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麵惡化的速度遠遠超出了沉水的掌控範圍。
龍涯和魅音先後離開後,她帶著樂非笙和玉止霜去龍涯的居所尋找他留下的密信,卻意外地遭到了另一撥人的圍攻,對方人數不多,身上卻藏著仿佛使不完的暗器,打得三人措手不及。
這些殺手個個帶著鬼麵,來曆不明,也不理會他們的問話,隻是行動中透出要活捉沉水的這麽一層意思,樂非笙發現這一點後,毫不猶豫地撇下他們姐弟倆逃了,殺手居然也就真的不再對他動手,幾下俘虜了沉水和玉止霜。
“死人妖,窩囊廢!”玉止霜憤怒地扯著嗓子大罵。
沉水雖也不高興,終還是自嘲地笑了笑,什麽也沒說。
樂非笙接近自己不過是為了替雪兒報仇,哪裏就會願意豁出性命救她,見勢不好當然是走為上策,龍涯還活著,他的複仇大業未就,不能陪著折在這裏。
被俘虜後,姐弟倆就被關進了一個地窖,每天隻有三餐時間門上的小窗裏會遞進來兩人份的飯菜,除此之外,沒有人對他們說明抓他們的原因,更不交代背後的主使者,就這麽關著他們,一直關了五天。
封閉的房間裏隻有個拳頭大的氣窗通風,一條臭水溝供排泄,兩端還都牢牢地固定著鐵柵欄,一看就是專門囚禁用的密室,剛被關進來的那天沉水還抱著一絲僥幸到處找突破點,找了兩天都一無所獲,也就放棄了,隻靜候他們說明用意。
可日子一天天過去,這些人卻沒有半點動靜。
沉水放出了連心蠱,金色的蠱蟲載著她的求助訊息飛出氣窗,竟也是有去無回,苦苦等了一整天後,她終於死心了,不會有人來救他們了。
連心蠱飛一個來回不到半天時間,一去不回隻會有一個原因,就是被天逍扣下了,他收到了求救的信息卻沒有半點動靜,甚至連個回音都沒有,沉水就是再不情願,也不得不接受“他果然是商虛聞派來的內應”的這一事實,否則那個口口聲聲願意為自己出生入死、甚至說出要整個祥國為自己殉葬的家夥,斷不會在她身陷絕境時坐視不理。
龍涯滿身血腥,樂非笙臨陣脫逃,現在連天逍也變節,沉水隻覺一顆心墜入了冰窟之中,連求生的欲望都熄滅了。
“今天也是鴨腿,不錯。”玉止霜抓著還熱騰騰的鴨腿大嚼特咽,十分滿足地自言自語。
和她的灰心沮喪相反,玉止霜這個養尊處優慣了的小郡王居然在暗無天日的囚牢裏安之若素,除了第一天大吵大鬧威脅送飯的人要送鴨腿來否則就絕食外,再沒有別的抗議。
關他們的人還真的就頓頓送上兩隻鴨腿,要不是這囚室環境太糟糕,這態度還真像是軟禁而不是囚禁。
沉水外在牆角,抱著膝蓋發呆,心情抑鬱讓她的進食量越來越小,到今天已經完全沒了食欲,她費解地看著玉止霜,很難理解他的樂觀從何而來,難道弟弟和這些人是一夥的?
她的疑問當晚就有了解答。
氣窗透進來的光徹底消失後,沉水帶著滿心悲涼躺下去準備睡覺,玉止霜卻仍在臭水溝邊不知忙活什麽。
突然黑暗中傳來鏘的一聲金屬摩擦聲,沉水猛然從混沌狀態清醒過來,還以為是救兵來了,卻見囚室的門仍舊冷漠地緊閉著,倒是玉止霜飛奔過來,拖著她的手就往臭水溝邊跑。
沉水疑惑地問:“止霜?你要做什麽?”
玉止霜不說話,握著她的手去摸排水口。
手泡在冰涼的髒水裏,讓沉水一陣惡心,但順著玉止霜的指引向前探了探手指後,她卻吃驚地發現原本嵌在那兒的鐵柵欄不見了!
