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魑魅魍魎（三)
魏麗娟屈身行禮，文帝也沒有像往常那樣叫起，而是直接走到紫漆描金花卉紋羅漢床上坐了下來，然後才道：“平身。”
文帝在叫起的時候，細細打量了一下魏麗娟。魏麗娟自從懷孕之後，很少出宮，大部分都窩在昭陽宮，有些時候，她打扮起來也是隨心所yu，不如以往那樣奢侈。今日的她將烏黑發亮的青絲盤成了一個圓髻，戴著六支赤金鑲青金石壽字簪，耳邊戴著赤金鑲青金石耳環，穿著一件石綠色折枝花蝶紋提花對襟襖子，襯一條紅底喜相逢繡花馬麵裙子，簡簡單單，卻讓人看著極為舒坦。
魏麗娟對文帝的異樣，心中閃過一絲疑惑，不過，她還是如往常那樣站在文帝身邊，等著文帝賜座。
文帝看著她擺在羅漢床旁邊的小小衣衫，就問道：“這是給孩子做的衣衫嗎？”拿起來一看，文帝才發現這些衣衫真的很小，就他的兩個巴掌大小。於是他皺眉：“孩子穿得下？”jrte。
魏麗娟抿嘴一笑，“剛剛生下的孩子都是穿這樣大小的。太大的就鬆了點，太小，孩子不舒服。”
大衣心就。文帝原本有滿肚子的怒火，此刻聽到魏麗娟這番話，那怒火消失了大半。“讓宮裏的繡娘做就行了，你懷著身子，別熬壞了眼睛。”
“宮裏繡娘做的，怎比得上臣妾親手做的。”魏麗娟笑著道，“這衣衫，是含著母親的心思在裏頭。聽人說，小孩子穿著母親親手做的衣衫，會長命百歲的。”
聽到魏麗娟這樣說，文帝的雙唇緊緊抿著，他想起了自己的生母寧皇貴妃，在他的寢宮裏，還留著幾件衣衫，就是寧皇貴妃一針一針縫出來的。以前，文帝不覺得這有什麽，此時聽來，才發覺，這小小的衣衫裏，含著母親這樣深的感情。於是，文帝動容道：“是不是每個母親都會給孩子做衣衫？”
魏麗娟聽了此言，淡淡一笑。“不是每個人都有這種心思的。臣妾是閑來無事，就想著給孩子做幾件衣衫，日後等他們大了，看到那些衣衫，念著臣妾的一星半點的好處也是好的。”
文帝沉默了，他無法理解母親的感覺，畢竟，他是個男人。
魏麗娟走近文帝身邊，親手捧了熱茶給他，“陛下，臣妾是不是說錯話了？”
“沒有。”文帝矢口否認，“這些衣衫看著就不錯，等孩子大了，看到這些衣衫，必定會明白你一番苦心的。”
魏麗娟揚起一絲笑，“陛下，有些時候，做母親的，對孩子的要求並沒有那麽複雜。”
文帝挑眉，望向了魏麗娟，似乎在問魏麗娟這是什麽意思？
魏麗娟垂下眼眸，“做母親的，隻要孩子平安長大就好了。”
文帝聽了，若有所思，“那，如果是別人的孩子呢？”是不是不容許別人生下孩子，威脅自己孩子的地位？
“別人的孩子？”文帝的話，讓魏麗娟不明所以，不過，她還是笑著道：“其實，女人有了孩子之後，心腸就會變軟了。看著別人的孩子，總會想起自己的孩子。”魏麗娟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柔和的光芒，這種光芒，是文帝從未見過的。
對魏麗娟的話，文帝並不認同，至少，從他的經曆來看，後宮的女子有了自己的骨肉之後，都會想著法子排除異己，打壓其他妃子的孩子。“如果真如你所說的那樣就好了。”王者之座隻有一個，坐上去的人都是身經百戰才能坐的上去。
文帝這句話，像是一盆水澆醒了魏麗娟。魏麗娟隻要想到宮中的某些陰暗手段，就覺得渾身發抖。在皇宮裏，孩子是女人的一切，也是女人的弱點。
文帝看著魏麗娟的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起來，就猜出她大概想到其他地方去了，就拉著她的手，牽著她坐到自己的身邊。“別擔心，有朕在，不會有人傷害你們的。”
魏麗娟抬起一雙美麗的眼眸，含情脈脈望著眼前的男人，“陛下，臣妾什麽都不求，就求孩子一生平安。”
聽到魏麗娟這樣說，文帝隻覺得心酸。曆代君王，生了不少子嗣，真正能存活下來的，寥寥無幾。“會的，我們孩子會平安長大的。”
魏麗娟見文帝這樣說，心中安定了不少。
文帝見魏麗娟的臉色轉好，就不知不覺就問出心中的疑問，“聽說你手裏有生子秘方，可有這一回事？”他很想知道，魏麗娟會怎麽應付自己的盤問？有些事情，拐著彎去查，未必能查出真正的事實。
魏麗娟聞言，點了點頭，大方道：“臣妾手裏有一本冊子，就是說婦人生產之事的。不知道陛下聽誰說的？”
文帝見魏麗娟沒有遮遮掩掩，大大方方承認了，心裏的不舒服去了一大半。
其實，曉雪隻不過是個小小的宮女，一夜侍寢懷了孩子，那是她的運氣使然，並不代表文帝對她有多深厚的感情。剛開始的時候，文帝知道孩子被人謀害了，自然是生氣，可時過境遷之後，那股氣也散了差不多。人死了不能複生，在生的人，唯一能做的就是避免慘劇發生。
不管這件事是誰做的，文帝都不打算繼續追究，畢竟，他已經失去了一個孩子，沒有必要為了已經死去的孩子賠上另個孩子。他隻是希望借著這件事敲打皇後和魏麗娟，讓她們知道，皇嗣不能動的，誰動了，誰就觸了他的逆鱗。
“那生子秘方可以給朕看看嗎？”文帝不過是試探，看魏麗娟的生子秘方到底有什麽了得之處，當然，他心裏也有一層隱憂，生怕那生子秘方有問題，會害了魏麗娟和肚子裏的孩子。趁著現在，事情沒有發展到最糟糕的地步，文帝很想確定那些生子秘方到底有什麽名堂在裏頭。
魏麗娟沒有推辭，立即喚來了紫燕，讓她取來生子秘方。
文帝對魏麗娟的態度感到訝異，他以為魏麗娟會找借口什麽的，想不到她會如此坦蕩蕩的。
很快地，紫燕就回來，手裏捧著剔紅鏤雕百子圖盤子上，上頭就是擺著蘇絳唇送進來的生子秘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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