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螳螂捕蟬
九品文學小說網歡迎您的光臨，任何搜索引擎搜索“九品文學小說網”即可速進入本站，免費提供精品小說閱讀和txt格式下載服務！“禮儀既備，令月吉日，昭告爾字。”
沉潤低啞的嗓音格外的抑揚頓挫，張巒蒼白鄭重的臉色在東方朝陽的照射下，顯得些許透明，臉頰上的血絲若隱若現，被清風吹起的藏青襴衫之下，削瘦的身影愈加明顯。
院中蒼蔥的橫斜枝椏上，幾隻飛鳥輕啼相合，凝視著此刻的莊重。
“爰字明中，髦士攸宜，宜之於嘏。永受保之，曰伯某甫。”將最後一一句說完，張巒輕移幾步，來到階下的孫謹暘身前。
孫謹暘立即躬身相對，“某雖不敏，敢不夙夜祗來。”
言罷，一個長揖，孫謹暘隨即起身，看著張巒正不停的喘著氣，擔心的說道，“巒叔，您休息一下吧！”
搖了搖頭，張巒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的開口道，“謹暘，哦，不，明中，日後你就是一個成年的男子了，需要承擔更多的責任，巒叔相信，你一定會做的很好！”
話音剛落，身子就一陣搖晃，看的立於一旁的張瑗立即將手中的托盤交給身邊的人，衝了過來。
“爹爹，您怎麽樣？”攙著父親的身子，一身盛裝的張瑗神色萬般焦急。
扶著胸口，等心跳漸漸慢了下來，張巒環視了一圈在場的眾人，最後視線轉向張瑗，“不妨事，就是有些累罷了。”
孫明中聽聞，關切的說道，“巒叔，既如此，您先回去休息可好？”
說著攙起張巒就要往屋子裏進，被張巒及時拉住。
“明中，今日是你的冠禮，巒叔如何能夠缺席？這身子不礙事的！來，我們繼續！”
推開了身邊兩人的手。張巒深吸了口氣，站直了身子，低沉開口，“既已禮成，去拜見各位長者吧！”
躬身長揖，孫明中允諾，轉身前，眼中的擔憂毫不掩飾，張巒看的分明，露出了一個讓他放心的淺笑。
張瑗看著身穿公服。腰纏黑色革帶，帶著襆頭的孫明中，首先來到孫大娘身邊。向她叩拜下去。
接著是其他的一些鄰裏親朋，她看了幾眼之後，就將視線轉移到了身前的父親身邊。
那年母親下葬之後，父親就倒了下來，看著以前清朗溫雅的父親。如今身上籠罩著化不開的沉重，那本來明媚的鳳眸中，現在卻是深幽凝冷，整個人形銷骨立，瘦的讓她心痛。
去年冬日，更是因為自己的疏忽。沒有照顧好父親，導致他在母親的祭日那晚，在外坐了整夜。等她天亮起床發現的時候，父親早已經成了一個雪人。
當天，父親就病倒了，徐大夫說是風寒，隻是這來勢洶洶。加上父親鬱結於胸，隻怕情況會更加糟糕。
此後的日子裏。她更加用心的照顧父親的身體，什麽好藥都用上了，卻總是一直不見好，三天兩頭，就要病一回，所幸，鶴齡和延齡都已經日漸懂事，平日裏也會幫忙照顧，她才不至於手忙腳亂。
當她知道，孫大哥要請父親做為他冠禮的正賓的時候，她是極力反對，可是父親卻一口應了下來，說是人生隻有這一次，又是大郎的冠禮，他一定要參加。
這才有了剛才的一幕，看著又在急速喘息的張巒，張瑗不放心的上前，輕撫背心，想讓他好受一些。
對著張瑗安慰的笑笑，張巒看著向自己走來的孫明中，整理了神色，進行著接下來的儀式。
等到冗長的儀式終於行進到了最後一個步驟，看著孫明中往門外拜見鄉先生去了，張瑗才緩緩的舒了一口氣，轉向父親，“爹爹，已經結束了，我送您回去可好？”
想要回答女兒的話，可是突然，張巒身形晃動的厲害，隻露出了一個無奈的笑，緊跟著身形晃動，往地上倒去。
張瑗驚叫，“爹爹！”
院中正各自交談的眾人，聽到聲響，就看到張瑗正跪在地上，不停的喊著倒地的張巒。
呆愣了片刻後，眾人急忙回神，往他們的方向跑來。
門外的孫明中，聽到聲響，對幾位先生請罪之後，立即就趕了回來，就看到好友薑義柏抱著人事不省的張巒往外衝。
跟著出去見識的張鶴齡和張延齡，霎時臉色慘白，跑到了姐姐身邊，小臉繃得死緊。
“姐姐，爹爹怎麽了？”張鶴齡問的小心翼翼，神情膽怯不已。
“爹爹累了，休息一下就好了。”牽起弟弟們的手，張瑗會同孫明中回到了家。
讓鶴齡去請徐大夫，張瑗對著門外的幾人，誠懇的說道，“孫大哥，今日是你的大日子，可是爹爹身子不好，接下來的事情我無法參與了，還請孫大哥諒解。”
