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曲終人散
牽起張瑗的手，朱佑樘拉著她繼續前行，“瑗姐姐，你那些可愛的畫我都很喜歡，就連阿杬和阿棆也都很歡喜，你還有沒有更多好玩的畫呢？”
直到被拉著走了一步，張瑗才從剛才的恍惚中回神，聽到朱佑樘的話，想起來他口中的應該就是他的兩個同父異母的弟弟，想起家中之前給弟弟們畫的四格小漫畫，痛快的答應。
“好啊，家裏還有些鶴齡和延齡看過的一些，一會你跟我回去，我拿給你。”
“好，瑗姐姐待我真好。”扭頭的朱佑樘再次開心的笑了，晃得張瑗又是一陣失神，等到回神的時候，心中腹誹，這孩子這麽小就笑的這樣勾人，長大了可不得傾國傾城啊，默默的在心中鄙視了自己一把。
正在欣賞老人快速的畫著糖龍的尹嫣然，感覺到身後的撥弄，不耐煩的開口，“哎呀，嬤嬤，你不要打擾我嘛，沒看見我正在忙呢。”
看著前方不遠處和張瑗手牽著手的朱佑樘，李嬤嬤內心慶幸不已，還好之前自己拉著孫小姐離開了，沒有跟著他，這般孟浪，大庭廣眾之下拉著女子的手，成何體統，一定要讓小姐認識他的真麵目。
“小姐，你快看，那可不就是剛才送燈給你的那個公子？”
聽到嬤嬤的話，尹嫣然瞬間回頭，相攜的兩個身影直直跌落在她的眼中。
打量著張瑗手中的兔子燈籠，再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尹嫣然的手握的死緊。
隻覺前方的兩人是那麽的刺眼，尹嫣然粉麵黑沉，雙眼微眯，那個女子究竟是何來路，竟然和太子哥哥這樣親密。看打扮應該是平民女子，他二人究竟是何關係？為何堂堂太子竟然和一介平民相交？太奇怪了。
“孫小姐，那公子這般行徑，您以後可不要再和他來往了。”李嬤嬤勸道。
“嬤嬤，我這就回家去，你去幫我跟著那個女子，看看她是哪裏人家，住在哪裏，姓甚名誰。”說完注視著李嬤嬤，尹嫣然的麵上是前所未有的成熟。
“這。孫小姐”李嬤嬤瞠目，怎麽小姐這麽快就轉移了目標呢。
“嬤嬤，你快去嘛。冉淵會陪我回去的，你快去嘛。”搖著李嬤嬤的手，尹嫣然使出殺手鐧。
“好好，嬤嬤這就去，小姐快快回家去哦！冉淵。你一路上小心的伺候孫小姐，如果有個任何閃失，看我回去怎麽收拾你。”
吩咐了身後的丫頭冉淵之後，李嬤嬤拍了拍尹嫣然的頭，向著前方稍微走遠的朱佑樘二人跟了上去，。
“哼，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是誰！冉淵，我們回去。”對著已經遠去的身影低語，尹嫣然帶著丫頭轉身向家的方向遠去了。
天色越發的黑了。好似潑了漫天的上好青墨，黑壓壓籠罩著眾生，就連月娘也倦了，躲入雲層偷懶去了，為數不多的星子好似調皮不願回家的孩童。仍舊散發著微弱的光芒，忽明忽暗。
路邊的攤位上已經有人在收拾了。寬闊的大街上到處散落著人們丟棄的各種各樣的東西，瓜果皮，花生皮，瓜子皮，還有一些燒糊了的紙屑，有人還不小心踩到了對其的冰糖葫蘆，粘的滿腳糖，身旁的人趕緊說道，看來他今年會甜甜蜜蜜的呢，本有些變臉的人霎時換了笑顏，拱手向說話之人作揖，承您吉言，承您吉言。
還想繼續逛下去的朱佑樘，看著身邊已經開始收攤的眾人，按捺下心中的不舍，拉住了張瑗。
“瑗姐姐，天色不走了，我送你回去吧。”
張瑗環視了下身邊，“是哦，不知不覺已經快到亥時了呢，再不回去，爹娘該擔心了。那我們就回去吧，阿樘。”說著就要往回走，被朱佑樘拉住。
“瑗姐姐，我們等等柯大哥，華兒，還有鄒小姐，孫大哥他們。”
“哦，好的，你不說，我還真沒注意，他們什麽時候跑那麽遠了。”聳了聳肩，張瑗旋轉腳跟，等待著其他人的靠近。
“你剛才一直在看兩邊的攤位，是以沒有注意罷了，我都不知道，原來姐姐你這麽愛玩呢。”今晚的張瑗讓朱佑樘感到，原來這個平時穩重的姐姐也有愛玩的一麵。
“嘿嘿，我沒注意，沒注意。”張瑗不好意思的笑笑，自己當真是得意忘形了，才會這般恣意。
本想要再說些什麽，可是眼角已經看到趕上來的眾人，朱佑樘不得不轉移了話題，“看，他們來了。”
柯鬱和柯華是最先到達的，隨後是相攜的孫謹暘和鄒婉兒，跟著各自的小廝及丫鬟。
