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青芙接他的話,說服著他。

曹仲海作勢看了一下外麵的天。

“夫人糊塗,今日陰天,哪有太陽。”

江青芙眨巴大眼睛,呃,沒出太陽嗎?下意識的向外看,還真沒什麽太陽。繼續說:“吃飽飯應適時的休息,坐坐無妨。”

曹仲海還是一副為難的樣子,看兩人如此一來一往,林仕惠心如刀割,一顆四寸大的夜明珠就這麽送出去,人家還一臉的為難。這曹仲海的清高還真是名不虛傳!

“既然夫人想坐坐,那為夫也隻能悉聽尊便,不過林兄,一會可否讓內人試試棋?”

不待他提,林仕惠也想讓江青芙上了,這對夫妻的博弈深度完全和自己就不是一個級別的。於是連連點頭:“可以啊,曹兄與少夫人一起博弈,定是非同一般。”

江青芙一口豆腐卡在喉間,失去拒絕機會。

她還有好多步的棋完全沒想通!這不是故意讓她在他麵前出醜嘛!

曹仲海不以為意,並沒有打算針求她意見的想法,和林仕惠達成協議,就又聊起其他的話題來,將邊上的江青芙視為透明。

好不容易一頓飯吃完。

果然如林仕惠所言,江青芙坐到白子邊,曹仲海坐在黑子邊。

這副棋的破解要求是,讓落下風的黑子起死回生,掰回正途。所以江青芙的難度比曹仲海的要小一些。

江青芙和曹仲海很快就下到江青芙還沒有想出來的那步棋的步驟,她緊鎖眉頭,回想著每一步棋落下去時的用意。一頭大汗。

“夫人的棋是和誰學的?”

曹仲海氣定神閑,清朗的聲音聽不出半絲疲憊。

“在江府時,和爺爺救的一位老先生所學。”

江青芙回答的漫不經心,手中的白子提起又落下,這盤上的空位並不多,但是又出現了,下哪都不適合的局麵。

“哦?那老先生姓甚名誰呢?”

曹仲海看她下棋的節奏與氣勢,感覺很像自己所認識的一個人。所以才會好奇。

“不知道,爺爺讓我喚他漄叔。”

曹仲海心下一驚,難怪這吖頭棋藝如此獨特竟然真的是那人教的。接著有釋然,可不是,若非他的徒弟,天下間又有誰能教出這樣心思敏捷的棋手。

看她已經江郎才盡,他不免好心提醒她:“白方收黑方八顆子,如今收有四顆,再下七步,就達全局,夫人是否該收子了?”

江青芙眨眨眼,下意識的看向圖紙,核對著圖上記錄的數目,再數了下自己已經收了的子。一拍額頭,神情開闊。確實該是收子了,難怪這步棋總找不到適當的位置,很快她就收了三顆子。破棋局,她還是第一次,雖然總提醒自己要記得計算收字數目,但是在落棋時,總是會不小心忘掉,隻參圖形不收棋子。

這一步下下來了,整個棋盤就清明了,很明顯白子沾了所有的上風。

邊上的林仕惠看棋看的入迷,一子落下後,他經常要想很久,才想通為什麽要這樣下。

破棋最高的境界就是眼前這兩人所做的所有步驟,每個人都有自己下棋的慣性思維,就如同世界沒有相同的兩片葉子是一樣的道理,按自己的想法去下是最簡單的,猜別人的想法很難,猜一個高手的想法就更難了。這也是解棋的一大樂趣,至少它的挑戰度是很高的。

費去好多時間,兩人你來我往終於將棋盤補充完整。

江青芙是落下最後一顆子的那方,接下來,曹仲海落下一子,如果能讓黑子起死回生,這局就算是破了。

但是看場上的情況,還真是太不容樂觀了。

江青芙坐在那,一手撐著頭,看著曹仲海專注的看著棋盤,一隻手的中指敲著棋桌,神遊的樣子都這麽的讓人沉迷。

林仕惠秉著呼吸等著曹仲海的結果。

曹仲海感覺到江青芙的注視,假裝沒看到,繼續沉思,其實心頭並沒有真的在想棋,而是在想著一會帶她去哪裏好。

江青芙等的有點久了,困意襲來。打了個哈欠。

“啪”曹仲海在棋盤上落下一子。江青芙立即回神,看著他收了四顆棋子,看著好像是垂死掙紮一樣,江青芙卻明白,這步棋下的極狠,是在逼她收子,放出空地。若她不收子,選擇別的地方下,不出二回合,黑方肯定能起死回生。所以她手中的棋下的要極其謹慎。

想了一會,她將子落到他剛落的子的邊上。步步緊逼,依舊死局。

曹仲海卻是一笑,出其不意的下了另一枚棋子。這回江青芙就傻眼了,竟然沒發現那裏有這麽大的紕漏。這曹仲海太陰險了,剛剛那一棋分明是魅惑她的。

她仔細的看著棋盤,然後執起棋子就要落子。

曹仲海卻突然伸手製止了她的動作。

空厚的手掌將她絲滑的小手整個包裹在掌心裏。江青芙頭心一陣悸動,雙頰通紅的瞪著他。他溫柔一笑,然後掏出她掌心的一顆棋子,放到邊上目瞪口呆的林仕惠。

“下啊!怎麽停了呢?”