孫明中皺眉，不安的說道，“都是我的不是，要不是因為我，巒叔也不會暈倒，都是我的錯。”
搖了搖頭，張瑗勸慰道，“孫大哥說哪裏話，爹爹很是高興看到你成人呢，你要是這麽想，他肯定要傷心的。大娘，康伯父，薑大哥，還有柯大哥，謝謝你們對爹爹的關心，瑗瑗在此拜謝了。”
語畢，張瑗斂衽行禮，真摯的望向眾人。
“唉，瑗丫頭，要是忙不過來了九品文學小說網歡迎您的光臨，任何搜索引擎搜索“九品文學小說網”即可速進入本站，免費提供精品小說閱讀和txt格式下載服務！，去叫我就可以，別自己一個人扛著，知道麽？”
孫大娘來到張瑗身邊，撫摸著她的頭，柔聲說道。
鼻頭微微發酸，張瑗回到的響亮，“嗯，我知道了，大娘，到時候一定會麻煩您的！”
“阿瑗，你且好好照顧父親，有什麽難找的藥材，隻管告訴伯父，千萬不要客氣。”
康寧煒看了一眼半掩的門扉，對著張瑗囑咐道。
“好的，伯父，瑗瑗記得了。”張瑗輕聲相應。
“瑗瑗，我們這就先回去了，我晚些時候再來看巒叔。”孫明中說完，攙著孫大娘，眼神示意薑義柏。
“張家妹子，有什麽體力活的，隻管叫你薑大哥就是，可別跟我見外啊！”
搔了搔頭，薑義柏說的豪氣雲天。
“多謝薑大哥！”張瑗言罷，轉向柯鬱，“柯大哥，你也和孫大哥他們一起回去吧，我就不送了，勞煩你回頭告訴華兒，說我過段時間去看她。”
“華兒聽到了指不定多高興呢，昨兒她還念叨說，你都好久沒去看她了呢。”
柯鬱說著來到張瑗的身邊，從袖中拿出一卷紙，交給了張瑗，眨了下眼睛才再次說道，“這是她最新畫的，非要我拿來給你看，你抽空看看啊！”
說完，摸了摸張瑗身邊的延齡的發頂，立在了孫明中身邊。
“好了，瑗丫頭，我們這就先回去了。”孫大娘率先說道。
其他人也相繼告辭。
“瑗瑗就不多送了，大家慢走啊！”
目送著眾人一個個走出了院門，張瑗柔聲喚道。
康寧煒尾隨在最後，剛跨出左腳，身體就頓住了，反身麵向張瑗，開口說道，“對了，差點忘了告訴你，大哥和容兒，過幾天就會到京師了。”
驚喜劃過臉龐，張瑗笑道，“容容要來京師了麽？”
“是啊，再過個三五日應該就到了。”想起前兩天傳來的消息，算算日子，差不多應該到了。
“太好了，我已經兩年沒有見過她了，到時候可要好好招待她！”
康寧煒搖了搖頭，“你這裏已經夠亂了，哪還能讓她來給你添亂？”
“怎麽會？容容來是好事情啊，爹爹也很喜歡容容，聽到她來，肯定會很高興的，您隻管讓她來就是！”
看著張瑗提到堂侄女時，秀顏上的開心，還有提到父親時的細微黯然，康寧煒心中歎了口氣。
“也就你能管住容兒那個性子，我到時候讓她多注意吧，好了，你趕緊進去吧，我這就走了。”
苦笑了一下，康寧煒轉過了身子，身後張瑗的道別聲漸漸遠了。
闔上門，看著瞬間安靜下來的院子，以前從不曾覺得院落大，可是這時卻讓她感到無邊的空寂，張瑗握緊了延齡的手。
“姐姐，容姐姐要來麽？”被握痛了，張延齡也不掙紮，而是開口問道。
“是呀，容容要來了，怎麽，延齡很喜歡容姐姐麽？”
引著張延齡往回走，張瑗問道。
“嗯，喜歡容姐姐，她以前每次來，都會給我們帶好吃的，她和華姐姐一樣，跟姐姐很像！”
歪著頭想了下，張延齡認真的回道。
張瑗失笑，還是孩子呢，她怎麽不知道容容和自己有相似的地方呢。
“這次，容姐姐來了，肯定會帶更多的好吃的，你們要記得道謝哦！”
“好！”張延齡回答的同時，兩人已經進了屋門，來到了張巒的臥室門前。
感覺到弟弟停住腳步，張瑗有些不解，剛要相問，就聽到張延齡說道，“姐姐，你說，爹爹會不會像娘親那樣，丟下我們呢？”
隨著歲月的流逝，此時的張延齡早已經不是當年的那個懵懂孩童，雖說娘親離去的種種情形，他早已經模糊，可是，那種失去至親的痛楚卻是深深的烙在了心底。
“怎麽會呢，爹爹不會丟下我們的，他隻是累了，需要好好休息一下，到時候，就會醒過來的！”
輕輕彎身，摩挲著延齡那雙和父親酷似的修眉，張瑗含笑說道。
“真的？”張延齡不確定的反問。
“真的！”
言罷，張瑗牽起張延齡的說，望著半開的門，說道，“我們進去吧，說不定爹爹已經醒了呢。”
輕輕應了一聲，張延齡挪動半步，推開了那扇門，陣陣熟悉的藥香撲麵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