，孟嬤嬤用自己胖胖的身子擋住了那些視線，景王妃才微微鬆了一口氣。

一路走來，景王妃看著小販站在攤前吆喝，覺得既新奇又好玩，至於小攤上那些琳琅滿目的貨物，也引起了景王妃的興趣。

挑挑揀揀，景王妃買了不少東西，放到了馬車上。隨著人流越來越擁擠，孟嬤嬤有點擔心道：“夫人，我們先去客棧歇息，明日再來逛吧。”

景王妃玩到興起，怎麽也不願意離開，道：“嬤嬤，難得有這個機會，你就讓我樂嗬樂嗬一下。”說著，景王妃不顧孟嬤嬤的阻攔，自己一個人隨著人流往前走去。

孟嬤嬤大驚失色，急忙呼喚景王妃回來，也不知道景王妃聽到還是沒有聽到，反正，沒有一會兒，景王妃的身影就淹沒在人流之中。孟嬤急忙衝上去去追，都被人流擋了回來。

景王妃壓根沒有留意到孟嬤嬤並沒有跟上來，她一個人隨著人流走動，等走到了一個攤子前麵，看到有人吹糖人，她來了興致，對身後的人喊道：“嬤嬤，給我買個糖人。”小時候，她就吃過一回糖人，味道不是很好，可現在想起來，卻覺得很美好。

沒有聽到孟嬤嬤的回應，景王妃回頭，才發現孟嬤嬤不見了，她的好心情一下子消散了，濃濃的失落感湧上了心頭。

失魂落魄混在人群裏，景王妃目光裏露出一片茫然，她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

在她看來，景王的死，不僅僅代表著大仇得報，也意味著這個男人帶走了她全部存在的價值，愛或者恨，就在他死的那刻煙消雲散，可留下的，卻是如同行屍走肉的她。

走到一個麵具攤前，景王妃盯著那些麵具，想起了新婚之後的第一個元宵節。

那個時候，太子還沒有冊封，景王意氣風發，帶著新婚的自己換了一身裝扮，悄悄混在人群裏，賞花燈，猜謎語。景王還送了一個青麵獠牙的麵具給她，說越是凶惡的麵具，越能驅鬼。

纖纖玉指撫上了麵具，景王妃的眼淚，一滴，兩滴，慢慢滴在麵具上化開。

當真正失去他以後，想起了，居然全是他的好，他的笑。反倒是後來的陰狠毒辣，慢慢化成了煙消失得無影無蹤。若是此時有人問景王妃，她後悔嗎?

景王妃必定茫然無措，她不知道該怎麽說，若是說後悔，她沒有後悔，為了江山社稷，為了無辜枉死的孩子，為了她身後的家族，她沒有第二條路可以走。如果時光倒流一次，她還是會做同樣的事情。可若是說她完全不後悔，此時的眼淚，已經出賣了她所有的心思。

也許，她不是後悔，她隻是悔恨自己沒有及時拉住那個人。若是當初，在他還沒有墮入那無邊地獄之前，她早點發現，拉了他一把，也許，他們這輩子都是庸庸碌碌的王爺王妃。

“這位夫人，你這是要買麵具嗎?”小販有點不安地看著眼前這個衣著不凡的夫人。

景王妃選了一個青麵獠牙的麵具，遞到了小販手裏，道：“我買這個。”

小販歡喜道：“謝謝夫人，一貫錢。”

景王妃不知道一貫錢是多少，她隻知道自己身上沒有銀子了。拔下頭上的一支青玉梅花簪，她親手遞給了小販，“這個簪子夠不夠?”

小販接過那簪子，用手一摸，發現細潤無比，晶瑩通透，就知道這青玉簪子必定是好東西，就笑著道：“這簪子太貴重了。”

景王妃知道小販的意思，微微一笑，戴上麵具揚長而去。留下小販一個人站在攤前，傻呆呆重複道：“真美，跟天上的仙女一個模子印出來似的。”

這一路走來，景王妃早就注意到路人當中，有不少人臉上是帶著麵具出門，她猜，這鎮上一定有什麽節日要慶祝，不過，她是個過路人，是不會關心這些的。

越走，似乎就越難往前擠去，景王妃打消繼續逛下去的念頭，轉身朝著自己來的方向走。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孟嬤嬤必定派人找自己，順便也會帶幾個人原地守著，就等著自己回去找他們。

就在景王妃轉身的一瞬間，一個人從背後衝過來，不小心撞了景王妃一下。

景王妃腳一滑，差點摔倒，不怒從心頭來，回過頭，景王妃恨聲道；“你到底怎麽走路的?”

撞景王妃的人是個後生，他聽到景王妃怒斥，就急忙除下麵具道歉道：“對不起，夫人，我不是有意的。”

景王妃抬眸，看到一張麵如冠玉的臉，頓時怔住了。眼前的男子，劍眉入鬢，鼻若懸膽，微抿，卻依然掩不住他的神采飛揚。這分明就是他，可他，明明是被自己的尋來的毒藥毒死了，怎麽可能站在眼前?

景王妃拉下自己的麵具，迎向了那個人的目光，從他的目光裏，景王妃除了看到一抹驚豔劃過，再沒有其他東西。“你——”

“夫人—”身後傳來了孟嬤嬤的聲音，景王妃再也顧不得眼前的男子，轉過身朝著孟嬤嬤搖手。

孟嬤嬤趕了上來，氣喘籲籲道：“夫人，總算把你找到了。”

景王妃歉然道：“是我一時疏忽了。”

孟嬤嬤見景王妃的裙子沾了塵，就訝異道：“夫人，你的裙子怎麽弄的?”

景王妃低頭，才看到自己的裙角沾了不少塵土和鞋印，她低語道：“沒事，換一條就是了。”

孟嬤嬤也不好再說什麽，就隻能對景王妃道：“夫人，我們還是先回客棧歇息吧。”

景王妃聽了孟嬤嬤的話，才想起了那個男子，回頭，哪有那個人的影子，不喃喃道：“人到哪裏去了?”難道這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覺嗎，還是自己神經錯亂了，誤把其他人當成了他?

“什麽人?”孟嬤嬤好奇問道。(.92txt.?就愛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