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你想死嗎

玉雅在朦朧裏,有無數的影像從她的腦中劃過。她在迷糊之中,仿佛觀看了無數的大戲,戲中全是她的身影,那包含著她的記憶。

“我是誰?到底是誰?”玉雅在心中反問著自己。

是啊,玉雅是誰?前一世,她是平凡的一個學生,一個生活在二十一世紀的小人物。雖然普通,卻也是自由自在,有愛她的爸媽,有校園的好友,有簡單的生活,有快樂的日子。

穿越,是多麽時髦,多麽令人覺得有趣的字眼。可現在恢複了記憶的玉雅,卻是覺得一點也不時髦,一點也不有趣。她不喜這一世的日子,這一世對她而言,總是無數的苦難。

“我是女主我怕誰?”當初剛剛穿越到這個時空,重生在一個六歲女童身上時,天真且傲嬌的玉雅,何嚐不是帶著一種遊戲,一種看待NPC的態度。不過,很可笑的是,後來玉雅才知道,她隻是一顆微不足道的塵埃。

六歲的山村女童,想發家治富,想改變山村千裏以來的習俗,高言闊談,形究天人嗎?不,玉雅現在還記得,當她提出那些所謂的治富策略,所謂的“穿越小說”裏的女主模式,那些發財致富的設想和點子時,這具身體的父母眼神變了。

在六歲的玉雅向往著改變貧窮,向往著出人頭地;向往到,以至於她躺在現實中,破爛的茅草屋裏想入非非時,她被山村的老老少少綁了起來。猶記得,那山村的村長,在一個五六十歲的糟老頭裏正麵前點頭哈腰。周圍的人,在對綁住的她指指點點,而那具六歲身體的父母,更是低了頭,在恐慌。

“就是這個丫頭片子?”裏正當時用他那粗糙的手,指著玉雅問道。

“不,她不是俺們的二丫,不是二丫......”玉雅到現在,還能清楚的記得那對山村的父母,似乎不停的訴說著這話。

最後怎麽樣,過程中玉雅隻記得那個山村的老老少少像瘋了一樣的看著她,嘴裏全是“燒了她,祭火神。”“沉了她,祭河神。”最後那個老裏正發了話,為求河神保佑來年莊稼風調雨順,將她沉入河,祭了河神。

被人綁得緊緊的,裝在豬籠裏,沉入那條寬闊的大河裏。玉雅腦中一直記得,那越來越黑暗的意識,越來越難受的呼吸。她在最難過的時候,似乎又是陷入了夢境裏,她夢見眼前的一切,似乎也隻是一個噩夢,她醒來,一切又回到二十一世紀,她依然在校園裏開心的看著小說,看著動漫。

玉雅以為一切都會結束時,她讓人救了。救她的人,便是楊氏的管事娘子。那時候,玉雅失去了記憶,她變成了一個奴婢,一個被楊氏買下來的奴婢。

奴婢的日子,玉雅回想起來,隻得了“可笑”兩字的自我評語。她曾經想為楊寧真付出了一切,哪怕是命。她曾經居然讓楊寧真左右一輩子的命,卑-賤的爬上一個男人的床,當個玩物?她曾經真的任由楊寧真擺布,活得人不如狗。她玉雅,在壽寧侯府,隻是一個誰都可踢一腳的玩意兒,一個被主子楊寧真放棄的玩意兒。

玉雅心中如死寂,她冷漠的睜開了眼睛,似有回光反照,她發出了聲音,道:“有人嗎?”

沒有人的理會,玉雅覺得她的精神越來越不好了。在她又要睡去時,屋門被推開了,是爾雲進了屋。見著睜開眼睛的玉雅,爾雲高興道:“你醒了?”

玉雅想說些話,可話到嘴邊,她隻吐了一句道:“謝謝你。”在壽寧侯府,玉雅不過是一介讓誰都瞧不起,躲在角落裏的通房丫頭。一些想往上爬的丫環,嫉妒她。一些有後台的丫環,厭惡她。實際上,她不過是一個前程茫然,早被侯府主人遺記在腦後的丫環罷了。

誰會在意玉雅的生死呢?如果沒有爾雲,玉雅想,一切早就結束了。

“大哥兒已經沒有大礙,剛剛還吃下一小碗的粥,這會兒是睡下了。醒來時,直詢問姨娘的消息,我怕大哥兒身子吃不住,沒敢帶來見你。”爾雲怕玉雅擔心,忙提了玉雅的心頭肉,告知了大哥兒的消息。玉雅聽著爾雲的話時,她的腦中浮現了這一世的兒子影像。

大哥兒嗎?那是個讓人很心疼的孩子。

聽話、乖巧、懂事......玉雅覺得,無數的好字眼,都可以用在她這個兒子的身上。是啊,這是她在這個讓心寒冷的時代,唯一的血脈。

“你是對的。”玉雅擠了個笑容,回了爾雲的話道。然後,她的腦中又是轉過許多念頭,良久後,道:“爾雲,我想托你一件事情。”

“何事?”爾雲看著玉雅問道。玉雅閉了難受的眼睛一下,然後,又是睜開,答了話道:“幫我傳話給宜人,大哥兒是宜人的孩子,玉雅隻是代宜人照看,玉雅沒那個福份當大哥兒的生母。”

“你瘋了?”爾雲說了這話道。然後,她是看著認真的玉雅,再道:“你想死嗎?是真想求死?”

玉雅眼中有淚,是啊,她是想死。玉雅想她的一生,活著還有何等意義?這一輩子,貶落塵埃,被人掌控命運的卑微活著?玉雅她覺得,她沒有活的心思了,她隻是活累了。

更何況,楊寧真小產後,就被人弄傷了身子,很難再有孩子。如果大哥兒沒有她拖後腿,一個得寵的娘,跟一個不得寵的丫頭姨娘,有何可比性?

在隔壁的牆角,趴在地上的大哥兒在哭,嘴裏呢喃道:“姨娘不要我,姨娘不要我......”

“蠢貨,就知道哭。聽朕講,立刻、馬上到隔壁,到你姨娘麵前哭,哭得越傷心越好。你如果還想要姨娘的話,趕緊爬起來。”末代帝王很爆燥,他心裏明白,他的生母到這個時候,還在為他打算。

末代帝王不是幼時的自己,他自然會思考,他自然也想得明白,生母是希望給他一個好身份,一個最起碼讓奴才得巴結的身份。由此,末代帝王不得不承認一件事情,前一世,他能爭得壽寧侯的爵位,他的養母舅家,是出了大力氣的。

“那又如何,他們害了朕。朕,婦人之仁。朕,何德何言去見列祖列宗?”末代帝王的臉色有些扭曲,他的心緒起伏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