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好像個家的樣子(6000+)
他笑了笑,“嗨,反正每年這個時候都會鬧事,沒什麽的,我們都習慣了。”
漫不經心的摸了摸頭發,他看著宋衍,歎了口氣,“但是,我也不知道林暮沉在哪裏。”
她一臉無法掩飾的失望,“他不在這裏?”瞬間心又鬆了下去,不在這裏,那就是說,他還安全?
程言語點頭,“早知道每年這個時候都鬧事,他當然不喜歡在這裏鬧哄哄的看著,眼不見心為淨。”
她低著頭,默默的哦了聲。
我想做一個好人的……但是我不是。
這句話,一直回蕩在腦海中。
“今天,是他父親的忌日,是嗎?”她喃喃的問。
程言語說,“沒錯,所以三合會那些老家夥又開始倚老賣老,拿著雞毛當令箭,不惹出點事驚動一下上麵,他們都不會罷休,正好今年是二十周年,所以就更……”
宋衍隻是低著頭,心裏五味陳雜。
程言語說,“沒人知道他在哪裏,大約是躲到一個沒有人的角落裏去了吧。”
程言語見她低著頭不說話,就又說,“你現在沒事了吧。”
她說,“我能有什麽事。”
程言語說,“最近不是有人在害你?”
她皺眉,“害我?為什麽要害我?”
他說,“哎,那昨天林暮沉為什麽進警局,不就是打了那個害你的女的?”
宋衍那麽一愣,“昨天他進警局了?”
程言語大咧咧的說,“是啊,說是打人的時候,有人報了警,所以隻好去警局報個道,放心,沒事的,就是進去簽個名,其他的交給律師就行了……就是那個報警的,真是個傻叉,以為報警能怎麽樣嗎,切,混這條路上的,哪個手上沒沾過人血,要是報警有用,黑道早平了……”
宋衍卻再沒什麽能聽的下去的。
因為她就是那個“傻叉”。
她抬起頭,勉強彎了彎唇角,“那,如果他不在這裏,也許會去哪裏呢?”
程言語說,“林暮沉的心思誰能知道呢。”
宋衍說,“好吧,那我先走了。”
“哎,你上哪去?”
宋衍沒有回頭,隻是朝著外麵走去。
警察自然也沒敢再攔。
警笛聲,救護車的聲音,映襯著晚霞下的天空,一片斜長的紅霞,在背後,血色的殘陽,讓整個城市,在一片激情中,落幕。
“我想做個好人……但是我是壞人。”
她忽然覺得這句話,透著莫名的心酸。
酸的她心髒都不聽使喚,變得越來越沉甸甸的。
他現在在哪裏?一個人躲在角落裏哀悼嗎?
她想去找他,這一刻,她不想深究什麽誰對誰錯,是不是該這樣做,她隻是想要找到林暮沉。
她打電話給程言語問他,“林暮沉父親的墓地,你知道在哪裏嗎?”
程言語說,“啊,你不會以為他去墓地了吧?墓地在香港。”
她算了一下這裏距離香港的距離。
太晚了吧?現在已經是傍晚,到那裏,至少是晚上九點鍾了,是不是太晚了?
