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陌上少年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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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瑗順著小宮女的指示來到了後院的茅房，順利的解決了生理問題之後，本來打算直接回到清寧宮的，可是好不容易出來了，實在是不想再進去,既然如此那就在清寧宮四周看看好了，難得能夠來一趟。
想著就立即行動，這是清寧宮的後院，前院是沒法去的，隻好沿著後院的路一直往北走去，隻是不知怎麽路上的人很少，難道都去前院伺候去了？可是也應該有留守的啊？張瑗心中納悶，不管了反正方便自己就好。
穿過了一個類似佛堂的地方之後，隻覺得一路走來越來越偏僻，隻見眼前一個不小的庭院，雖說也是宮苑，卻不像清寧宮那般富麗堂皇，倒是蕭瑟不少，顯得有些陰冷家有賢妻：下堂庶女不從夫。張瑗想知道這到底是什麽地方。
壓抑不住心裏的好奇，張瑗環顧四周，沒有人，剛好可以進去看看。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推開大門，張瑗小心翼翼的進入其中，再反身將門關嚴。隻見十幾件房間並排，倒是沒有很頹敗，隻是沒有那麽光鮮亮麗，整個院子靜悄悄的。張瑗大著膽子往其中的一間房間走去。
推開虛掩的門，張瑗來到內室，隻見房間內一張碩大的木床，可以看出也是好料子，隻是歲月侵蝕，早已沒有了往日的光澤。還有一張案桌，幾把椅子，沒有一點多餘的家什。地上散落著不少的紙張，上麵歪歪扭扭的寫著一些字，應該是初學者，倒是和張瑗自己的有些相像。
張瑗蹲下拾起其中一張，細細打量寫的什麽。
“你是誰？你怎麽會在這裏？”稚嫩的聲音從身後突然傳來，張瑗不妨被嚇的坐在了地上，急忙回首。
不回還好，這一回首更是驚嚇。隻見大門洞開，眼前站著一個大概五六歲左右的小男童，一身白衣，頭發披散，隻露出一雙眼睛，一陣風吹進來，更顯的詭異莫名。
“喂，你是人是鬼啊？”張瑗咽了口水，小心開口詢問。
“我是人啊，你又是誰？難道你是仙女麽？”阿福有些奇怪，怎麽會有個人在這裏呢？還是個女孩子，像仙女一樣好看。
“我是阿瑗，你呢？”張瑗拍了拍胸脯，鬆了口氣，是人就好。不說張瑗膽子小，在這陰森安靜的地方突然出來一個披著長發的白衣小孩，不嚇人才怪。
“我是阿福，仙女姐姐，你來陪阿福玩好不好？”童音糯糯，滿含期盼。阿福有些開心，長著麽大還沒有人和自己玩呢，這個仙女難道是來陪自己的？
又要陪小孩子玩，自己還真是有孩子緣啊。歪頭想了想，那個宮女到現在還沒有來找自己，應該是有什麽事情絆住了，那還是有時間可以玩的，反正也走不了多遠，就玩一會吧。
“嗯，姐姐是來陪你玩的！你過來，看你披著頭發怪嚇人的，姐姐來給你綁起來。”實在是對那一頭長發心有怯意，忙不迭要給他紮起來，站起來拍了拍身後的土，解下了頭上的發帶。
阿福心裏雖然有些疑問，但是好容易來了個神仙姐姐，不想她不理自己，乖乖的走了過去。
“來，轉過身來。”乖寶寶依言轉身。
張瑗伸手撫摸眼前小孩的頭發，隻見發質烏黑，甚有光澤，觸手隻覺細膩柔順，真不知道是怎麽長的。
“阿福的頭發真好，很是柔順呢!”邊說邊將長發從前往後籠住，以指為梳，仔細的將頭發籠順，手指輕柔，就怕小孩痛哭將起來。
