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的盡頭有條小道是通向遙海海岸的，平常因為路窄，過不了馬車，也不能直達碼頭，所以走動的人極少。江青芙不知道是正常的，因為曹仲海才是從小在這洛遙長大的本地人。
被他一路牽著，天雖未亮，但街上已經有來來往往推車而行的商販，以及給各大府樓送菜的貨車。
江青芙還是第一次有這樣的經曆，不免有些好奇，一路走，一路問著。
曹仲海並不惱，細心的為她解釋著她的看到的一切。感受著她新奇的樣子。
走了好一會。
“餓嗎？”
江青芙微紅著臉，點點頭。
他拉著她走到一個小巷子裏。
“這裏有家豆腐花，相當好吃，你肯定會喜歡的。”
江青芙訝然的盯著他的背影，真是沒見過這麽愛吃豆腐的人！
但也不掃他的興，一並來到小店裏。
“曹少爺早。”
“桑嬸早。”
“這位是夫人？”
曹仲海微笑著點頭，和謁的婦人看著江青芙清冷的小臉上掛著些羞怯，笑著說：“這閨女怎俊！曹少爺好福氣。這是要羨煞多少人的眼球喔。”
“桑嬸就不要調戲我了。兩碗豆花！”
“好好，這就來。”
江青芙坐在曹仲海邊上，有不自然。不過看這桑嬸讓她有些想念清水鎮的賣早點的大嬸了。年後，江家會讓人來拜年嗎？她不知道，低著頭，有些落寞。
“在想什麽？”
江青芙想的出神，被他嚇的一顫，然後微紅的眼圈看著他。他擰了下眉，然後伸手撫著她的眉頭，關心的問：“怎麽了？”
江青芙別過頭，整理好心情說：“沒事，天太冷了吧。”
曹仲海不說話，也不再繼續問。就如他之前所說的一樣，她的眼睛不會撒謊。
既然她現在不想說，那他就等，總有一天，她總會向他打開心門的。
伸手將她拉入懷中。
“不要這麽憂傷，我會心疼。”
江青芙才收拾好的情緒又一次被觸動開來，鼻頭酸酸的，但還是不準備告訴他江府的事。江家的事是她在曹家不能說的秘密。
“我沒事，真的隻是太冷了吧。”
說罷，蹭了蹭他的胸口，似在取暖一樣。
吃過豆腐花，曹仲海與桑嬸告別，拉著她繼續往南城深處走。
南城的盡頭，穿過小路，很快他們就來到了遙海的南海邊，正如他所說的一樣。很近。
天邊的雲臃腫的掛在海天交界處，曹仲海順勢就坐在一塊平整的巨石上，接著將她拉在懷裏。
他靠著石頭，她靠著他的胸口。兩人什麽話也沒有說，就這麽靜靜的聽著海浪巨大的湧動聲。
江青芙貼著他的胸口，聽著他沉穩的心跳，那聲音好像催眠曲一樣。迷離的眼神看著天空，感覺天亮還有一會，她準備再睡一樣，隻因昨天夜裏並沒有睡好，早上又起的這麽早。
她向來泛困來的快，睡的也快，還沒有自主到意識，就在他懷中睡著了。像個初生的嬰兒一樣，平穩的呼吸著。
感覺到她全部的重量都貼著他時，就發現她睡著了。淡淡一笑，伸手撫開額間淩亂的留海。
那年見到她時，她是沒有留海的，那麽明媚的樣子，像奪目的陽光一樣。為何兩年不見，她變成現在這樣脆弱的讓人心疼的模樣呢？
曹仲海不知道，但是這些事情他都放在心裏。
隻待她對他敞開心扉的那一天。
江青芙做了一個夢，夢中時光好像回到了三年前，爺爺還在時，她總能不計後果的做所有的事。那年也是過年，大年初一，她和江城去寺裏搶頭香，結果砸了香爐。
兩人嚇的不行，爺爺隻是拉著她和江城站在佛前，淡笑的告解：“我佛慈悲，定不定與你們一般計較，不用過於內疚。”
後來，爺爺為佛像朔了金身。
夢到這，她的臉上掛滿了笑意，看她安祥的笑意，他不覺想知道，她夢到了什麽。但又不忍心打擾她這份寧靜。
看著天邊已經微紅，他的挑眉，輕輕的捏了捏她直挺而嬌氣的鼻子。
“夫人，天亮了。”
江青芙腥鬆的醒來，迷著眼，正好看到了第一束陽光。
美麗的陽光像金子一樣鋪到海平麵上，美麗的震撼著她的視覺器官。
緊緊的環著她溫暖的身子，曹仲海看著天邊的光芒，這樣的美景他隻願與她一同分享。
待露水濕了她的披風，太陽完全升起時，兩人才站起來。
他牽著她的手，溫柔的眼神像大海一樣淡泊而深情。