“怎麽了，樘少爺？你們怎麽不走了？”柯鬱看著停步的兩人，不解的問道。
“柯大哥，時間不早了，我們也該回家去了，不然爹爹該念叨我了，所以等著你們，想和大家道別。”不等朱佑樘答話，張瑗率先開口。
“沒想到時間過的這麽快，說實話，我還真是不舍呢。”將手搭在了朱佑樘的肩膀上，柯鬱笑的無邪，“樘少爺，以後有機會了我們再在一起評論作畫吧。”
之前在酒肆中，兩人就素描的技藝討論的很是熱烈，柯鬱深覺自己需要學習的仍有很多。
“好，柯大哥，一言為定。”朱佑樘說完伸出了手和柯鬱合掌，“啪”的一聲清脆聲音飄了開來。
身後的秦羅看著柯鬱的不敬，忍住了想要嗬斥的念頭，雙眼緊盯著自己的腳尖。
“如此，我們說說如何送人回家吧，我自是要送瑗姐姐回去的，柯大哥你和華兒一起回去，夜深了，鄒小姐兩個女子回去實在不妥，要不勞煩孫大哥護送？”
朱佑樘看了下在場的眾人，說出心中的打算，語畢就看到在場眾人的臉色都有些怪異，可是又說不出是哪裏。
本想和張瑗一起遊賞的孫謹暘，沒想到竟然半路殺出了個程咬金，生生被奪走了機會，此次是無論如何也不能錯失了和張瑗一起回家的機會的，可是想到鄒婉兒之前的遇襲，心中也委實不放心，一時間無法決斷，隻沉默不語。
眼前不停的浮現出鄒婉兒來的時候她羅裙上的汙漬，柯鬱深覺蹊蹺，可是妹妹又不能撇下，一時也是進退兩難，蹙著眉，看了看柯華，又看了看鄒婉兒，麵色變幻不定，好看的小說:。
剛才就注意到了柯鬱對鄒婉兒的關心愛護，張瑗心中竊笑，看來有人開竅了嘛，看到此時的情景，心中更加篤定，適時開口。
“好了，我看這樣吧，大郎哥哥送華兒回去，柯大哥送婉兒姐姐可好？畢竟大郎哥哥和婉兒姐姐才剛認識，就送人家回家也確實唐突了些，華兒和大郎哥哥也熟悉，你們看這樣好不好？”
柯鬱內心泛起欣喜，可是看著張瑗似笑非笑的麗顏，不知為何就轉過了頭，不敢再看。
聽到張瑗的話，孫謹暘複又開口，“瑗瑗，我答應了巒叔要送你回家的，我怎能失信？”
一句話說的張瑗也陷入了苦惱，到底怎麽分配才好嘛。
此時一個身影站了出來，“這樣吧，由我來送柯小姐回家吧，柯府的路我還是認得的，少爺，某就不送您回去了，您看這樣可好？”
朱佑樘打眼一看，卻是汪直，聽他此說，到不知如何是好了。
“我看這樣可以，樘少爺，就麻煩你的人了，這樣也就兩全其美了。”
看著孫謹暘舒了一口氣，柯鬱的心上眉梢，鄒婉兒的凝眉淺笑，柯華正笑眯眯的看著汪直，張瑗發現，好像這樣還真是最好的選擇呢。
“好吧，那就這樣吧，我們就在此分別，希望大家都睡個好覺，做個美夢哦！”張瑗說完，率先斂衽行禮，其他人也都分別作揖福禮。
“好，就此作別，你們一路小心。”
“一路當心，後會有期。”
“今晚很是盡興，期待下次哦。”
眾人相互祝福，等到話音落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笑的輕鬆愜意。
片刻，孫謹暘率先轉身，接下來是柯鬱和鄒婉兒，汪直和柯華緊跟其後，張瑗和朱佑樘最後，眾人向背的身影朝著不同的方向緩緩走去。
踏著稀疏的燭火，本來相伴的身影此刻距離越來越遠，先是張瑗他們拐過了一個拐角，接下來是柯鬱和鄒婉兒走進了一個巷子，汪直和柯華不停的說著什麽，身影漸漸的消失，那些美好的回憶，那些相依的身影，那般難忘的歲月，就這般停留在了這華燈落寞的無邊黑夜，隔著無邊無際的時光，始終在心間盤旋不去。
待到將張瑗送回家，朱佑樘踏上回宮的路途，已經是亥時三刻了，秦羅皺著眉，來到朱佑樘身邊，“少爺，我們還是找劉大人他們吧，宮門馬上就要下鑰了，還是快些回去的好。”
朱佑樘沉思片刻，才點頭應允，“好。”
語畢，秦羅就一個呼哨，須臾，一個黑色的身影疾馳而來。
等待著秦羅，朱佑樘的眼前浮現出孫謹暘的身影，說不上為何，他就是不怎麽喜歡他，今晚尤其。
等到劉棟的身影出現在朱佑樘的麵前，他才斂了思緒，坐上他趕來的馬車，飛快的朝著紫禁城狂奔而去。
同時，尹府
揮手讓嬤嬤回去休息，披著棉衣坐在床上的尹嫣然，微眯著彎彎的眼睛，看著案幾上的微弱燭光，小手擺弄著散落的青絲，歪著頭顱，輕輕低語。
“哼，張瑗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