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飛剛才抱著許靜奔到第19棟別墅外時,先把摔歪了腳的許靜在另一棟別墅背後的樹叢中藏好,並把手機塞給了她,讓她趕緊打電話報警,然後等警察來救她。之後,範飛便飛奔到19棟別墅圍牆外,一腳把那兩扇上了鎖的鐵門給踢開,然後衝近了別墅主樓。在羅成中的另一個親信開門查看時,範飛一腳踢出,直接將他踢死。

此後,範飛上樓時便隻聽到三樓有人聲,於是直奔三樓,此刻他解決掉羅成中和青龍、黑虎之後,又再次豎著耳朵用聽力異能聽了聽動靜,發現這棟別墅裏靜得可怕,隻有陽台上這幾人的喘氣聲,果然沒有了其他活人。

範飛怕的就是這些殺手逃走,此刻把他們收拾掉之後,他心中一鬆,坐在地上喘了幾口大氣,剛想站起身來包紮傷口,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眼前一黑,竟癱軟在了地上,昏死過去。

他手臂上中了三槍,剛才卻一直在奮力搏殺和奔跑著,手臂上的傷口不但沒時間去包紮,還因為這番劇烈搏殺和奔跑而牽動傷口,血流如注。隻是當時他全憑一股戰意在支撐著,所以也沒怎麽受傷勢的影響,而現在事情一旦完全搞定,他心情一放鬆,加上失血過多,便再也支撐不住了。

而此刻,許靜正一瘸一拐地朝著19棟別墅跑來……

許靜奔進鐵門後,便看到了一具滿臉鮮血的屍體。

許靜打了個寒顫,仰頭叫道:“範飛,範飛!”

空洞洞的回聲響徹整棟別墅,卻沒有任何應答。

許靜再次打了個寒顫,咬了咬牙,開始奮力地爬樓。

當許靜一瘸一拐地爬到三樓樓梯口上時,便一眼看到了陽台上倒著的幾個人。

許靜猶豫了一下,見那幾個人都沒有動靜,於是壯著膽子走近。她剛走到門口,便差點被地上的範飛給絆了一跤。

“範飛?”看著滿身鮮血的範飛,許靜愣了愣,然後趕緊捧著他的臉搖了搖,大聲嚷道,“範飛,你怎麽了,你怎麽了?”

許靜一邊嚷著,一邊死命地掐著範飛嘴唇旁邊的人中穴,試圖讓他醒轉過來。

而範飛被許靜這麽一嚷一掐,也果真清醒了過來,並立即想起了剛才的事情。他微微地睜開眼睛,看了看許靜的臉,雖然視線還有些模糊,卻仍然認出了許靜。

範飛有些虛弱地微微一笑,又再次閉上了眼睛。

“我的血液流動迅速減慢,護住心脈,同時我的頭頂上懸掛著一個巨大的宇宙水晶球,我從水晶球裏不斷地吸收著能量,當綠色和藍色的宇宙能量源源不斷地進入我的身體,我的每一個細胞都被激活,生命的能量重新充沛起來,開始修複我的傷口,讓血不再流出來……”

範飛此刻因為失血過多,臉色慘白,渾身乏力,還伴有一種強烈的眩昏感,連話都說不出來。他自知形勢危急,一個處理不好就會丟掉性命,於是趕緊閉眼對自己催眠起來,試圖讓自己不再失血,盡快恢複一點體力,撐到救護車和警察到來的時刻。

但這一幕看在許靜眼裏,意義就完全不同了。

雖然範飛之前一直說自己沒事,但許靜親眼看到他被衝鋒槍的十多顆子彈給打飛,加上他防彈衣上滿是血彈製造出來的“鮮血”,許靜便以為他全身都是槍傷。此刻許靜見範飛微微睜了下眼睛又隨即閉上,便以為他已經支撐不住,馬上就要掛了,忍不住又悲又急。

許靜咬了咬牙,忽然趴在了地上,然後深吸了一口氣,一把捏住範飛的嘴唇,將一口空氣送進了範飛的肺裏,竟是給他做起了人工呼吸。

範飛正在催眠自己,被許靜這麽一折騰,心裏倒也明白。他神誌一亂,催眠效果便減弱了許多,傷口上的血液也流得更快了。

範飛心中暗叫糟糕,但他此刻無力反抗,隻得順著許靜的呼吸而呼吸,同時在心中喊了幾個“停”字,強行將自己的思緒扭轉過來,繼續觀想那個巨大的宇宙水晶珠,同時順水推舟地改變了幾句催眠語言:“現在進入我肺裏的空氣,充滿了生命的能量,讓我的體力迅速恢複起來,也讓我的傷口迅速地停止流血,並迅速結起疤來……”