江青芙倉皇的避開。總覺他這樣像要吞掉她一樣。
輕笑，拉著她到懷中。
她一回頭就見石桂拉著馬車，不知何時已經等在邊上了。
“回家吧！”
“嗯，回家。”
衝他淡淡一笑。他拉著她，一言不發，往馬車走去。
這樣的日子總像做夢一樣，是那麽的幸福。江青芙已經想不起來，她和他最初的約定。隻看著他的背影在自己的前麵，像能幫她抵擋一切的風雨一樣。
回到曹府時，時辰還早。先回海瀾軒換了身衣服。
一出門就看到一身狼狽的舒巧兒。昨天受傷的頭已經包紮了，但是脖子上的青腫連衣服都遮不住。
和自己的幸福相比，這個女孩是多麽的可憐。
江青芙看著曹仲海。
曹仲海皺著眉頭。
“大少爺！”
她的雙眼裏全是淚水，江青芙不喜歡她看曹仲海的眼神。咬著唇，然後對曹仲海說：“把她送出府吧。”
曹仲海皺眉，不解的看著她。
聽到江青芙的話，女孩麵如死灰一般，淚源源不斷的往下掉。
江青芙看了她一眼，然後說：“她這樣呆在曹家，別說肚子裏的孩子，隻怕她的性命早晚也會不保的。倒不如這時送她出府。”
曹仲海點頭，沒錯，劉玉珍現在已經完全不受控了。但是送出去，又能送去哪裏呢。
看著江青芙，想她應該有好的安排了。
江青芙在腦中細細的想了一下說：“楓鎮，送去楓鎮的茶莊吧，曹叔和曹嬸在那，離的遠了，表妹也能眼不見為淨。再一個，她在那氣候好，空氣也很清新。對身體也很好。”
曹仲海想了下，楓鎮茶莊，確實是個很好的地方，但那裏是他最喜歡的地方，要讓人住，也該是他和她去。怎麽能讓外人先住了去呢？就說：“不妥，那裏主要是養茶用地，不方便長期居住。”
江青芙愕然，那裏明明有他的別院好嗎？且也有客房。所以不理解他為什麽拒絕，擰眉了，既然他不願舒巧兒去那，就換其他地方，不過她還真想不到別的地方了。隻能看著他，似在問他，你有好的安排？
曹仲海在腦中想了一會，說：“楓鎮的鎮子上倒有一處老宅，好像有人在守著，我問下爺爺，是否能讓她住過去。”
江青芙還沒記全曹家的所有家產，聽有這樣的宅子，倒也沒有了意見，就點頭了。
少女臉色發白的跌坐在地上，眼神空洞。不用看也知道，這個時候，她肯定不甘心離開。
江青芙也沒想這女孩有多單純，但是還是放下架子，像撫慰一樣的說：“你也不用擔心，讓你先離開自然是為你好的，待生完孩子，再回來，指不定表姑爺看在孩子的份上會待你好上一些。或者你不願意離開，我和大少爺也不會強求你。你且好生的想著。”
她的心思細膩，讓曹仲海十分讚賞。然後看著時間不早了，就拉著她到邊上，對石桂吩咐道：“石桂送舒姑娘回客房。”
“是，少爺。姑娘這邊請。”
曹仲海見她離開了，就拉著江青芙往主廳走。江青芙走的慢，一回頭，看著舒巧兒落寞的透出一種悲涼的身影時，心被扯痛了。好在自己嫁到曹家時有曹老太爺在，不然在她嫁來時，估計也不比這姑娘好多少。心中一片荒涼，再看牽著她的曹仲海。如果他喜歡的那個姑娘哪天來了，自己會不會也落到這樣的地步？瞬間全身的溫度像被抽光一樣難受。感覺到他要轉身。
江青芙小心的藏著自己的心事。佯裝什麽事都沒有一樣，蒼白的小臉上掛著虛弱的淡笑。
曹仲海不覺加緊了握著她的手掌。
擔心的問：“怎麽了，臉色這般難看？”
江青芙搖頭道：“許是早上吹了些冷風有點受涼，一會休息下就好了。”
知道她身子不好，就信以為真的點頭：“嗯，今天許還要忙上一天，對了，舒巧兒的事我一會和爺爺講，你就別插手。”
江青芙微愣，然後蒼白的臉上回以淡笑點頭。
跟著他，此時她才意識到，她的幸福是如此的單薄，薄的像一張紙，不經輕輕一截。江青芙，學會騙自己很難嗎？
主廳裏，曹仲海和江青芙是最後到的，這次曹夫人看她的眼神更讓她難受了。隱隱的敵意讓她不知到底是怎麽去緩和。
一頓飯吃完，曹仲海送她回瀾海軒，然後抱了下她，不舍的往主院走去。
江青芙在他離開後，獨自坐在書房裏，桌上的賬本一個字也看不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