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玉是被凍醒的。明明已經四月了,可身上忽然很冷。這覺睡的很安穩,巧玉睜開眼的一瞬間,竟不知道自己睡在哪裏了,呆呆的看著床頂,想了想才記起昨晚和母親睡在一起。伸手去摸母親的手,瞬間眼淚湧了出來。母親的手已經冰冷僵硬了。巧玉就這麽和母親躺在一起,痛哭起來。
巧玉痛哭後,起身下了床,穿好鞋,出了房間,叫醒外間屋裏還在熟睡的雪竹和百合說明了一切。雪竹痛哭著奔進了屋裏。巧玉拉住百合,讓她和自己回房找出早已準備好的壽衣,一起拿到母親房裏。雪竹已經不哭了,跪在床邊發愣。巧玉和百合放下壽衣,一起把雪竹攙起來,坐到旁邊的椅子上。
巧玉勸道,“雪竹姑姑,母親已經走了。你也要節哀順變。現在當務之急是替母親擦拭、穿衣。”雪竹聽了巧玉的話,強忍著眼淚點點頭。和百合一起出去準備熱水。
巧玉走到床前,看著母親蒼白的臉,忍著悲傷小聲說,“母親,玉兒幫您擦拭、更衣了。”巧玉接過熱毛巾,仔仔細細的幫母親擦拭。按照季節,分別穿了八件衣服。又仔細的幫母親化妝、梳頭。
一切準備妥當了,才由百合幫著,換上了一身孝衣。去舅舅的院落報喪。
慧慈師太趕來的時候,已經過了巳時。嚴家設了靈堂,各處也換上了白色的幔布。巧玉親自到門口把師傅迎進了門。
此後的三日,巧玉一直在忙著迎來送往。隻有夜深的時候,才能和師傅一起為母親誦經超度。
第四日是出殯的大日子,巧玉已經接連三日沒有合眼了。人明顯消瘦下來,眼睛周圍也紅腫起來。巧玉麵無表情的扶著靈柩,和師傅一起走在隊伍的中間。才剛出了嚴家正門,隊伍就被人攔住了去路。致遠快步趕到前麵去。
等了一會兒,仍不見動靜。巧玉在皓軒的陪伴下,快步走到前麵。府門兩邊圍滿了看熱鬧的人群,忽然間見宅門裏出來了兩位全身縞素的貴人,呼啦一下人們自覺的讓出一條很寬的路來。皓軒護著巧玉快步走過去,隻見致遠跪在路中央,麵前有三個人,站在中間的老者正在訓斥他,旁邊的中年婦人和一位少爺打扮的人譏笑的旁觀。
巧玉一看這情景,便猜到了是南京那邊來的。不等皓軒反應過來,自己上前一步鄭重的行禮。語氣平和略帶冷淡的說,“巧玉這廂有禮了!還請各位念在逝者已矣,讓出條道路,令她能早登極樂!巧玉拜謝各位了!”說完不等對方說話,就上前一步攙起了舅舅。
“你是哪家的?還敢在這裏放肆?”李氏張狂的大嚷想給巧玉難堪。
聽了李氏的話,巧玉微笑著上前一步,用小的隻能對麵的三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回答,“巧玉是哪家的並不是最重要的。您隻要知道,每個月撥給南京府宅的例錢是從我手裏過的就行了!”
嚴昇睿是何等聰明的人,自然嗅出了威脅的味道。打量著眼前這個女孩,雖然臉上帶著明顯的倦意,但也絲毫沒有掩蓋住她的美貌。看她重孝在身,猜想應該是慧娘的女兒。早就聽聞她如何了得,小小年紀把偌大的嚴府管理的井井有條,今日一見果然是個人物。便下意識的收了怒容,含笑的看著巧玉。
雖然過了十幾年,致勤並未有太多的長進。剛開始還是色迷迷的看著眼前的小姑娘,聽了她的話,瞪著眼大聲嚷嚷到,“你個私生女,還敢在這裏囂張!就憑你還敢斷了我們的例錢!”周圍看熱鬧的人群立刻沸騰起來,紛紛交頭接耳的議論起來。
巧玉的怒火衝到了腦門,不顧禮數,“啪”的一聲掌摑了致勤。致勤剛要發作,嚴府上的多個保鏢已經圍了過來,皓軒上前一步護住了巧玉。巧玉站在皓軒身後,朗聲說道,“身為嚴家大小姐,豈容你如此詆毀!巧玉是不是私生女,問過我外公便一清二楚。”說完,轉頭直勾勾的盯著嚴昇睿。
嚴昇睿沒料到致勤竟這樣上不得台麵。也不敢直視巧玉,隻怒氣衝衝的對著致勤說道,“當年,巧玉的母親是明媒正娶嫁過去的。巧玉怎能是私生女?你不可聽信了坊間的無稽謠傳,到這裏胡說!”致勤還要辯駁,被李氏一把攔住。嚴昇睿繼續說,“我們一得了信兒,就從南京趕來了。還好沒有錯過慧娘出殯!”
巧玉冷淡的說,“外公費心了!還請讓出道路,令母親早升極樂!”說完恭敬的行禮,然後轉身揚長而去。
鼓樂齊鳴,三個人灰溜溜的讓到一邊,隊伍慢慢的動起來。一個小廝跑過來,領著三人走到隊伍中,跟在致遠的身後。三人默不作聲的隨著隊伍慢慢行進。
巧玉回到母親靈柩旁,一手扶著靈柩,一手開始拭淚。心裏暗暗的說,“母親,莫要擔心玉兒!再大的風浪,玉兒也能闖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