“這——”“噓!”玉止霜濕淋淋的手摟過她的脖子,附在她耳邊小聲說,“出去再說。”
沉水驚喜交加,喜的是絕處逢生,竟然能夠出去了,驚的卻是這看似不可能的事玉止霜究竟是怎麽做到的,第一天進來的時候她明明仔細檢查過,兩道鐵柵欄嵌在牆上非常的牢固,使出吃奶的勁兒也撼動不了分毫,玉止霜年紀比自己小,又沒有工具,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由於四周一團黑,隻能勉強辨認人形,她看不到玉止霜的表情,隻見他一腳涉入髒水中,然後慢慢躺下去,縮起肩膀,慢慢地摳著排水溝的壁向外滑去。
沉水激動得呼吸都要不順暢了,眼看著玉止霜的身體一點點吞沒在排水口處,過了不知多久,才從那頭傳來極小聲的呼喚:“出來吧,安全的。”
沉水二話不說,照著他的動作,也躺進排水溝中,寒冷刺骨的水浸泡著身體,讓她打了個寒戰。
排水溝並不深,也不寬,沉水躺在裏麵,雙肩都被摩擦的很痛,稍微一抬頭就會碰到額頭,髒水一波一波湧過來,嗆進鼻子裏,妨礙呼吸,她竭力憋著氣,一點一點向外挪去,好在她行進的方向和水流的方向一致,否不更不知要有多難。
一寸,一寸……沉水不知道自己蠕動了多久,隻覺得比止霜花的時間要長得多,但她在心裏安慰自己,這隻不過是自己太笨了,或者錯覺的關係,再加把勁兒,馬上就出去了。
就在這時,她忽然感覺腰帶被扯了一下,差點以為是逃跑被發現,有人要把自己拖回去,便奮力掙紮起來,然而那拉扯的力道不變,反倒是她的撲騰讓自己嗆了更多的髒水,幾乎要吐出來。
是被東西掛住了,沉水鎮定了點,右手抓著腰帶扯了扯,卻是紋絲不動。
王族穿的衣料都是昂貴的貢品,隨便撕扯根本不會壞,沉水被拘禁在狹窄的排水道裏,一手拚了命地拉拽,本就借不到力,拉得太用力反而向回滑了去。
止霜在外麵一定等急了,沉水放棄了撕扯,打算把腰帶解了。
可這一設想也極難實現,首先這個空間太過擁擠,右手根本折不過來,光憑左手努力了半天,還是解不開,腰帶這玩意兒從來不能是一扯就散的,加上又泡了水,更加結實,沉水摳了半天,簡直要哭出來了。
這到底是個什麽事兒!她咬著牙忍著淚,憑手指的感覺去摸索解開腰帶,好容易將腰帶扯鬆了一些,正要再接再厲時,排水溝上遊似乎有人倒了一大缸水下來,鹹臭的水立刻充斥了整個排水道,僅有的一點點空氣也被擠了出去。
沉水頓時就慌了,冰涼的水趁著她呼吸失控迅速湧進了她的鼻腔、口腔。
在水下,沒有把握好時機憋氣,便隻有溺死一個下場。
沉水徒勞地扭動身體,卻根本動彈不得,絕望的寒冷籠罩著她的意識,昏迷前的最後一瞬間,布帛撕裂的聲音終於通過水流傳入了她的耳中。
……寒冷,潮濕,狹窄,黑暗。
……焦慮,疲倦,恐懼,絕望。
……我不要死在這裏!
千裏之外,碧落宮中,無意識地跟在商虛聞身後走的天逍仿佛感應到什麽,渾身一戰栗,扭頭朝南方的天空望去。
眼前隻有一片潑了墨一般的濃黑。
“怎麽了。”商虛聞轉過頭來冷冷地問。
天逍背上冒了一層冷汗,搖搖頭:“沒什麽。”
商虛聞用腳後跟想也知道他一定在想玉沉水,這一認知令他很不開心,口氣惡劣地說:“走快點,我們耽誤不起。”
他們已經在碧落宮裏走了好幾個時辰,可都沒有發現玉寰舒的下落,不僅她,遲東照也不見蹤影,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這對奸夫淫婦,商虛聞在肚子裏把他們罵了一千遍,不親眼確認玉寰舒死了他無論如何也不能放心,這女人用不到三萬的軍隊就征服了整個華國,不置她於死地,將來必定後患無窮,任何可能會妨礙到自己統一四國的因素,都必須毫不留情地消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