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雲裏霧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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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張瑗輕柔的低訴中,康容熙知曉了事情的始末。

她無法想象,如果是換做自己,麵對那樣窮凶極惡的兩人,會不會有那般的膽色,意誌,頑強的活下來。

離家萬裏之遙,身邊沒有一個相識之人,歸途漫漫,就憑著回家的信念,她苦心謀劃,如履薄冰,就算傷痕累累亦是在所不惜,到最後竟至淪為乞丐,而這一路上的驚心動魄,顛沛流離,都凝結在了她的眼角眉梢,此刻那抹***雲淡風輕,康容熙肅然起敬的同時,卻也五味陳雜。

摩挲著張瑗已然粗糙的小手,康容熙歎道,“阿瑗,對不起,我說過我要救你的,要是我能夠早點找到你,你也不會受這麽多的苦了,都是我不好!”

搖了搖頭,張瑗開口道,“這哪裏關你的事?莫說你那時候並未遠離險境,就是我也沒料到他們竟是將我立即運來了杭州,這萬裏之遙,你如何得知消息?再說,你現在不是已經找到我了麽?切莫責怪自己,你再這麽說,倒讓我心中愧疚。”

“可是可是”

“好了,別可是了,容容,我們分開之後,你是如何得救的?”打斷了康容熙的話茬,張瑗問道。

眼見張瑗的麵上沒有絲毫的怨懟,康容熙感動不已,將自己之後的遭遇娓娓道來。

“那郭家倒是好人家,之後你就回了京師麽?”幸虧她遇到了個好心人家,若是再碰到歹人,後果不堪設想。

“嗯,我回到京師之後,就發現,京城中到處都是我們倆的畫像。我當時先回了家,安撫了親人之後,就被緊跟著來的錦衣衛問話,我說了詳情之後,又給柯家少爺描述了那兩個賊人的麵貌,沒過兩天,他們就被通緝了,我還見到了阿瑗的父母,還有那個阿福。”

話音剛落,就看到張瑗神情激動的抓住了她的雙肩。力氣頗大。

“我爹娘怎麽樣?他們好不好?還有鶴齡和延齡他們!”

康容熙神情微變,很快的就恢複如常,可仍是被緊盯著她的張瑗看出了端倪。

“容容。我家人的情況究竟如何,我要聽實話,你快說!”語氣堅定,可是尾音卻透著顫意。

無奈的歎了口氣,康容熙直視著張瑗的雙眼。緩緩開口,“阿瑗,雲姨的情況很不好,巒叔亦是神色憔悴,聽說之前鶴齡和延齡,都是很調皮的。可是我見到他們的時候,除了問我你的消息之外,他們什麽話都不說。”

猶如炸雷落在身邊。張瑗被這個消息轟的呆住,雙眼木然無神,良久,才漸漸恢複清明。

康容熙小心翼翼的打量著她的神情,看到她回神。才悄悄吐了一口氣,不等她將心放下。就看到張瑗飛快的掀開錦被,下床,往門外衝去。

等都她反應過來,去攔截的時候,張瑗正好和開門進來的丫鬟相撞,清脆的“劈裏啪啦”聲落了一地,兩人齊齊跌倒。

濺落的食物,飄來陣陣清香,可是張瑗卻渾然不覺,爬起來就要繼續往外衝,幸而到達的康容熙及時拉住。

“阿瑗,你要幹什麽?”康容熙急問。

“我要回家,容容,我要回家,你別攔著我!”使出了渾身的力氣,想要掙脫小臂上的手,可就是無法掙脫。

心中的焦急淹沒了她的理智,見掙脫不開,張瑗另一隻手伸了過來,用力的掰著康容熙的手,嘴裏還不停的叫道蓋世鐵匠全文閱讀。

“容容,你放手,我要回家!我要回家!你別攔著我!別攔著我!”

給爬起來的丫鬟使了個眼色,丫鬟會意,急忙繞道張瑗的身後,一把抱住了她。

努力的安撫著情緒激動的張瑗,康容熙開口道,“好好好,阿瑗,我們這就回家,回家,可是,阿瑗,你這樣子怎麽能盡快回去?我去給爹爹說,讓他準備一下,我們好盡快的回京師,你說好不好?”

剛才一聽到家人不好的消息,心中的擔憂燃燒了一切,她就這麽條件反射的衝了出去,此時康容熙這麽說,腦海中的理智瞬間回籠,張瑗立即停止了施力,麵對她。

“容容,我們今天就走,好不好,我等不及了,我已經離家太久,我多想立刻就回到他們身邊,所以,我們今天就回去,好不好?”

眼前這個淚眼朦朧,神情急切的張瑗,康容熙心頭些微苦澀,她那時離家才半個多月,就已經那般痛苦,何況是她離家將近三月之久。

讓丫鬟退下,拉住了她的手,康容熙堅定的說道,“好,阿瑗,我們今天就回去。”

同時,視線轉向身後,“玲瓏,你去前麵,給爹爹說一下,請他籌備一番,看能不能今日就啟程回京師,如果今日不成的話,最晚也不能過了明天,還有,如果大夫了的話,請他過一個時辰之後來此給阿瑗診治。”

玲瓏領命,吩咐小丫頭收拾了地上的狼藉,讓她們去廚房再端一份過來,又指示小廝將燒好的熱水,倒進了浴桶之後,才轉身離去。

關上門,拉著張瑗來到屋角的屏風後麵,看著熱氣騰騰的木桶,康容熙說道。

“阿瑗,如果讓雲姨他們看到你這個樣子,指不定怎麽傷心呢,我來給你洗洗可好?”

