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十四日,巧玉百天。

慧娘今日起得格外早,剛過卯時就已經在廚房督促廚子搭堿,燒水,蒸壽桃了。過了半個多時辰,等第一屜壽桃坐到蒸鍋裏了,才高興的回了睡房。沐晟已經醒了,穿著中衣,坐在小床旁邊,看著熟睡中的巧玉,臉上充滿了幸福和憐愛。昨晚睡前,慧娘已經把自己想的名單和沐晟說了。沐晟也覺得,還是自己把巧玉的百歲壽桃送到燕王府比較穩妥。慧娘才會一早就起來,督促著廚房先蒸出一屜,選出二十個最好的,早早的給王府送過去。

等沐晟拿了壽桃出門,慧娘又返回廚房,看著第二屜壽桃出屜。除了雪竹留在房裏照顧巧玉,其他的三個丫環也在廚房裏一起幫忙。很快的最後的三十個壽桃也已經上了蒸鍋。慧娘心滿意足的看著案板上的五十多個壽桃,心裏想著,除了給嫂子和老神仙的二十個外,餘下的這些可要吃到什麽時候了?

正發愁的時候,嫂子黃氏高興的走進廚房。“小姐辛苦啦!這麽大早就把壽桃都蒸好了!”

“嫂子來了!”慧娘笑著迎上去,“嫂子,咱們回屋裏說話吧。”說著伸手牽了黃氏的手,走出廚房。黃氏笑著跟著出來。

回到屋裏,坐在床邊正在繡花的雪竹見大家都回來了,笑著把手裏的活計放回針線笸籮,拿著笸籮站起身,讓到一邊小聲說,“小小姐一直睡著,還沒醒。”

“哦!我知道了!”慧娘也小聲的回答。和黃氏走到外間,分賓主坐在太師椅上閑聊。

“嫂子,我粗略的算了一下,除了送人的壽桃,餘下的還是吃不了的。”慧娘有些煩惱的說。

黃氏胸有成竹的回道,“小姐可方便對我說說,都要給哪些人送去?”

慧娘想了想,開始一一的數起來,“都督官場上的朋友,在北平的不多,二十個就夠了。送嫂子您十個,取個十全十美的口彩。”黃氏忙笑著道謝。“送隱市館的老神仙十個。”

黃氏見慧娘聽了口,掰著手指頭計算著。“這一共是四十個,餘下五十九個。”慧娘點點頭。“小姐家留下十個。不知道要不要給產婆劉娘一些?”黃氏提醒到。

慧娘笑著說,“幸虧有嫂子幫忙想著,要不我真是把劉娘給落下啦!該打!該打!”黃氏忙打圓場道,“這也怪不得小姐。您每天裏這麽辛苦,要照顧小小姐,還要照顧都督。有些疏漏也是難免的。”

“嫂子您看給劉娘幾個比較穩妥?”

“十個吧!十全十美!”

“好!就聽嫂子的!”

黃氏故作神秘接著說,“我提一個人,餘下的三十九個壽桃是必須都要給他的!”

“哦!”慧娘心裏想,是哪一個,還能受得起這麽多?畢竟給王府裏也不過隻送了二十個。

黃氏忽然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慧娘身邊,湊近耳邊,激動的小聲說,“小姐,我提的這個人,就是東家致遠少爺,您的胞弟!”

慧娘聽到致遠兩個字,興奮的從椅子上“呼”的站起來,自己的頭差點磕到黃氏的頭。兩個人都嚇了一跳,但因為巧玉還在睡覺,都捂了嘴,沒敢叫出聲來。一起轉頭看了眼還在熟睡的巧玉,確認孩子沒被吵醒,才又轉回頭相視一笑。

慧娘高興的小聲問,“嫂子,是不是致遠要來北平了?”

“是!是!”黃氏邊使勁點頭,邊小聲回答。“這一年多下來,老爺對少爺在鹽行裏的表現非常滿意。已經不再過問行裏的事情了。少爺這次是在完全接掌鹽行之後,要把行裏的這幾個分號都走一遍。少爺月初從鎮江出發,沿著水路,已經到過應天分號了。算來這幾天就該到北平了。所以我才說,餘下的壽桃是要給他的。畢竟是親娘舅呀!”

慧娘發自內心的喜悅。去年三月離開家,到現在已經一年半了。不知道致遠變成什麽樣子了?必是更加成熟穩重了。自己有太多話要對他說。想著想著,不禁笑了起來。

黃氏笑著說,“小姐放心,守財已經交代了。等少爺一到,他立馬派鹽號的夥計來家裏告訴我。我得了信兒,馬上就過來通知您。”

慧娘滿腦子都是致遠要來了,能和他見麵了,聽黃氏這麽說,隻客氣的說,“那就有勞嫂子啦!”

慧娘和黃氏親親熱熱的一起吃過早飯,慧娘從雪竹手裏接過用大紅紙包好的十個壽桃,鄭重的雙手遞給黃氏,親熱的說,“嫂子,這是巧玉百天的壽桃,送您討個好口彩!”

黃氏笑著雙手接過去,也親熱的回答,“小姐,謝謝你!祝小小姐長命百歲,幸福康泰!”

黃氏拿了壽桃先送回自家去,然後又折回來,陪著慧娘、巧玉一起去給老神仙和劉娘送壽桃。在車裏的時候,巧玉睡醒,哭鬧著要吃奶,慧娘萬分憐愛的給巧玉喂奶。

不湊巧隱市館的老神仙去山東采買草藥還沒回來,慧娘隻得把壽桃交給店裏的小醫童,並交代醫童,老神仙回來後一定要通知她,她必登門拜訪。

劉娘家門口已經停了一輛馬車,她們的馬車剛停好,一個小廝陪著劉娘急匆匆的從家裏快步走出來。黃氏是認得劉娘的,隔著車簾,黃氏喊了一聲,“劉娘!”劉娘聽到呼喚,才停下腳步,四處張望。黃氏趕緊從馬車裏蹦下來,關切的問,“劉娘這是有什麽急事嗎?為什麽走的這麽急?”

劉娘也認得黃氏,笑著回答,“嗨!這不是掌櫃奶奶嘛!哪陣風兒把您吹到我這來了?”指指身邊的小廝說,“我這是趕著去給他家夫人接生呢!”

慧娘把巧玉遞給車裏的雪竹抱著,自己也下了車。先給劉娘施了禮,才笑著說,“劉娘,今天是玉兒的百天,嫂子陪著我和孩子一起,來給您送百天的壽桃來了。不巧您這會兒還要趕著去幫人接生。”說完,接過月影遞過來的包好的壽桃,恭敬的雙手遞過去,“這是巧玉百天的壽桃,送您討個好口彩!”

劉娘有些意外,沒想到官家的夫人,能給自己送這個。愣了一下,趕緊笑著雙手接了過去,連連道謝。“祝孩子長命百歲,多福多壽!夫人,您真是太客氣啦!孩子百天,還想著給我送壽桃來。”說完捧著壽桃,行了蹲禮。

慧娘看看站在一邊焦急等著的小廝,笑著對劉娘說,“劉娘,您快去吧!別讓人家等的太久了。等您得閑的時候,咱們再說話。”

劉娘笑著又行了禮,才把壽桃轉交給從門裏出來的家人,自己跟著來人快步走了。

月影扶著慧娘上了馬車,又扶著黃氏,自己最後才上去。坐在車裏,慧娘抱過巧玉,孩子還睡著。馬車咣當咣當的穿過鬧市,載著大家回了胡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