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四章 歸心（上）
曹操和麾下心腹文武做出最後選擇的次日上午，兩個重要消息連同兩封信函接踵而至。
第一封信函是新任徐州牧糜竺寫給曹操的，內容簡潔，文雅謙遜，但隻是通報說應朝廷急召與前往徐州宣旨的天使和禁軍一行千餘人借道兗州趕赴洛陽，不能登門拜訪懇請海涵雲雲。
曹操接到信函的時候，糜竺和宣旨天使等千餘人已越過兗州中部，正在日夜不停地向洛陽進發，每到一處都非常客氣地提前派遣侍者向駐軍通報，但沒有在沿途任何地方停留超過三個時辰，這一情景令曹操和麾下文武疑惑不已，預感到很可能是洛陽方麵有什麽重大事情發生了。
就在曹操召集麾下心腹反複推測的時候，第二封信函連同一位登門拜見並親自送信的青州將領鄒禕突然到來，信函是德高望重的青州軍核心人物公孫沛的親筆信，除了問候之外隻說明他此刻正與新任宗正劉曄、新任青州牧徐奕等人應詔趕赴洛陽。
這一消息讓滿腹疑惑的曹操和麾下心腹震驚不已，立刻意識到洛陽方麵定是發生了重大變故，否則素來隱藏在劉存身後權高位重的青州軍政集團的靈魂人物公孫沛和幾乎全部的青州文武高官絕不會忽然結伴趕赴洛陽。
短暫的分析過後，曹操與麾下十餘名文武心腹立刻調集千餘人馬，與前來傳信的青州軍將領、劉存的心腹弟子將府內務署長鄒禕一同趕赴濮陽城東三十裏大營，吩咐麾下駐軍清掃道路，整理營區。迅速調集草料埋鍋造飯。迎接即將到來的公孫沛、劉曄和徐奕等名滿天下的重要人物。
正午時分。公孫沛一行在三千青州騎兵的護送下準時到來，曹操立即率領心腹文武大步迎上，剛要以後輩子侄之禮拜見公孫沛，神色疲憊態度和藹的公孫沛搶先一步予以製止，溫和地回以平輩之禮，這才與滿臉恭敬的曹操低聲交談起來。
曹操聽了公孫沛言簡意賅的三句話神色隨之大變，當下不管不顧攙扶公孫沛一同登上馬車，吩咐一聲先回大營休息用餐。便率先與公孫沛一同乘車趕赴軍營，絲毫不管彼此熟悉相互問候的荀彧、郭嘉、劉曄和徐奕等等眾人。
馬車在雙方數名親衛的護衛下直驅中軍大帳，曹操不等馬車停穩就一步跳下，恭恭敬敬地攙扶公孫沛下車，將“世叔”公孫沛領進溫暖舒適的大帳之中，接過侍者奉上的熱茶吩咐所有人退下，親自將熱茶送到雙鬢斑白正在大口喘息的公孫沛手中。
公孫沛緩緩喝下幾口熱茶之後，蒼白的臉色才稍微泛起幾許血色，他滿意地望向挺直腰板、默默坐在身邊的曹操，低聲說出驚天內幕：
“少帝被救回長安之時。不幸被西涼軍流矢射中，當時護衛少帝衝出長安北門的青州軍虎豹營三百精銳死傷近半。楊彪、趙岐等大人的數千家仆為阻擋追軍幾乎盡數戰死，子鑒的心腹弟子魯佩為掩護少帝身中四箭，身受重傷，至今仍躺在床上無法動彈。”
“率領百餘內侍護衛少帝出逃的宮中黃門張敦大人也摔斷了腿，當時與少帝一同衝出長安的五十餘名文武大臣中，有十四人不幸被流矢射中，其中僅六人經隨軍醫官一路救治，僥幸活了下來。”
“回到洛陽之後，少帝的箭傷愈加沉重，神醫華佗和數名高徒竭盡心力，日夜治療，仍未見好轉。少帝神誌清醒時不能言語，隻能艱難地通過書寫傳遞心意，大多數時間處於昏迷之中。”
“朝中文武為穩定時局，對外死死隱瞞少帝的傷情，如今看來，少帝恐怕沒有多少時日了。”
心神巨震的曹操呆呆地望著再次端起茶杯、滿臉皆是苦澀的公孫沛，隻覺得心潮澎湃呼吸困難，好一會兒才從目瞪口呆的狀態中恢複過來，第一時間提出請求：“世叔，小侄想與您一同趕赴洛陽！”
公孫沛頓時有種卸下心頭巨石的輕鬆感，但從容之中略帶凝重的臉色和古井不波的眼中沒有任何異常，他細細端詳瞬間動搖之後很快下定決心的曹操好一會兒，最後欣慰地點了點頭：
“孟德啊，雖然你我兩家沒什麽交往，但二十年前我剛入朝為郎官的時候，時常得到你的祖父曹嵩大人的提攜與關懷，心中一直把他當成父輩尊敬，後來與你故去的父親在司空府衙共事兩年，彼此間關係很好，曾幾次去你曹家府上混飯吃，那時候的你還是個四處亂跑的童子，所以你稱我一聲世叔我勉強當得。”
曹操雙眼泛紅，恭恭敬敬再施一禮。
公孫沛伸手拉過曹操，語重心長地說出番心裏話：“坐近點兒吧……孟德，你可知道子鑒對你的評價有多高？早在子鑒發跡之前，也就是還在珠山海邊捏土燒窯、捕魚曬鹽的時候，子鑒就對我說過，普天下所有豪傑當中，能令他尊敬、能令他寄予期望的，隻有你曹操一人！”
“說實話，當時我並不認同他的看法，雖然當時你的名聲已經很大了，在濟南相任上也做出了一番惠及萬民的功績，可我並不認為你能達到子鑒所預言的高度，哪怕後來子鑒舉薦你擔任兗州牧，我還是覺得你恐怕難有作為。”
“直到看清你擔任兗州牧之後的施政手段，以及屯田強軍、減稅惠民等等政策，再到你唯才是舉、敢於打破舊製的果敢和遠見，一直到去年你抓住機遇為父報仇攻伐徐州，我才知道自己看走眼了，也終於明白子鑒為何那麽欽佩你，為何那麽忌憚你，你確實有巨大的潛力和滿腹的雄才大略啊！”
看到驚愕過後的曹操忐忑不安地想要說話，公孫沛擺擺手，繼續說道：“此次我應詔趕赴洛陽，並非是急著見少帝最後一麵，也不是為了子鑒的地位與那些屍位素餐的朝臣們進行斡旋，而是借此機會，與身為大漢宗親的子鑒和劉曄幾個一起，聚攏皇家一脈，重振皇家尊嚴……”
“同時，還要與正在陸續趕赴洛陽的徐州糜家兄弟、冀州的閔純和耿武、幽州的公孫瓚兄弟和琅琊國君、濟南國君等人好好商議一下，看看如何幫助子鑒整頓四個州六個候國總計高達三十五萬的軍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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