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四五條街道,好不容易才將王思燕的人甩開。江青芙也沒急著回茶鋪,而是裝作普通的貨運商人,在碼頭奔走。

江青芙知道曹老太爺讓她來碼頭的用意,雖然她心中很多事在惦念,但是一投入到工作中。就什麽都忘卻了。

經過奔走對比,手中要的數據竟然齊全了,洛遙的海運行業空缺程度,讓她太過驚詫。

上轎子時,再看了看四周,沒有人跟著。便讓轎夫往茶鋪而去。

等她回到茶鋪時,曹仲書剛好離開。江青芙沒有因為他不在而離開,而是徑自進到裏屋的茶庫中。

巨大的櫃子,一格一格的抽屜上麵掛著一排一排的鎖。

掌櫃在小二的通知後,匆匆趕來,十分小心的樣子。好像生怕有什麽東西給江青芙知道一樣。

每個眼神都透著深沉的貓膩,她卻若無所事一樣,伸出細長的手指劃過一整排的櫃子,麵無表情,掌櫃一把汗一把汗的抹著,也不知這年輕的少夫人在想什麽,好一會她才用狐疑的眼視看了掌櫃一眼,和善的說:“要送入宮的新茶在哪裏?”

“回少夫人,在庫裏,已經封裝了。”

意料之中的答案。

“帶我去看看。”

掌櫃愣在那一動不動,臉上的神情顯示著他的不願。

“怎麽?我不能看?”

“回少夫人,二少爺吩咐這批貢茶進宮前,誰也不許碰。”

江青芙再次打量著眼前的掌櫃,才發現這人正是上次那個坑她的掌櫃。沉口氣,便沒說什麽,就往外走。

掌櫃的本以為江青芙會有所動作,卻沒想到她沒有硬來。一早準備好的死拚到底都沒有法辦演繹。

出來商鋪時意外的卻遇到了正在櫃台前低著頭的劉玉珍。

“婊妹?”

劉玉珍是來拿錢的,本就心虛,突然的聲音嚇了她一跳,一抬頭就看到江青芙,下意識的將手裏的銀票收到身後,用身體將大開的抽屜關上,並遮掩著。這一切全落在江青芙的眼裏。

“你,你怎麽在這裏?表姨爹不是說讓你不要再參與商鋪裏的事了嗎?”

江青芙表情嚴肅的看著她,然後淡淡的說:“每月初一,由賬房分月錢,分到玉宛的月錢是一月可取一百五十兩。且不說四季衣服均由賬房安置,食用均在府上。偶有應酬,曹家酒樓亦會計清,並不會收取家中人的銀兩。”

“閉嘴,八婆,我花多少錢,關你什麽事!別以為給表姨爹灌迷湯就真當自己在曹家是那麽一回事!”

說罷,她竟然連躲藏都懶的裝樣子,拿著銀票大搖大擺的從櫃台往外走,經過江青芙時,還特意走到她麵前。

“滾開!”

正要撞到江青芙,卻被江青芙一把拉了下來。

“劉玉珍,曹家的掌家鑰匙在我手上,把錢放回去。”

她本來是想放她一馬的,但是這個女人太不知好歹,若是一次這麽縱容她,自己以後在曹家根本沒有威嚴不說,還會縱容她更肆無忌憚的拿錢。她記得,劉玉珍在曹家各大商鋪能欺負,能拿錢的都拿過。大多的掌事都是敢怒不敢言。所以今天不給她一次教訓,以後她指不定將有多膽大妄為。

就當是幫爺爺守著曹家的產業吧!

劉玉珍沒想到她會將自己攔下來,惱怒的就掙紮起來。

她一動手,就根本沒有輕重,也沒想過有什麽輕重。江青芙身體不舒服,哪裏是她的對手,不過好在邊上香雪眼急手快,一把將她拉到一邊,並死命的拖著劉玉珍,誓將那銀票搶回來不可。

兩人撕打的結果就是,銀票被撕成了兩半。

劉玉珍和香雪都掛了點彩,劉玉珍見錢沒了,也就停了手,一揚手就把手裏的銀票碎片丟向江青芙,並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煩人精!不得好死。”

江青芙臉色蒼白,如果可以她很想抓一把銀票甩劉玉珍臉上去,這種事光是想想就覺得很爽,但是爽是會爽,她就是做不出來。

屋外王思越頓在那站了很久,臉色鐵青。

昨天夜裏宿醉,睡到中午才醒來,因為年關近了,大部分的事情都已經安排妥當了,無事可做就到街上晃晃,無意就晃到了這座茶樓。正好看到江青芙和劉玉珍對寺的一幕。看著她蒼白的小臉倔強的站在那,心頭即生氣,又煩悶。

因為不願隨他一起的人是她,他想強留,也沒留到。他不知道,呆在這樣的環境究竟是什麽好,但是這是她選擇的生活。他該怎麽辦?冷眼旁觀?他辦不到!既然如此,王思越的眼中燃起一陣火焰來。既然她不想走,那就逼著她不得不走!