或許人的生命磁場中,真有這種肉眼看不見、科學證實不了的生命能量,又或許是心理作用,範飛這麽一催眠自己,便覺得自己被許靜強行灌入的空氣果真充滿芳香,同時自己的精神狀態也真的好了一些,慢慢地,傷口上的血液流動也減慢了許多。

隻是為了節省體力,範飛仍然沒有睜開眼睛,同時盡量克製腦海裏的思緒,隻單純而機械地在心裏默念著催眠語言,要讓自己的血液流得更慢,呼吸變得更慢。

範飛的堅定意誌果然發揮了作用,他的血液流得很慢,甚至身體的溫度也越來越低——他把大部分的溫度都集中了在心髒等內髒部位,保持著一些溫熱,這麽一來,手臂上的槍傷便果真很少流血了,可謂十分神奇。

一口、兩口、三口……許靜仍然在不停地深深吸氣,然後徐徐送進範飛的嘴裏,雖然不專業,卻做得很認真。

七口、八口、十五口……許靜執著地做著人工呼吸。

“範飛,你醒過來呀,你個混蛋!”許靜做了半天人工呼吸,見範飛卻全無反應,甚至嘴唇還越來越冰涼,忍不住咬牙罵了一句,然後淚水忽然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範飛,你別死好嗎?”

“求求你了,別死……”

“混蛋,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喜歡你呀……”

許靜一邊哭著,一邊喃喃地說著,同時手足無措地繼續給範飛做著人工呼吸。隻是連她自己也沒發現,此刻她卻隻是茫然無助地反複吻著範飛的嘴唇,根本不是什麽人工呼吸了。

她的淚水無休止地落了下來,順著自己的臉龐,滑進了範飛的嘴裏。

許靜是個外剛內柔的女孩,她看似潑辣,其實內心還是挺單純的,有著自己的一片蔚藍晴空,可說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

許靜被自己的父母從省城給扔到武昭縣陪她爺爺許逸凡之後,這兩年心裏也是經常挺鬱悶的,好在許逸凡為她買了許多寵物,之後她又認識了死黨丁詩晨,這才漸漸恢複了開朗。

說實話,許靜一直覺得自己是大城市出來的人,所以有些小驕傲,對自己班上的同學一直有一種居高臨下的俯視感,覺得他們不過是小縣城裏的小魚小蝦,入不得自己的法眼,也就根本沒打算在班上談個戀愛什麽的。

正因為這樣,許靜說話時也經常帶些小尖酸,是個典型的刀子嘴。不過她為人並不壞,也算有顆豆腐心了。

去年8月,許靜的媽媽去香港出差,給許靜買了幾件很時尚的衣服並寄了過來,還在電話裏誇獎道:“我女兒越長越漂亮了,走到哪裏都會是最引人注目的焦點。”

這句話頓時勾起了許靜的小心思,因為據班上的同學評測,一班的班花一共有三朵,第一朵便是丁詩晨,第二朵才輪到許靜。

許靜對這個評分結果一直不滿意,因為她一直覺得自己的相貌不比丁詩晨差,而且丁詩晨的身材也比自己差太多。這種小驕傲,一直深深地藏在了許靜的心裏,卻被這幾件時尚的衣服給勾起了由頭。

於是許靜便挑了一件最能表現身材的夏裝,在暑假開學時去招搖過市了一番,決心要讓所有的男同學重新正視自己,把排名第一搶回來,並和丁詩晨有了那個“任何一個男同學的目光在五秒鍾內從我身上移開,就算我輸”的賭約。

讓許靜沒想到的是,班上的男同學都行了注目禮,範飛卻隻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視線絕對沒有在她身上停留超過兩秒,之後更是直接拒絕了她提出的和範飛做同桌的要求……

之後,賀青梅強行讓許靜穿上了她的披肩,更是讓許靜出了個大洋相,最後當著全班同學的麵哭了一回。許靜於是把怒氣都撒到了範飛身上,從此對他咬牙切齒,經常說他是假清高,恨不得咬掉他一塊肉。