但是心裏還是有那麽一種衝動,她還是想去。
好像不做,心裏的那個空洞,就無法填補上一樣。
於是她攔了車,直接往機場開去。
每天都有飛機往香港去,而因為工作原因,她在進入工作組之後,就由公司辦好了各種簽證,以在港澳地區方便出差。
其實在去的路上,她想過,或許她會被攔下來,或許會沒有飛機,或許她的簽證有問題,或許因為她有過坐牢的記錄,不許進入香港境內,總之,或許她不可能會到那裏,如果是那樣,她就安心的回去,當做這是老天的安排,老天不許她去瘋狂。
但是,一切竟然都那麽順利,她坐在飛機上,看著夜幕下的雲層時,心裏對自己說,好吧,這是老天的安排,既然如此,她願意這樣順其自然下去……
然而到了香港,她才忽然發現,五年過去後,她對這裏,已經沒了一點印象。
五年前她也是來玩過幾次的,但是經過五年,連她的家鄉的海濱城市都變了,更何況是這樣每天都在變化著的大都市。
她先趕到了墓地,看時間,已經是夜裏十點鍾。
黑夜中的墓地,靜的可怕。
她走在走道裏,看著四周平靜的墓地,心裏毛骨悚然,但是就著一點手電筒的光,她還是慢慢的找到了,林青的慕。
墓建的很好,看來剛剛有過紀念,墓碑前放著成排的花朵。
她走近了些,這個,在她的婚姻中,應該稱之為爸爸的人,如今沉睡在這裏,整整二十年了。
這個,一切罪惡的源泉,如今早已安享死亡,去了另一個世界,遠離了這裏的喧囂,但是,他留下的罪孽,卻還在生長。
她看見那個模糊的照片,隻能看見一點輪廓,但是卻看的出,那該是一個很強壯,很憨厚的樣子。
她靜靜的站在那裏,說,“伯父……我是宋衍,您應該認識我爸爸的,我爸爸是宋什麽,哦,也許您隻認識他以前的名字,他是沈醉天,對不起,他殺害了您……但是,他五年前,已經在獄中自殺……”
她說,“您見過他了嗎?如果您見過他,我想,他應該已經像您解釋過了,我雖然剛剛知道爸爸跟您的過去,但是我知道,他殺了您,他心裏也不好過,他一定很自責,很難過……”
她那麽絮絮叨叨的說著,後來自己想著,都覺得白癡的話。
就那麽待了一會兒,她才想起,自己來這裏的目的。
林暮沉到底在哪裏?
她站在那裏,說,“林暮沉過來看過伯父嗎?他一定來過吧,他那麽愛您,可是他現在在哪裏呢?”
自然,不會有人回應她,她站在夜風中,四周的清冷,慢慢的將她包圍,她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離開了墓地後,她回到了香港的街道上。
香港出乎預料的大,她站在街道上,卻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哪裏。
隻是沿著一條一條的街道走著,拿出手機來想給程言語打個電話,至少知道林暮沉的電話號碼,然後打給他,或許,他今天不想被任何人打擾,所以沒有開機,但是,至少來試試。
然而拿出電話,她才看見,電話已經沒電了。
喪氣的垂著手,看著街道上,人來人往,不夜城的香港,一直到夜半,人仍舊很多。
因為在香港還很熱,所以大家都穿的很清涼。
她卻是長袖長褲,還穿著外套,熱的全身都是汗。
將外套脫了搭在臂彎裏,她仍舊不停的走著。
她看著周圍光鮮亮麗的人們,再低頭看自己,真好像一個偷渡客一樣。
但是,她們也都沒注意她,她想,她很渺小,渺小到不需要被人注意到,於是也就不再在意那些擦身而過的人。
隻是走著走著,心裏無望的想,她能去哪裏找林暮沉呢。
她真不該來這裏的吧,或許,他其實也並不想見到她呢。
這時,有幾個看起來很年輕的人,鬼頭鬼腦的走了過來,用口音很重的粵語說,“嘿,小妹妹,一起去玩吧。”
她不說話,轉頭加快了腳步向裏走著。
“哎,幹嘛不理人。”
一個男孩無禮的去抓宋衍。
“走開!”她叫著,忙向前跑去。
“哎,是台灣的還是大陸的?”
“看樣子就是大陸的啊。”
“不是偷渡客吧。”
“別跑,回來,要不我們會報警,你就會被送回去!”
宋衍不敢回頭,隻是快步的跑著。
她現在很後悔,她是不該一個人跑到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的,現在該怎麽辦,回去嗎?
就這麽回去了嗎?她心裏又很不甘心。
這時,身後的幾個少年已經快步的追了上來。
“喂,跑什麽,停下來!”一個少年說著,將她推到了一邊。
她驚叫一聲,回頭,一巴掌打過去。
少年沒有躲過,啪的一下,巴掌打在他的脖子上,他低頭看著宋衍,一臉暴怒,“知不知道我們是信義的人,敢打我,信不信把你送去賣了!”