王思越拉聳著眉頭鬆開來,在江青芙從商鋪裏走出來時,他默默的隱到了一邊。

四人抬的小轎子往著曹家而去。

江青芙沒有感覺到王思越的跟蹤,坐在馬車裏,想著剛剛的事。

現在已經12月24了,年關將近。像劉玉珍花錢這麽大的人,這會沒錢是正常的。歎口氣,她不大適合做這樣嚴肅的角色。

回到府裏,就直往賬房走。沒記錯,她這個月的月錢還沒領足。將香雪和荷葉留在外邊,進去後,管錢的賬房正在忙,一見江青芙就停下了手中的活。

江青芙交待著將自己沒領足的月錢送到玉宛去,就從賬房裏走了出來,此時天又暗了,不覺這一天又過去了。

晚飯家丁來問是否去主廳用膳,她應下了,一來因為太久又沒上主廳吃飯,不大好。二來可以問下曹仲書茶葉的事。

來到主廳後,除了老太爺還沒來,眾人都已經到齊了。曹仲書冷冷的掃了她一眼。估計是知道她去過茶行的事。

另一邊曹夫人一坐下來,就看到劉玉珍臉上掛了彩,便問她:“珍兒,你臉怎麽了?不是下午去找杜小姐打牌了嗎?”

曹夫人不說,劉玉珍還憋著悶氣,經她一提就梨花帶雨的掉起眼淚來。

她這眼淚一掉,曹夫人的心都糾在一起了。

“怎麽了這是?”

“姨娘啊,珍兒不想在府裏住了。再住下去,珍兒都要被欺負死了。”

越哭越厲害。江青芙冰冷的神情看著她作戲的臉。不予理采。

“說什麽胡話呢?不住這,你住哪去?姨娘在這,誰會欺負你?”

“姨娘,我,我不敢說。”

曹夫人在曹家雖然一直沒什麽地位,但是夫人的位置擺那,這會自己的侄女哭的這麽慘,她是真的生氣了。

“說,姨娘替你作主。”

“是,是表嫂,表嫂容不下珍兒。”

麵對曹夫人怒氣的眸子時,江青芙隻覺百口莫辯。怎麽到哪裏都一樣,在江家,沒有爺爺的保護,幾個姨娘亂說幾句,誰都將她掃在門外。在曹家竟然還是這樣。看來這就是她的命了。

深深圳的吸口氣,也不看那抱在一起的兩人,不動聲色的坐到自己的位置處。

“青芙,你沒什麽要說的嗎?”

曹夫人盡量在壓製自己的怒氣了,因為劉玉珍哭的太慘了,所以她根本就沒有正常的判斷能力。

問到她這來了,不答不好,江青芙坦言:“娘,青芙沒有做什麽對不起表妹的事。”

她不屑揭劉玉珍的底,不代表劉玉珍就會停下她的胡言亂語。

“姨娘,珍兒好可憐,從小沒爹疼,沒娘疼,現在還要受表嫂的氣。”

“那就滾出曹家。”

老太爺鐵青著臉,瞪著作戲的劉玉珍。

這一聲怒吼嚇的劉玉珍一縮,自責著,怎麽沒看到老太爺來了。真是太大意了。離開曹家?天大的笑話。離開曹家,她上街吃喝拉灑去?

曹夫人本溫和的臉此時顯得有些隱忍。

“阿福,我早就說過了,不許任何人私自從商鋪拿錢。一旦發現就家法伺候,怎麽還有這樣的事一直出現。”

邊上的福伯低著頭,不說話。

而劉玉珍梨花帶雨的臉整個都青了,嚇的躲到顧銀燁的背後,顧銀燁有些心虛的低著頭。曹夫人才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但是看到劉玉珍掛了彩,心裏總顯不好受。

江青芙頭皮發麻,這曹家吃頓飯就和打場仗一樣。這會飯還沒開,就已經烽火連看了。一掃眼,發現桌上的每個人都膽顫心驚的樣子。

“爺爺,餓了吧,先吃飯吧。”

江青芙站起來,拉開椅子,適時的緩解著廳裏的氣氛。

因為劉玉珍這一鬧,一頓飯到吃完,江青芙都沒有說茶葉的事,實在是沒有什麽勇氣再在這“戰場”上燃起戰火。

出了主廳,就往瀾海軒走,家丁拿著拜帖匆匆跑來。

“少夫人,林仕惠拜帖。”

江青芙站在那,看著那帖子,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

“林仕惠是?”

“皇後娘舅的兒子。”

“他拜的什麽帖?”

“明日西城街的絲綢店開張邀請函。”

“爹不去嗎?”

“老爺說他近日手頭上忙,西城街的店鋪生意還在你這,所以你去比較適合。”

江青芙點頭,確實,老太爺讓她暫時別管店鋪生意,但是這種應酬讓福伯去也不合適。就讓香雪拿下了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