許靜輸掉的不僅僅是一個賭注,還有她的自尊心和自信心。所以她這個場子,一定要在範飛身上找回來,這才有了她經常在範飛麵前有意無意的挑逗,雖然這種挑逗還頗顯青澀,卻分外誘惑人。

可惜範飛完全不吃她那一套,直接把她列為了狐狸精類型。雖然後來範飛開發潛能後,嗅出了許靜的處子體香,知道她還是個單純的女孩,但對她的印象卻仍然沒有怎麽改變過。

這兩個冤家,就這麽互相鄙視著。

許靜是個敏感的女孩,也感覺到了範飛和丁詩晨之間有意思,這一下她的心理更為微妙和不滿起來——班花第一的名頭已經被丁詩晨搶去了,難道這個對自己一點都不動心、正眼都不看一眼的木頭人,也要被丁詩晨給勾引了?她大爺的!

許靜和丁詩晨雖然是死黨,但女人們天生喜歡攀比,喜歡虛榮,也喜歡勾心鬥角。許靜的心理一旦失衡,就忍不住想破壞範飛和丁詩晨的好事。於是在範飛那次去買手機的路上,許靜便先是不給他們獨處的機會,之後又大力揭露範飛的缺點,試圖阻撓他們。

隻是命運的車輪卻不是人力能阻擋的,之後,範飛和丁詩晨仍然走到了一塊。

或許命運根本沒安排範飛和許靜的戲分,隻是範飛用催眠術強行逆天改命,這才有了和許靜更多的命運糾結。

先是範飛的學習成績突飛猛進,讓許靜怎麽也追趕不上,因此對他既鄙視,心中卻還深藏著一些她自己都不承認的佩服。之後,範飛那晚在龍鳳餐館展露強悍的身手,讓丁詩晨和許靜她們免受羅家混混的騷擾,又讓許靜對範飛刮目相看。再之後,範飛強悍無比地單挑羅家,又在醫院裏再一次救下許靜,並打殘了凱迪,幫許靜報了那一耳光和一跪之仇,又讓許靜對範飛的感覺大為改善,並且很感激他……

更何況,許逸凡一直對範飛的能力和命相大為驚歎,老是在孫女麵前念叨著,說範飛是大富大貴、能逆天改命的大貴人,要她趕緊把範飛倒追到手。許靜開始對爺爺這些話極為反感,但許逸凡這些話說多了,許靜的心裏也就莫名其妙地有了一種不該有的期盼,正是說者有意,聽者更有心。加上她和範飛之間發生的種種事情,她的心底也早生出了一種情思,隻是連她自己也不肯承認罷了。

特別是在知道範飛同時收了兩個女朋友之後,許靜就更是堅定了鄙視他的決心,並決定不和他發生任何糾結。

隻是就在剛才,範飛上演了驚險一幕,並在槍林彈雨中再次救了許靜一次,讓許靜十分感動,因此竟不顧自己的腿傷和安危,跟進別墅來查看動靜。

而當她發現範飛已“奄奄一息”時,她心中隻萬分絕望地想著一件事——他要死了,他要離開我了,我永遠也得不到他了……

此刻,那些恩恩怨怨、那些負麵情緒都被她拋到了腦後,範飛的種種優點和好處,反而異清晰地浮上她的心頭,讓她覺得既痛苦又絕望,不知該怎麽辦才好……

傳說中,佛祖問一隻蜘蛛精,什麽東西是這世上最珍貴的。蜘蛛精反反複複地想了一千年,最後告訴佛祖,這世上最珍貴的東西有兩種,一種是得不到,一種是已失去。

這個答案很引人深思,實際上,生命中讓我們覺得最珍貴的東西,確實經常是這兩種,雖然往往是錯覺。

許靜一直得不到範飛的欣賞,因此範飛便成了她心中的執念。

如果範飛從一開始就去追許靜,許靜或許根本不會把他放在眼裏,隻會認為他是一隻農村裏蹦出來的癩蛤蟆。但範飛越是對許靜無視,許靜的執念就越深,深到了她自己都意識不到的程度。

而此刻,當範飛的身體漸漸變冷,似乎馬上就要“撒手西去”時,深埋在許靜心底的那種執念、怨念便完全爆發出來,讓她做出了自己也不敢相信的舉動——她竟然主動吻了範飛!

她真的很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