幾個少年也跟著圍了上來。
“喂,那邊的,在幹嗎。”這時,背後又傳來一個聲音,幾個人一回頭,忙跟過去。
“大哥,抓到一個大陸妞,好像是偷渡客。”
宋衍起身,站起來,看著幾個人。
那是一個又瘦又高的男人,大晚上的,還戴著個墨鏡穿著皮褲,走到了宋衍的身邊,低頭看著,“大陸妞?嘿,小姑娘,是不是想來賺錢?要不要下海去做啊,一年就能賺夠本,回大陸馬上是富婆,而且沒有人知道!”
她忙轉過頭去,“我不是偷渡客,麻煩讓開。”
那個人上下打量著她,“哎,是不是偷渡客沒關係,來找親戚的?是不是找不到親戚了,我幫你找親戚怎麽樣?”
“對不起,請讓開。”她隻是低著頭,忙走了出去。
“哎,想跑……”幾個人過來啦她。
“放開,放開我!”宋衍掙紮著,向一個男人下麵踢過去,那個人一下護住了,隨即,淫笑著,說,“哎,還挺會玩的嗎,來玩啊,來玩啊。”
宋衍真覺得自己沒用。
看著她那又囧又氣的又難過的樣子,他們卻哄笑起來,就好像她是一個玩具一樣。
這時,裏麵那個男人電話響了起來。
他一看電話,馬上收住了臉上那狂妄的笑,恢複了一臉的恭敬,低頭說了什麽。
然後,轉過頭,看著宋衍,狐疑的打量著她,說,“你是大陸來的?”
宋衍點頭,“沒錯,我是從正常通道來的,我不是偷渡客,我這裏有證件。”
他說,“別說你就是上麵要找的,姓宋的女的。”
她愣了一下,“沒錯,我姓宋……”
他臉色一變,一邊的人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笑著來問,“怎麽了,不是抓了哪個老大的馬子了吧。”
他回身給了那個男人一腳,正踢在了那個人下麵。
那個人低頭捂著下麵叫了起來。
他沒管,過來用蹩腳的普通話說,“宋小姐,請等一下,馬上會有人來接您。”
她一愣,“誰?程……程言語嗎?”
他笑著,“三哥在大陸,怎麽能來接宋小姐呢,我們也不知道是誰,不過剛剛我老大的老大來電話,說是三合會辰哥來找的,如果您跟三哥認識,應該是三哥讓辰哥在這邊找的吧。”
她點點頭,她問過程言語這邊墓地的事情,大概,他知道她來了這邊,三合會籠絡幾個幫派,占據整個港澳台和東南亞,想來,在香港,他想找個人,還是容易的。
她真是沒用,就她這個樣子,還想跑來找林暮沉嗎?結果人沒找到,反而要麻煩別人……
她站在路邊等著,身後的幾個人輕聲的說著話,卻不敢在跟她玩笑。
就那麽等了一會兒,突然看見,一輛黑色的奔馳正開過來。
車在一邊停下來,車窗打開,她看見,坐在裏麵的林暮沉。
她心裏一驚,以為會看到一個陌生人送她回去,卻萬萬沒想到,竟然會這樣看到林暮沉。
她站在路牙上,抓著手裏的衣服,愣愣的看著他。
他眼眸低沉,身上穿著很隨便的黑色運動衣,手指放在方向盤上,側頭看著她。
那帥氣的側臉,看起來似乎顯得有些憔悴,但是眼睛,仍舊是永動機般的精幹。
那麽默默的看著她,不帶任何表情的,望了她一眼,然後說,“上車。”
這場景,真跟從前那次吵架,好像好像。
她也是這樣,好像一個走丟的孩子,坐在那裏,無助的等待著。
而他,就如同一個拯救者一樣,突然從天而降。
什麽也不說,什麽也不問,隻是來一句,上車,然後……
她站在那裏,定定的看著他,他似乎有些不耐,又說了一句,“還要我說幾遍?上車!”
真是個不聽話的女人。
她頓了頓,忙走過去,打開車門。
因為香港是不同於大陸的左側是駕駛席,所以上車後,多了一份不自在,尤其,這樣坐在他旁邊。
還沒坐穩,車已經一溜煙的開了出去。
外麵的人都驚奇的看著來接人的車,互相看了一眼,問,“這是誰?沒見過啊。”
“不知道,辰哥的手下?”