“嗯，阿福都沒有剪過頭發哦。”軟軟童音輕羽般拂過張瑗的心間。
“哦？為什麽阿福都沒有剪過頭發啊？”張瑗心中驚奇，小孩的胎發一般都要剪掉的，難道阿福這麽長的頭發都是胎發？怪不得柔軟異常。
“阿福也不知道，娘親說不能剪的！”阿福心中有些失落，已經很久都沒有見過娘親了，阿福好想念娘親。
“沒有關係，阿福的頭發很好的，不用剪哦！”聽出了眼前孩子口中的失落，不忍看見這麽小的孩子難過，張瑗連忙補救。話音剛落，手中的發髻也弄好了，隻是簡單的用發帶將頭發綰起，打了蝴蝶結收工。
“來，讓姐姐看看阿福好不好？”動手將眼前的小人兒扳過身來，抬眼打量，一時呆住下堂妾的幸福生活。
眼前的小人兒，濃淡相宜的劍眉下，細長的桃花眼笑的猶如月牙兒般，墨玉似的漆黑瞳仁，秀鼻小巧且挺拔，柔軟的絳唇，蒼白的嬰兒般的肌膚平添幾分孱弱，猶如一個易碎的琉璃娃娃。
“姐姐，姐姐？阿福怎麽了麽？”阿福看著呆住不語的張瑗，不知發生了什麽，連忙詢問。
從呆愣中醒過神的張瑗心下歎氣，這孩子這麽小就已經如此絕色，就盼望他長大可別如此，不然真真是禍水啊！
“沒事沒事，姐姐有些呆住了。不過，阿福，你一直呆在這裏的麽？”張瑗心想，看這樣子，應該是冷宮了，隻是怎麽還會有這麽小的孩子在這裏？不是說當今皇帝無子麽？又怎麽會突然冒出來一個？難道是皇帝的兄弟？算了，不想他，又跟自己沒關係。
“嗯，阿福一直在這裏呢，都沒有人陪阿福玩，姐姐陪阿福玩好不好？”水汪汪的眼中滿含祈求，就怕仙女姐姐不陪自己玩。
“好，好，姐姐陪阿福玩耍，那姐姐給你講故事好不好？”見識到現在的小孩子娛樂實在貧乏的張瑗連忙祭出殺手鐧，小孩子哪個不愛聽故事的？
“阿福要聽故事，阿福要聽故事。”小小的人兒雀躍起來，有故事可以聽了呢。
“那姐姐給你講個小明砍倒櫻桃樹的故事好不好？”張瑗本來想講西遊記的，但是這個時候好像已經有了西遊記，還是不要剽竊的好。張瑗帶著阿福來到一邊的椅子上麵對麵坐定。
“好的，好的，阿福要聽這個！”小人兒興奮的在椅子上亂蹭，興奮無比。
張瑗開始了她悲催的講故事生涯，在阿福的要求下講了一個又一個。待到阿凡提的故事剛講到一半的時候，張瑗發現剛才還精神奕奕的阿福已經在椅子上打盹了。小孩子啊，精神到底不行，想將他抱到床上，奈何她也是個幾歲的孩子如何抱得動，隻好從床上拿起了一床被子，給他蓋住。
“好阿福，好好睡啊，做個好夢！”張瑗真心喜歡這個單純的孩子，隻是已經出來了多半個時辰，再不回去肯定要出事情了。
依依不舍的告別了阿福，張瑗迅速的回到了清寧宮的後院，沿著來時的路往回走。還好，還好，看起來還沒有引起注意，沒有人大肆尋找。
不多時到了清寧宮的門前，隻見之前領著自己的小宮女正出門，剛好看見自己就飛奔過來。
“哎呦，小姐，真是對不住，奴婢剛送給貴妃娘娘東西，又被叫去忙其他的事情了，沒有及時的接小姐回來，還好小姐自己回來了，等了很久吧？”小宮女甚是擔心，已經多半個時辰過去了，就是不知這位小姐是不是等了那麽久。
“沒事的，姐姐，瑗瑗沒關係，這不是回來了麽？我們進去吧，娘親該等著急了。”張瑗心想，還好你有事情絆住，自己才可以清寧宮一日遊，不過柯夫人好久沒有見著自己一定很著急吧？
兩人結伴一前一後回到了清寧宮，此時殿中的柯夫人真的是心驚膽戰。剛才在和其他夫人聊天的時候，心中總是放心不下張瑗，頻頻回首。不一會就沒有看見張瑗的影子了，頓時驚天霹靂。這孩子去哪裏了啊？怎麽也沒有說一聲，這可如何是好？也不好在眾位夫人麵前表露出來，隻心中焦急的盼著她趕緊回來。