“林兄,這局已經破了,剩下的,代交給伯父,順便破局,破了,仲海前些日子在茶莊畫的四豔茶花就當新年禮物送給伯父。對了,記得將夜明珠送到曹府。時間不早了,我們夫妻二人就不叨擾了。”

林仕惠看著曹仲海牽著不服氣的江青芙款款離開,眼中隻有一片不盡興的神采,這江青芙明明想到對策了,他正看的出神,就這麽被打斷,實在是心癢難耐。但又不好不放人。

江青芙憋著氣,瞪著前邊牽著自己的曹仲海,曹仲海心情極好。麵上如沐春風的神情讓江青芙氣的牙癢癢。

曹仲海感覺到她的怒意,這小女人的好勝心太強了。他回過頭,停下步子。中指指腹從她眉心滑到鼻尖,寵溺的說:“四寸夜明珠供夫人玩耍是最適合不過,至於下棋,以後多的是機會。夫人無需生氣。”

本還一肚子氣的江青芙一瞬間就融化在他深情的眼眸裏。

這樣的男人,隻怕世間再無吧。

到底是哪個幸運的女人,贏了他的心?江青芙來不及嫉妒,也沒有心思嫉妒,隻因此時的一整顆心都已經掛到了他的身上。

“好了,走吧,帶你去看整個洛遙最美的風景。”

江青芙沒回過神,就又被他拉著往遙海的方向跑。

身邊的石桂、荷葉、香雪、還有個幾名抬著轎子的轎夫一路跟著。

天有些冷,越靠近遙海,風就越大,早上出門時應該要與王思越商談貢茶之事,所以她的發盤成了婦人的發髻,由著風吹,曹仲海的步子大,她跟在後邊有些小跑,這一跑,一枝銀釵滑落到地上,一頭的表絲披散開來,好在梳的是雙層發髻,散的是下邊的,倒也不算淩亂。

曹仲海聽到銀釵落地的聲音停了下來,一回頭,就看到江青芙麵若桃花的臉頰,以及迎風飛揚的青絲。怎是一個美子了得。

他頓在她的麵前,此時的海邊人不多,幾個下人遠遠跟隨,整個天地就好似隻有他們兩個人一樣。

江青芙因為小跑,所以有些氣喘,雙頰泛紅。

曹仲海的手指穿過她墨一般的青絲,身體不由的靠近,江青芙緊張的閉了雙瞳,秉住呼吸。

長臂在她的身後交叉收緊,他緊緊的將她納在懷中,嗅著她發間的陣陣幽香。

畫中仙!他的美人。世間絕無僅有的女人,他的妻子。

江青芙的頭靠在曹仲海的胸口,聽著他有力而沉穩的心跳,忐忑的想著,他是不是有一點喜歡著自己呢?

好一會,曹仲海才將她鬆開,然後彎下腰,拾起地上的發釵,握在手中。

江青芙緊張的站在那,一動不敢動。即像等待,又像怕做錯事一樣。

沒一會,荷葉他們就趕了上來。

將釵交給荷葉,再次拉著江青芙的手,這次他的步子起的比較慢,兩人十指相交。好似遙海邊最靚麗的風景。

“我們要去哪?”

江青芙走了好一會,實在是有些累了,加上昨天沒有休息好,所以有些體力不支起來。

“你喜歡雪嗎?”

曹仲海答不對問。

江青芙認真的想了一下說:“如果雪不是下在冬天,我一定會認為它是世界上最可愛的東西了。”

曹仲海輕笑,表示這樣的答案能接受。

“很快,我就讓你美夢成真。”

他們來到海邊,曹仲海租了一隻兩人乘坐的小船。就讓一眾下人在岸邊等待。

江青芙坐在小船上有些害怕,因為她很少坐船,這麽小的船還是第一次坐。

“我們要去哪?”

曹仲海神秘一笑:“不遠,很快就到。”

手臂嫻熟的握著長竿,船延著淺海區一路往北。

因為柳鎮就是在洛遙北上的位置,所以她在地圖上看過北邊的地勢情況,沒記錯,那個方向應該是望月山。

他要帶她去望月山嗎?去那裏做什麽?她記得望月山之所以叫望月山是因為它的形狀就像立在海邊的半個月牙,山體是岩石組成,所以沒有植物。更加好奇,去那裏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