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眠靜養這幾日,祁聿懷總是親自喂她藥,若眠起初兩天還會不自在地要讓冬兒來做,後麵也就習慣了。
“我和祖母說了,以後你不必再往她院裏去。這次是墮胎藥,下次誰知道是什麽東西。”
若眠握住了祁聿懷的手腕,商量道:“大爺,我得去。”
祁聿懷長眉微蹙,“你還念著覓春的仇?”
“不止。”若眠沒忍提祁聿懷生母段氏,“徐嬤嬤去了灶房,這是離心她和惠氏的大好機會,大爺不想試試嗎?”
祁聿懷擱了藥碗,語氣不乏冷意,“你幾次過去不是險些丟了命?要我怎麽試?拿你的命試?”
若眠的小手鑽進祁聿懷掌心,湊近哄道:“大爺放心,往後我會更加小心,決不讓自己再受傷,我也不忍看大爺為我擔心。”
祁聿懷捏緊了若眠的手掌,望著她的眼神愈發幽深:“你這麽著急為我娘報仇,是不是還沒忘你說的那些話?”
事情結束,她就要走。
若眠心裏突突直跳。
祁聿懷到底怎麽做到心明眼亮至此的,連她內心深處小心算計的小九九都看得一清二楚。
他明明每日不是讀書就是讀書……
“大爺想多了,她做了孽就該付出代價。不管是為覓春還是為大爺的娘親,我都心甘情願做大爺的棋子,大爺隻管用我,我相信大爺能下好這盤棋。”
如若不搶占先機趁此報複惠素華,等她再琢磨出什麽邪招來對付祁聿懷,就太被動了。
祁聿懷也不想放棄這次天賜良機。
而且主動出擊確實比被動承受更能保證若眠的安全。
“容我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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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夫人這幾日都在琢磨怎麽把徐嬤嬤弄回到自己身邊來。
可惜無論她怎麽努力,老太太就是不肯鬆口。
甚至將府裏莊子和店鋪的賬都要了回去,變相想讓孟夫人獨掌中饋。
往日孟夫人雖也在老太太撐腰下摻和支錢和各項開銷,但至少還得經惠夫人一道手。
而今是徹底不要惠夫人過問了。
生了這悶氣,身邊卻已無知心的徐嬤嬤可為她疏解苦悶。
恰逢老三祁霽要南下辦事,順帶送雲靜兩個丫頭回去,惠夫人便將訴苦的信交給了侄女們,等惠雄的信回來,祁盛總不好再對老太太的霸行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出了這些糟心事,算計到如今,也不知祁嗣延能不能贏過年紀堪堪合適的祁連祁信,爭到汾河郡主的芳心。
可她的傻兒子還在心安理得受旁係支族的小子們追捧,隻顧砸錢鬥雞走馬,會酒觀花,或許還在拈花惹草,隻是沒敢讓她知道。
若眠就是在惠夫人教訓祁嗣延時到訪的。
祁嗣延一溜煙就跑了。
快兩個月沒見,他比若眠印象中消瘦了許多,聽祁聿懷偶然提起過,祁盛將祁嗣延丟給了公孫將軍為徒,有意讓他去禁衛軍中曆練曆練。
“無事不登三寶殿,你怎麽來了?”
惠夫人沒想到老太太會為若眠丟胎動那麽大氣。
說來說去,無非祁聿懷真的寶貝她,而那個老不死的又將祁聿懷視作**。
“兒媳剛能下床走動便找機會往婆母這裏來了,”說起來已是憤懣不已,“徐媽那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糟婆子,虧得婆母那麽信任她。”
惠夫人下意識維護道:“你害死她女兒,不怪她恨你……也怪我沒能切身體會到她對你的恨意。”
就算報複,還有千萬次機會慢慢做局,她偏偏挑了最不合適的時機,魯莽衝動至極。
“兒媳自然知道不會是婆母授意,可隻怕祖母不信,公公也不會信。”若眠挨坐在惠夫人身側,“婆母心是最善的,哪怕徐媽做了許多壞事,從來都是心軟維護,這次少不得也在祖母和公公麵前為她求了情?”
惠夫人煩躁地捏了捏眉心,默認了。
“我就知道,如此一來,任誰都不會信婆母沒授意她墮我的胎。這偏是祖母和公公最在乎的一胎,他們不疑心婆母這個後娘才怪。”
惠夫人睨著她,“沒了孩子,你就不傷心?”
若眠應對如流:“我隻是沒保住這胎,不是丟了大爺的寵愛和信任,不出三個月還能再懷上。我隻怕婆母因此次失勢,意圖拿我下藥之事挽回局麵,我就徹底完了。”
惠夫人不是沒想過,解了祁聿懷在乎若眠這一環,徐嬤嬤便罪不至此。
可失了若眠這顆棋,日後還能不能再陰差陽錯鍛造出這麽稱手的兵器,實在難說。
“你來是為我支招的?”
若眠點頭不迭,“很簡單,婆母將徐媽撇出去得了,那個老東西心思歹毒尖酸刻薄,留在婆母身邊淨敗婆母的名聲。
“這次隻要讓祖母和公公看到婆母的決心,害我肚裏孩兒的事,用腳趾頭想也和婆母無關。
“反之,婆母若反複求祖母和公公開恩輕饒她,還想日後再尋個機會把她弄回身邊,那祖母和公公隻會疑您更深,這個疙瘩搞不好永遠都解不開了。”
惠夫人聽完,陷入了沉思。
這未嚐不是條出路。
不是她狠心,實在是徐嬤嬤這次太莽撞,也連帶害了她。
沉吟半晌,她鬆口道:“她畢竟跟了我那麽多年,你說的我何嚐不明白,隻是我實難下手。”
若眠心裏冷笑一聲,這是又想解決後患,又不想髒了自己的手。
也還想在徐嬤嬤心裏留下個“好主子”的形象,免得徐嬤嬤跳腳。
“不然說婆母的心是最善的呢。”若眠挽住了惠夫人的胳膊,“不如這樣,婆母去祖母和公公麵前表個態,髒手的事,我去大爺麵前掉幾滴眼淚,讓他吩咐人去做。”
惠夫人猶豫且驚訝道:“你要殺了她?”
若眠將惠夫人的手放至自己小腹處,陰惻惻道:“拋開別的不談,她害死了我的孩子,我要她為我的孩子償命,很過分?”
她的眼神詭譎淩冽,一時令惠夫人後背起了層細密的寒意。
惠夫人抽回手,極力鎮靜下來。
死了也好,死人的嘴才守得住秘密。
正好她閑得渾身難受,整日如坐針氈,送走若眠便往老太太院裏去了。
一進去就哭,說她失去長孫之痛不亞於老太太失去重孫之痛。
“她是陪了我快二十年,可她若真心為我,哪裏做得出害死我孫兒之事。
“我也是瞎了狗眼,念在往日情分上一直心軟可憐她,實則是行了包庇縱容之實。
“這次我隻求母親將其趕出侯府,以證我從未摻和下藥墮胎。”
老太太心裏動容,“你和越兒早年離心,未必不是這糟婆子在裏頭絆的。趕出去也好,趕出去清淨。”
殊不知徐嬤嬤早已被秦嬤嬤和老太太院裏兩個婆子五花大綁,嘴上纏了好幾層厚布,就在屏風後的隔間聽著。
若眠在找惠夫人之前,已先會過徐嬤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