快要忍不住就要出去尋找張瑗的時候，就看見她和一個小宮女前後腳回來，總算是舒了口氣。忙向身邊的夫人們告罪，退了出來，向她們走去。
“這是去了哪裏呢？”柯夫人不好當著宮女的麵顯露出焦急，隻是口氣輕柔的關心女兒去了哪裏。
張瑗可是聽出來了柯夫人口中的焦急，這次是真的是任性了，害的柯夫人如此著急，正要答話花田喜廚全文閱讀。
“回稟夫人，小姐剛才內急，奴婢帶著去了，隻是奴婢臨時有事走開，累著小姐在那肮髒之處等了不少時間，小姐真是聰慧，這麽小就記得路，自己回來了，實在是奴婢的罪過，萬望夫人海涵。”身邊的小宮女立時請罪，倒是省了張瑗解釋的麻煩。
“是的，娘親，剛才女兒去如廁了，等了好久姐姐還沒有來我就自己回來了，害娘親擔心了，是女兒不好。”張瑗忙低頭行禮請罪。
“原來如此，無事就好，姑姑也不必如此，還要謝謝姑姑，小女給您添麻煩了，老婦這就帶走小女了。”柯夫人放下心來，更加從容了。
張瑗向宮女行禮道謝之後就隨著柯夫人回到了案桌前。
“夫人放心，瑗瑗無事。”張瑗不放心的再次安慰。
“嗯，沒事就好，眼看這宴席也要結束了，之後還有宮廷戲台，你再用點膳食，隻怕要到未時了。”柯夫人怕張瑗忍受不住，催促她多進食。
張瑗知道還有時間要熬，也就多用點，一時間無話。
這廂宴席終於接近尾聲，此時，一個小宦官來傳話，“啟稟太後，皇上已經在鹹熙宮擺下戲台，請太後以及在座諸位前去觀戲，皇上已經等著了。”
“好，你速回稟聖上，哀家這就過去。”周太後喚身邊的宮女吩咐下去，擺駕鹹熙宮。
張瑗也隨著柯夫人和眾人在太後的鑾駕後麵列隊往鹹熙宮而去。
來到鹹熙宮內，隻見在宮院之內已經搭起了一座三層的戲台，眾人先參拜皇帝，起身之後，在鹹熙宮宮室之內分級坐下，依舊是官員在左，家眷在右。做好之後發現座位正好麵對著戲台，視野倒是開闊，這皇家就是會享受。張瑗暗自腹誹。本來是想看看皇帝長什麽樣子的，可是人太多了，又隔得遠，還是無福一睹皇帝真容，張瑗心中有些遺憾。
聽著戲台上一點都聽不懂的戲曲，張瑗也聽不出個所以然，隻好眼睛望著前方，腦子在不停的思索著今天的所見所聞。
看來這個萬貴妃就是曆史上的萬貴妃了，那現在應該就是明憲宗在位，隱約記得這個皇帝在位時社會並不安寧，朝政也不是很好，而且將來他這一脈還會斷絕，然後由小宗出身的明世宗來做皇帝。張瑗知道這些還是因為之前寄宿的一家親戚中，一個關係比較好的妹妹非常熱愛明朝曆史，天天在自己跟前聒噪才了解了點，至於其他的一些詳細點的內容張瑗就不知道了。
看來這並不是個好世道啊，張瑗心下思索，不管它世道好不好，隻要自己這一家能夠安穩度日就好，其他的先不去想那麽多，俗話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心下安定，張瑗也就有了心思想些其他的，不知道阿福醒了沒有？爹爹和娘親怎麽樣？到底是妹妹呢還是弟弟呢？好多思緒充斥在腦海，紛亂異常。
正在張瑗心頭安定的同時，阿福這時候也醒了過來，望著身上的小被子，發起呆來。
難道剛才阿福在做夢？夢醒了神仙姐姐就走了？阿福想到好容易有神仙姐姐給自己講故事，自己又睡著了，一時間悲從中來，嗚咽起來。
“殿下，怎麽哭了？”門監張敏忙完了皇上身邊的事情，好容易脫身才來到西內，進門就聽見皇子殿下的哭聲，不知出了什麽事情，心疼的開口詢問。
“嗚嗚，張伴當，仙女姐姐不要阿福了，嗚嗚，阿福要仙女姐姐講故事！”阿福一邊哭一邊回答老仆的問話。
“仙女姐姐？這裏有人來過了麽？”張敏聽聞嚇得一身冷汗，該不會是哪宮的宮女亂闖了進來吧？還和殿下有了接觸？連忙環視四周，看有沒有什麽蛛絲馬跡。
