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馬沒碰著,騎牛被碰著了,嗬嗬,教訓啊……”見孫女一副狼狽模樣,許逸凡不但沒安慰她,還幸災樂禍地笑了起來。
他笑起來的時候,壽眉也高高地揚起,顯然格外慈祥、和藹,隻是眼裏卻閃過了一絲狡黠。
“爺爺!你還笑?還不是因為你一大早就不肯吃東西,說什麽沒胃口,弄得我手忙腳亂的!”被許逸凡這麽一取笑,許靜頓時怒了,咬牙切齒地對著許逸凡發泄了幾句,又惱羞成怒地衝著陽台上的範飛嚷道:“喂,範飛,你逞能是吧?你是不是想用這種方式告訴我,你的智商比我高很多?”
許靜在問範飛怎麽判斷出自己的房間時,還真沒想到他會說上一大串,最後還弄得自己出了個大洋相,這一刻她恨不得給自己抽上一個嘴巴。
“恰好相反,我覺得你很懂事,這才是真正的高智商。”範飛頭也不回,不慌不忙地笑道,“把最大的臥室讓給爺爺,第二大的臥室讓給保姆,最小的過路房留給自己,這才叫大智慧,做人本身就是一種大學問嘛。”
陽台是收、晾衣物時的必經之路,這間兼作臥室的小書房通向陽台,自然屬於容易被人打擾的過路房。一般來說,未婚的女孩是不會選擇這樣的房間的,許靜卻肯住在這裏,還確實讓範飛有一絲佩服,所以他這番話倒也是真心話。
“喲嗬,轉性了啊?沒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你打的什麽鬼主意?”許靜大大咧咧地說了一句,心中卻著實有些受用,而且臉也再次有些紅了,嘴角還悄悄地溜出了一些笑意。
範飛笑而不答,隻顧著在陽台上左看右聞著,然後忽然指著西邊的防盜網說道:“我想紅塵應該是從這裏跳下去的。”
“嘿,你小子還真有點能耐啊!”許逸凡的注意力立刻被轉移了,驚奇地說道,“沒錯,前天早上來了個老夥計請我下棋,我就把它放在這裏曬點小太陽,以往它從不亂跑的,結果等我下完棋,它就不見了。喂,範飛,你怎麽知道的?”
“我鼻子比較靈,能聞得到一點紅塵留下的味道。隻是這氣味已經散了三天了,想聞清楚還是很有點難度的。”範飛微笑道。
他不是沒想過找點別的借口掩飾自己的異能,不過要想找出紅塵來,這事就不好隱瞞,而且眼前的這個老爺子似乎有些來頭,恐怕也不是能隨便瞞得過的主。況且普通人根本沒法理解鼻子比較靈和很靈之間的差距,他索性就說了句實話。
“那你趕緊一路聞過去吧,快點把它找回來。”許逸凡也沒追問,隻焦急地說道。
“不行了,我肚子餓了,集中不了精力,鼻子就不靈了,得先吃點東西。”範飛不動聲色地答道。
“好好好,那就先吃飯,趕緊去吧,小紅已經搞好飯菜了。”許逸凡趕緊拉著範飛就走。
“切!裝神弄鬼的,明明是想蹭飯,還找借口!”許靜在他們身後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對範飛自我標榜的靈敏嗅覺半信半疑,總覺得這家夥有點裝神弄鬼的。
餐桌上,紅姨果然已經擺好了幾道香噴噴的菜,還給每人盛了碗飯。
“老爺子,你也來吃啊。”範飛聞到香噴噴的飯菜,頓時精神大振,抄起筷子夾了一大塊紅燒肉,然後看了站在一旁的許逸凡一眼。
“我……我已經絕食了!紅塵不回家,我堅決不吃。”許逸凡吞了一口唾沫,使勁地晃著頭。
“那我也不吃了,主人不上桌,客人也沒法動筷子啊!”範飛扔下筷子,走到鐵門處,一邊換皮鞋一邊歎道,“我還是先回學校吃飯,吃飽了好好睡一覺,等養足了精神,明天再來找吧,就是不知道紅塵那時還在不在了……”
“喂,小子,算你贏了,快回來!”許逸凡急了,趕緊坐到了餐桌旁,先扒了一小口白飯,又夾了塊肉塞進了嘴裏。
範飛見狀微微一笑,也坐了回去,撈了一大塊半肥半瘦的紅燒肉,狼吞虎咽地嚼了起來,不一會就幹掉了一大碗飯。
吃了個半飽後,範飛這才看了正盯著爺爺發呆的許靜一眼,開了個小玩笑:“許靜,你也來吃啊。別客氣,就跟在自己家一樣。”
