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〇章 安撫
忽然，一個熟悉的身影快速走來，屋內的張遼和高順相視一眼，緩緩站起，齊齊望向門外英姿颯爽、武技高強的年輕小將趙雲。
趙雲率先抬手致禮，和氣地問候完畢，低聲通報：“我軍即將開赴洛陽，請二位將軍收拾一下，與前院的眾多家眷一起，跟隨公孫先生、公台先生和翟越將軍前往濟南城安頓。”
高順上前一步，推開張遼的阻攔，惱火地大聲質問：“要是我不走呢？”
趙雲樂了：“高順將軍，我家主公非常欣賞你和張遼將軍，在戰前就已經給各部下令不能傷害二位，還說二位將軍與曹性、魏續那些視人命如同草芥的無道之人不一樣，所以，在下希望高順將軍不要繼續再做無謂的抵抗……抵抗也沒用！”
“好了，其他話不講了，二位請做好準備，出城祭奠完奉先將軍，就啟程前往濟南吧。”
“請留步！”
張遼叫住轉身離開的趙雲，急忙上前抱拳施禮：“子龍將軍能否告知，貴軍為何開赴洛陽？”
趙雲略微猶豫，如實告知頗讓他認同的張遼：“文遠將軍恐怕不知道，長安的李傕和郭汜爆發內訌，七萬西涼軍分裂成三大陣營，打得不可開交，如今長安城內外已經屍橫遍地，混亂不堪。”
“我家主公擔憂不已，擔心少帝和朝臣們受到傷害，深恐對不起先帝的重托，所以隻能匆匆聚集人馬趕赴洛陽。與鎮守洛陽的我軍各部以及從冀州趕去的三萬將士一起迅速西征，不管付出多大代價。也要把少帝和朝臣們救出苦海，安然送到洛陽，重整朝政，重塑朝綱。”
“感謝子龍將軍！我等立刻準備。”張遼鄭重地向趙雲致謝。
送走了謙遜和氣的趙雲，張遼拉住心情複雜的高順，由衷感歎道：“賢弟，子鑒將軍確實不愧是心懷天下、深受萬民擁戴的賢德之人，在氣候如此惡劣的冬季。毅然率部西征，一心要救出少帝，重塑朝綱，這份胸懷了不起啊！”
“唉，事已至此，別猶豫不決了，不管如何。咱們都得先把夫人和小姐等人安全送到濟南城再做打算，反正也沒地方可去，愚兄的家眷也都和夫人、小姐在一起，不去濟南也沒辦法啊！”
高順深吸了口氣：“沒想到劉子鑒會好好安葬主公，還允許咱們前往祭奠，這份胸懷確實罕見。”
半個時辰不到。由琅琊軍副帥顏慎、大將樂進、張饒等人率領的四萬將士，源源不斷開出北門。
六個工匠營組成的一萬五千輔兵和五千輕騎，護送八百餘輛滿載馬車，行進在隊伍中間，延綿十餘裏浩浩蕩蕩向洛陽方向前進。彭城的防守盡數交給大勝之後士氣高昂的徐州軍。
城北長亭內外，熙熙攘攘。
送行的糜家兄弟和十餘名徐州將校。在新建的呂布墳前拜祭完畢，齊齊向肅立一旁的劉存、公孫沛、陳宮等人行禮，殷殷告別之後騎上駿馬返回彭城。
陪伴在劉存身後的顏慎、張饒和樂進等大將也快速離去，騎上戰馬返回各部跟隨行軍。
全程護送公孫沛一行返回濟南的大將翟越和麾下萬餘將士，與陳到率領的五百親衛，仍然肅立在長亭以北靜靜等候，劉存身邊的武將隻剩下趙雲一個。
不一會兒，十餘輛寬闊的乘坐馬車在三百親衛的護送下徐徐抵達，呂布的遺孀嚴氏身披白色裘皮大衣，與同樣裝束的貂蟬一左一右，牽著九歲的女兒走下馬車，陳宮率先迎上恭敬致禮，將滿臉悲戚、珠淚橫流的嚴氏三人領到墓前拜祭。
望著寬大厚實的墳墓和高聳石碑正中“大漢溫候呂公諱布之墓”的黑色字體，悲痛欲絕的嚴氏禁不住跪倒在地，嚎啕大哭。
臉色蒼白、美得令天地動容的貂蟬輕輕擦去止不住的眼淚，拉著被嚇壞的小女孩，麵朝墓碑盈盈下跪。