“嗚嗚，是的，仙女姐姐來過了，阿福是在做夢麽？可是仙女姐姐給阿福梳頭了啊？”阿福睜著朦朧的淚眼望向一直伴著自己的老仆判道。
張敏此時才注意到殿下從來都披散的胎發已經給盤了起來，照這個情形看，應該不是宮裏的人，要是宮裏的人此次應該早通報上去了才對，今日太後壽誕來了不少官家小姐，估計是哪家的小姐誤闖了進來，見到了殿下。心終於放了下來。
“殿下不哭哦，既然仙女姐姐給殿下梳頭講故事，而且殿下的頭發已經梳起來了，就不是做夢哦，還有神仙姐姐的發帶不是麽？說明仙女姐姐很喜歡阿福的，肯定還會再來，殿下還是有機會見到仙女姐姐的！”張敏柔聲安慰，心中決定回頭要打聽下是哪家的小姐走錯了，要萬無一失才好。
“真的？神仙姐姐還會來見阿福的？沒有不要阿福？”阿福不哭了，抽抽噎噎的抬頭向身邊的伴當尋求保證。
“嗯，一定是的，仙女姐姐肯定不會不要殿下，殿下這麽好，誰都不會不要的！隻是這發帶還是解開了吧，不要讓別人見到神仙姐姐的東西哦！”張敏眼中含淚，可憐的殿下，出生就沒有出過這個地方，隻怪萬貴妃太過歹毒，更是堅定了要保護他的決心。
“好，張伴當你來給阿福解下來。”阿福跳下椅子來到張敏身邊，讓他能夠給自己取下來。
張敏手腳利索的將粉色發帶解下交給阿福，“殿下收好了哦！”隻見阿福珍而重之的將發帶纏了一圈套在脖子上塞進衣服裏麵。
“時間不早了，殿下先來進點膳食，然後老仆再陪您寫字好不好？”張敏放下帶來的食盒，打開來，隻見有著幾道精致的糕點。
“好，阿福乖乖吃飯！”阿福來到案桌，讓張敏抱起自己一小口一小口的吃著。
“張伴當，今天的東西很好吃呢！”阿福擦著嘴角的糕屑，滿足的讚歎。
“好吃就好，殿下多吃點，多吃點才能長高！”張敏哽咽，多麽懂事的小人兒，要不是因為那個女人，本來錦衣玉食的人怎麽會覺得這點子東西好吃？抬手偷偷抹去眼角的淚滴，繼續誘哄小人兒多吃。
柔柔的春風輕輕拂過，給這寧靜的畫麵憑添幾分溫馨，幾多溫暖，
時間悄悄溜走，不經意間已經到了未時。中間換了幾場戲，眾人都看得津津有味，此時，周太後有些倦意，戲也已經接近尾聲。忙喚宮人給皇帝傳話，說自己倦了就先回宮休息，今日自己很開心，多謝皇帝的美意。
朱見深聽到宮人帶來的太後口諭，心中高興，總算讓母後開心一回。遂命伶人下去領賞，讓眾大臣和家眷也都各自散了出宮去，有什麽事情留到明日早朝再說。
眾人大多也都有了疲態，聽到聖上下旨，忙叩首謝恩，各自三三兩兩的出宮去了。
張瑗跟著柯夫人隨著大家也都慢慢的退了出來。
終於出了這紫禁城了，怪不得都說一如宮門深似海，還真不是人呆的地方，還是自家好啊。
“夫人，瑗瑗就不回去府上了，實在是瑗瑗想娘親和爹爹想得緊，至於衣飾這些，娘親收拾過後再送到府上可好？”張瑗實在是想家人，就向柯夫人開口請求早點回家。
“看瑗瑗說的，你們幫了我們家如此的大忙，都不知道該怎麽感謝你們，還計較這麽點子衣飾，傳出去可不徒惹笑話？既然你想回家，那就先回家吧，我讓轎夫拐到你家，你再回去吧！”柯夫人心中感激，終於過了這一關，幾件衣飾又何足掛齒。
“好的，瑗瑗遵命。”張瑗行禮謝過柯夫人，隨著柯夫人進轎，眾人一起踏上歸途，身後的紫禁城逐漸模糊，消失在眾人的視線，漸漸的遠去，直至消失不見。^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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