“看那氣勢不像啊。”
一路上,他一句話也不說,也不問她,怎麽會在這裏。
隻是一路開著,從鬧市的街區,接到了安靜的郊外。
而她,就那麽一直看著他,不知道,他今天消失在眾人的視線裏,到底都做了些什麽,想了些什麽。
在一間,白色的三層老房子邊,他停了下來。
然後看也不看她一眼,就那麽下了車。
她看著他進了裏麵,也忙跟著下了車,小跑著跟上去。
老房子看來是有人打掃的,院子裏,白色的桌椅,擺放在太陽傘下,旁邊的草坪上放著秋千,旁邊放著樹幹一樣的小桌子,儼然是一個漂亮的兒童休閑區,也讓這個房子更顯得有人情味了許多。
雖然房子有些老,但是,卻讓宋衍覺得,要比他那些昂貴的奢華的別墅,要漂亮的多。
就那麽跟著他進去,他啪的一聲,開了燈。
裏麵是老式的香港住宅模樣,沙發,椅子,電視櫃,看起來,已經很陳舊了。
但是卻被收拾的一塵不染。
隻是沙發看起來有些淩亂,似乎,是有人躺過很久。
她心裏一動,難道,林暮沉今天一天,就在這裏了?
他欣長的身影,讓這個本來就不大的老式房子,顯得更加擁擠了。
他沒有回頭,隻是,靠在了一邊的躺椅上,坐了下來。
看也不看她一眼。
她無聲的走過去,坐在了他一邊,靜靜的,低頭看著林暮沉。
兩個人,默默無聲的坐著,空氣似乎也跟著滯凝起來。
抬起頭,她想看看到底是幾點鍾,卻發現,時鍾已經停止,停在傍晚的七點鍾,一動不動。
她那麽靜靜的看著時鍾,突然發現,時鍾下麵,還有一個空洞,心裏過了一下,便是一滯,那是彈孔……
她愣愣的看著,那裏,怎麽會有彈孔……
“那是她被打死的時候,打在鍾上的。”這時,宋衍以為根本沒在注意她的林暮沉,突然開口說。
她又是微微的愣了愣,看著他。
“我媽媽。”他輕輕的說著,語氣平和,聽不出有什麽異樣的情緒。
她忽的一滯。
他說,“她中槍了之後,被拖走了,以後,我再也沒見過她……”
宋衍想起程言語說過,林暮沉的母親在內鬥中,被人帶走了,之後,連屍體也沒找到。
“就是那個時間。”他瀲灩的目光,盯著時鍾上的時刻,“十九點二十三分。”
她終於知道了,那時鍾停擺在那一刻的意義……
心裏一軟,眼眶有些發紅,她靜靜的看著他。
他側目看著,“父親很愛母親,隻是他不會表達……道上混的人都是這樣。”
他繼續喃喃的說著,“他娶了三個老婆,母親是最後的那一個,母親原本是街上的舞小姐,是他接了母親回來,疼愛她,給她一個家。”
“小時候,母親經常說,父親不僅是她的丈夫,還是她的恩人。”
“所以父親死後,她每天都在流淚,她好像早知道,她也活不成了……”
宋衍隻是靜靜的看著,他忽然低下頭去,她心裏一痛,走過去,坐在了他旁邊,手指在顫抖,這個時候,或許應該去握住他的手。
但是如果握住了,是不是就再也沒辦法放開了?
就那麽顫抖著,慢慢的上前,終於,碰觸到了他的指尖。
他微微動了動,卻沒有抬起頭來。
她一咬牙,終於,鼓起勇氣,握住了他的手背。
他慢慢的,反手握住她來,然後,另一隻手,從腰肢穿過,靜靜的,環住了她。
絲絨般的發,貼在她的脖子上,他的頭,靠在她的胸前,靜靜的靠著。
誰也沒有再出聲。
她知道,自己或許什麽也做不了,做不到回到從前的那一刻,跟自己的父親說,不要殺人,放棄任務。
做不到,幫他掃除掉心裏的陰霾,和對過去的怨恨。
她能做的,隻是用兩個人的依靠,代替他一個人的煎熬。
就這麽,坐在那裏,任他靠著。不知過了多久。
——萌妃分割線——
嗯,月票停滯不前了,我很開心,大家是覺得萌加更累了,可以休息了……吼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