盯著木桶中冉冉上升的白霧片刻,張瑗才緩緩的點了點頭,退後幾步,伸手解開衣帶。

伴隨著衣衫一件件的落地,當張瑗身上浸著暗紅色血漬的繃帶落入康容熙眼底的時候,她立即用手捂住了嘴唇,眼圈立時泛紅。

抬手,想要解開身上的繃帶,可是紗布早已經和幹涸的血漬粘在了一起,隻要她一使力,鑽心的痛楚登時讓她停了手。

見狀,康容熙奪步來到張瑗的身邊,一雙手此時卻不知道往哪裏放。隻急切的說道,“阿瑗,別弄了,我現在就去叫大夫過來,讓他來給你弄,你別弄了,看的我疼死了!”

忍過了一波痛楚,張瑗才抬眸望向她,“怎好讓大夫來,沒事的。容容,麻煩你幫我擰一個濕布過來,水不要擰幹。”

康容熙聞言。手忙腳亂一番,才將一個滴著水的布巾遞給了她。

用濕熱的布巾,在粘接處敷了一刻鍾,等到幹涸的暗紅血漬都變成了鮮紅的顏色之後,張瑗放下布巾。輕柔的拆開了繃帶。

如果說,剛看到張瑗渾身繃帶時,隻覺觸目驚心,可是如今繃帶之下的傷口,就是張著血盆大口,麵目猙獰無比的猛獸。擊潰了康容熙的心防。

隱忍多時的淚,再也忍不住,瞬間傾瀉而出。

“嗚嗚嗚嗚。阿瑗,阿瑗,你,這是受了多少的罪啊,嗚嗚要不是為了救我。你你怎麽會變成這樣?嗚嗚”

轉過身,張瑗來到康容熙身邊。拭去她臉頰上的淚,剛拭去,就有新的淚水滑落,她無奈的溫柔開口,“好了,容容,已經沒有很痛了,你不是說了要幫我洗的麽?你這樣,可怎麽洗?”

邊說邊將她往木桶邊引浴火狂妃。

踏著小板凳,張瑗抬步邁入水中,冷熱相宜的溫度,好似娘親溫暖的懷抱,撫慰了她深痕累累的身體,身上的傷口好似都不那麽痛了。

將幹淨的布巾遞往身後,張瑗說道,“容容,再苦,水涼了,我的傷口可就更痛了,你不會讓我更痛的是不是?”

看著木桶中逐漸暈染開來的血漬,骨瘦嶙峋的張瑗,竟好似被朵朵妖冶的血花包圍,透著淒豔。

顫抖著接過布巾,康容熙吸了吸鼻子,抬起手,用著最輕柔的力道慢慢的擦拭著張瑗的背部,斷了線的淚珠的直直落入水中,吧嗒吧嗒,濺起一連串微小的水花,隨即和血色交融在了一起,再也分不清哪是血水,哪是淚水。

換了五桶水之後,張瑗的身體才得到了徹底的清洗,穿著康容熙準備的衣服,用了些許的清粥素菜之後,坐在床上靜靜的等待大夫的到來。

一刻鍾之後,一個須發皆白,背著一個藥箱,精神矍酌的老人,在康寧熠的陪同下,來到了康容熙的閨房。

“老神醫,就是這位姑娘,還請您給看看。”康寧熠示意女兒起身,將老大夫引到了床邊,指著張瑗對其說道。

捋了捋長及胸膛的胡須,老大夫輕輕頷首,沉聲說道,“康老爺放心,老朽自當盡力。”

言罷,緩緩落座。

仔細的看了看張瑗的麵色,又看了看她手腕和腳腕上的外傷,詢問了她是如何受傷的因由,還有是被何種利器打傷之後,示意她伸出右手。

看著大夫三指輕搭細腕,凝眸深思,康容熙將父親拉到一旁,詢問他啟程的事宜。

“奇怪,奇怪,當真奇怪!”感受著指下雖然虛弱,卻是生機勃勃的脈相,老大夫再三確定了脈相之後,抬眸仔細打量了幾番張瑗,撫著胡須,不停歎怪。

“大夫,可是有何不妥?”收回手,看著老人的神色,張瑗凝眉詢問。

“姑娘,你之前是不是中過毒哪?”老大夫沉吟片刻,開口相問。

“是的,說是叫七日決。”

聽到張瑗的回答,已經來到她身邊的康容熙,驚道,“阿瑗,你中過毒?為什麽不告訴我?”

朝著她淺笑,安撫了康容熙一番,張瑗才對老大夫開口,“大夫,可是這毒藥有何不妥?”

“這,老朽也說不上來,這七日決是由幾種劇毒之物,按照一定的比例調和而成,解藥必須依照這比例來配置,可是這比例千變萬化,是以這解藥也異常難配,照理來說,中了這般毒物,若沒有解藥,必死無疑,可是姑娘的脈相,又顯示並無有服用解藥的痕跡,而如今姑娘還活著,倒是為難住老朽了。”

“那大夫,阿瑗的體內可還有毒藥?”康容熙忙不迭插話,神色甚是緊張。

“這倒沒有,隻是,她受傷在先,中毒在後,身子是受了大損,日後可要好好調理一番,不然,隻怕要落下病來。”

鬆了一口氣,康容熙這才放了心,她一定要將阿瑗的身子調理好。

聽大夫如此說法,張瑗心頭疑惑叢生,她究竟是如何出了那個牢籠?

將自己所遭遇的全部串聯起來,想了好幾遍,卻始終是雲裏霧罩,讓她找不到絲毫頭緒。^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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