許靜白了範飛一眼,最後還是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紅姨,你先吃飯去,我來吧。”許靜走進廚房,把剛洗完菠菜的紅姨趕上桌吃飯,手腳麻利地把那份菠菜炒好,然後才解了圍裙,坐到了餐桌旁。
隻是等許靜坐上桌時,範飛已經吃完了第二碗飯,並站起來摸了摸肚子,心滿意足地說道:“這飯菜真不錯,好了,酒足飯飽,就該幹活了。”
“喂,吃兩筷子小菜再走!不能光吃肉,營養要均衡。”許靜趕緊說道。
“不吃了,窮人愛大菜,富人才愛小菜。”範飛一邊換鞋,一邊笑嗬嗬地說道,“再說了,秋天的菠菜也不好吃,冬天的菠菜才正點。”
“少羅嗦,趕緊來吃!炒了這麽一大碗,你不幫著吃點,我們怎麽吃得完?”許靜頓時有些惱了。
“吃不完就倒了吧,我可真不吃了。我是農村出來的,以前吃小菜都吃怕了,再說你炒的也肯定不好吃……呃,不說了,我現在得趁著鼻子還靈,趕緊找紅塵去。”範飛笑了笑,然後趕緊溜了出去,並把鐵門給帶上了。
許靜頓時氣得把碗一推,還摔了筷子。
“現在我有點相信他是個能人了。”許逸凡笑眯眯地說道,“心思很細很活泛啊,不像一般的男孩子那麽粗糙,來了不到半個鍾頭,就把我逗笑了幾回,還把我的寶貝孫女給逗笑了三次,呃,好象還逗哭了一次……”
“瞎說,我才沒笑,更沒哭!”許靜惡狠狠地嚷道,眼圈卻早就紅了。
“唉,你說你炒什麽菜不好,偏搶著炒這個菜……秋天的菠菜,秋波嘛,範飛懂,我老頭子也是懂的。我早說了,女孩子要內涵一點,不要太外向,別弄得跟個假小子一樣,你偏不聽!你看,秋波送上桌了,倒把人給嚇跑了吧?”許逸凡還在笑眯眯地絮叨著,仿佛想試探孫女的心理底線。
“爺爺!你瞎說些什麽呢?氣死我了!”許靜氣得飯也不吃了,把筷子撿起來再扔了一次,然後站起身來就走,徑直走回了臥室。
我靠,這實在是太沒麵子了,範飛,你等著……她恨恨地在心裏嘀咕著。
畢竟這還是她第一次炒菜給一個男孩吃,盡管隻是一碗秋天的菠菜……該死的聯想!
但許靜顯然沒反省一下,今天是她屢屢先讓範飛沒有麵子的,還壞了他一樁好事,所以在出門前的最後一刻,範飛才這麽調侃了她一把。
“這丫頭,我開吃了,她倒學著絕食了……唉,這麽多年了,她也就隻舍得摔兩根筷子,窮人的孩子早當家,這話倒真沒說錯……”許逸凡臉上的笑容忽然沒有了,隻顧眯著一雙小眼睛,自顧自地絮叨著。
“唉,九爺,吃飯吧。吃不言,飯不語,這可是你訂的規矩。”一直沒吭聲的紅姨忽然歎了口氣,低聲說道,“丫頭那,一會我煮碗麵給她當夜宵。”
“範飛,放飛……誌存高遠,好名字啊……嗯,就是衝了一點,水少火多,命中帶了三分煞氣,以後的路恐怕不平坦啊……”
許逸凡對紅姨的勸說聽而不聞,隻快速地掐了掐五根手指,老神在在地繼續絮叨著。
…………
許靜趴在那張小床上獨自生著悶氣的時候,範飛已經聞著紅塵留下的極微弱的氣味,在小區裏快速轉了一圈。
這種氣味在屋子裏很淡,但屋裏畢竟是封閉空間,還是比較容易聞出來的,但出了房子後,這股氣味就微不可聞了。最後範飛蹲在角落裏催眠了自己一分鍾,提升了一些嗅覺能力,才勉強重新尋到了紅塵留下的一些微弱氣味。特別是在某處草坪裏,範飛甚至還聞到了紅塵留下的尿臊味……
走了大半圈,最後這股氣味卻在小區門外的馬路旁消失了,之後任憑範飛在附近東聞西嗅了好一陣,都再也找不到任何一點蛛絲馬跡。
難道有人把紅塵帶出了小區?
範飛在馬路旁發了一會呆,最後隻得無功而返,徑直來到了9棟附近閑逛著。
二十分鍾後,範飛好不容易等到有人從一單元下樓來,便趕緊趁著鐵門沒關好之前溜了進去,然後走到三樓,貼在了郭琴家的鐵門外側耳傾聽著。
一直靜靜地聽了十多分鍾,範飛也隻聽到了電視的喧鬧聲,還有吃瓜子和喝水的聲音,郭琴一直沒說話。
範飛眉頭一皺,忽然伸手在門上不輕不重地敲了幾下。
“誰呀?”一個女人的聲音惡聲惡氣地問道。
範飛沒有吭聲,再度敲了幾下,卻敲得更重了。
“誰呀?說話呀?”女人的聲音近了,還傳來拖鞋踢踢踏踏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