陳宮與自己的兩位夫人緩緩上前，與跟隨而來的高順和張遼一家匆匆見禮，一同在嚴氏三人身後靜靜地跪下。
望著嶄新墓碑前哭泣不止的呂布下屬，公孫沛暗自歎了口氣，在劉存耳邊低語幾句便走向自己的馬車。
劉存猶豫片刻，拉上趙雲，一同走到墓前，最後一次為呂布焚香燒紙。
良久，得到劉存暗示的趙雲向嚴氏一家恭敬致禮，說了番節哀順變的安慰話，便與陳宮一家將即將暈倒的嚴氏送上馬車。
張遼默默擦去腮邊的眼淚，看了一眼垂手肅立在墓前的車騎將軍劉存，搖了搖頭，與高順一起將老婆孩子送往停車處，墓碑前隻剩下含淚望著劉存的貂蟬和伏在她懷中哭泣不止的女孩。
“有什麽話就說吧，天氣冷，別凍著了。”劉存低聲歎息道。
貂蟬剛止住的淚水再次湧出潮紅的秀目，如同櫻桃般潤澤的小嘴蠕動幾下，終於發出細若蚊蠅的聲音：“謝謝將軍厚葬奉先！謝謝！”
劉存微微抬頭，神色複雜地低聲回應：“這是應該的，不管天下人怎麽說，奉先將軍在我心目中不失為一個頂天立地的英雄，雖然他做過不少令人失望的事情，但誰也無法抹殺他對大漢做出的傑出貢獻，否則也不會有大漢溫候這一顯赫封號！”
“在奉先率部進犯徐州之前，我和他一直都是相交不錯的朋友，隻是沒想到最後竟成了敵人……之前我曾再三派出使節說服奉先，希望他和我一起為大漢的複興並肩作戰，可奉先一直沒有回應，直到他攻占彭城之後，才給我回信，要我把徐州送給他，令我非常難過，也非常失望。”
麵對凝望自己默默流淚的絕美佳人，劉存心情格外沉重，抬頭仰望灰茫茫不斷飄落雪花的天空，好一會兒才繼續說道：
“在這樣的情況下，我不得不率領青州和徐州將士把他給趕走，否則的話，將會有數百萬無辜民眾流離失所，最後饑寒交迫，死於冰天雪地之中……”
“也許你不知道，數年來，我和糜竺大人總計投入了二十萬萬錢，才一步步將徐州建成五穀豐登、民眾安樂穩定的美好家園，不低於三百萬貧苦民眾建起了自己的新房，過上了溫飽安定的生活。”
“想到這一切將被奉先和他麾下那些不管民眾死活、性格狂野殘暴的將士給毀掉，我怎麽也不能袖手旁觀，所以才有了我和他之間的對立，最後，奉先付出了性命……”
“這幾天每每想起，我心裏都非常難過，但我不後悔，如果再來一次，我還是會這麽做，因為奉先再怎麽勇猛，再怎麽強大，與五百萬徐州民眾相比都極為渺小，在此，也請你理解我的選擇，哪怕恨我再多，也要好好想想無辜民眾的死活。”
聽完劉存的一席話，貂蟬忽然發現自己竟然半點兒也恨不起來，除了默默流淚之外，無言以對，直到劉存請她節哀順變盡快帶孩子登上馬車，貂蟬才抬起頭來，幽幽問道：“將軍打算如何處置我們？”
劉存苦笑道：“我了解過了，無論是你還是嚴氏夫人，都沒有親人活在這世上，本想送上豐厚的禮物讓你們離去，可是考慮到奉先這麽多年來四處征戰，仇家遍天下，我就無法放心讓孤苦無依的你們離開，所以隻好暫時先把你們送到濟南安頓下來，好好歇息一段時間，等我率領麾下將士西征長安，救出皇帝和大臣們之後再說吧。”
貂蟬心中漣漪陣陣，感動之餘也忐忑不安，似乎預感到未來可能發生的一切，有點兒慌亂，有點兒迷茫，似乎也有點兒期盼。
可在，這樣的環境下，有再多的疑問、再多的想法也無法說出口，隻能垂下頭，默默接受劉存安排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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