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秋現在的日子很不好過。

羅四方和羅長德都對羅秋大為起疑,懷疑是他出賣了羅勇。畢竟按照羅勇的說法,當時他也就是跟羅秋在車裏提了那麽一句,之後也就沒再說過這事。晚飯後,是羅勇主動與東雲大酒店的老板聯係的,叫做“小竹”的小姐也是他找來的,就連房間也是他去開的,如果不是他做了手腳,警察怎麽可能那麽準確和及時地空降到羅勇的房間裏?

所以羅秋現在已經被羅四方軟禁起來,並嚴加審訊,就差用上老虎凳和辣椒水了,搞得羅秋驚恐萬分,不停地賭咒發誓,以證明自己的清白,就連列祖列宗都被他搬出來發毒誓了,甚至提出要去找王劍辰當麵對質。

羅四方是看著羅秋長大的,也算是比較了解他的,見他急成這副德性,又拿他的父母發毒誓,心裏便信了幾分。

“難道你們是被警察跟蹤了,然後他們正好撞上了勇子這件事?”

羅四方最後得出了一個推論。

“應該是這樣,唉,是我們得意忘形,大意了,這也怪勇子命不好。”一直在一旁靜靜傾聽的羅長德長歎一聲,起身走出了房間。

羅勇聽到這兩句話後,頓時長鬆了一口氣,如釋重負,就像聽到了死刑緩期執行的判決。

羅四方跟在羅長德身後,默默地走了出去,然後點燃了一袋煙,深吸一口,沉吟道:“三哥,你說王劍辰既然要轉學,為什麽臨走前還要擺勇子一道呢?這樣對他有什麽好處?就光是為了出一口氣嗎?我總覺得這件事透著些古怪,會不會是誰想在這件事裏撈好處,所以下了這道死手?”

“你是說……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羅長德眉頭一挑。

“是啊,如果羅勇是鷸,王劍辰是蚌,那這個漁翁會是誰呢?會不會是趙家和西街想找機會打壓我們,然後利用了王劍辰這件事?要知道,王劍辰可是在西街住過幾年的!”羅四方越想越覺得有可能,臉上的笑容也就越發陰沉。

“如果真是這樣,就別怪我們下狠手了。”羅長德咬了咬牙,恨恨地說道。

羅四方和羅長德隱約猜到了“漁翁得利”的真相,卻自然想不到“隔牆有耳”這個真相——羅勇和羅秋在車裏說的那句話,按常理來說是絕對不可能落入別人耳中的,但偏偏範飛就有這麽妖孽的聽力,聽清了他們的每一句話,然後把這個極有價值的情報交給了王劍辰。王劍辰聽說後如獲至寶,立即把這件事告訴了他的舅舅劉朔。劉朔也夠狠,不但調了幾個警察趕過來,而且打著突擊檢查武昭縣掃黃整治成果的名頭,把市電視台的也給叫上了。喜歡爆料的記者們自然一拍即和,興衝衝地開車趕了過來。之後的事情,就不用範飛去做了,便衣警察和記者們隻要在酒店裏守株待兔就行了……

除了記憶力和武力值之外,範飛再一次深切地感受到異能給自己帶來的好處。雖然隻是偷聽到幾句私密的談話,卻一舉扭轉了局勢,幫自己長出了一口惡氣。

抓住關鍵點,以最小的代價獲得最高的回報,這是純粹的四兩撥千斤之術,也是忠叔教給範飛的捕獵之道。

此刻的範飛,就像一個看到大獵物掉進了陷阱的獵人,能想到的隻有一個字。

酒!

作為下酒菜的獵物雖然還在努力掙紮,但範飛已經在考慮是清蒸還是紅燒的問題了。

…………

鬥爭的初步結果很快就出來了——盡管羅家的能量很大,使得調查組的工作進展屢屢陷入困局中,且調查人員不得不考慮縣一中和學生、兩級教委的集體榮譽問題,但由於這件事的影響夠大,極受網友關注,所以明珠市教育局最終還是作出了“羅勇雖係受人陷害,但作為一個中學生,本不該涉足娛樂場所”的調查結論,並毫無懸念地收回了省優秀學生的名額,把這個指標重新分配到了其他的縣裏。

換而言之,羅勇被保養到清華大學的事是板上釘釘地泡湯了,羅家費盡了心機,最後也隻落了個竹籃打水一場空,這讓他們很抓狂。

隻是幸運的是,在羅四方的幫助下,羅勇還是勉強躲過了最壞的結果,用一個有些含糊的“被人下藥陷害”的理由,避免了被開除學籍的倒黴結局。

調查組成員雖然在內部有不同意見,但都睜隻眼閉隻眼,任憑這個有些怪異的調查結果出爐。

而這個調查結論在官場上也是說得通的,畢竟羅勇是他們管轄範圍內的學生,而且是省三好學生,如果把他查得太慘,也不利於維護教委係統的一貫英明和正確性。

所以羅勇最終隻受了記過的處分,仍然在武昭縣一中留了下來。

這也就意味著,羅勇還要和範飛在同一個學校裏相處大半年。

或許是擦肩而過,或許是擦出淩厲的火花,來一個不死不休。

不是冤家不聚頭。

這樣的結局演變多少讓範飛有些失望,還有些小忐忑。畢竟,這一回他捅的可是馬蜂窩,雖然他一直躲在幕後,但說不定哪天就會被羅家的人從幕後給揪出來,來一場生死搏殺。

但他一點也不後悔,因為既然沒有人能給他一個說法,他就隻能給羅勇一個說法。

哪怕是冒大險,也值!

畢竟,活人不能讓尿憋死,更不能讓氣憋死,否則人生就失去了意義。

與天鬥,與人鬥,都是其樂無窮的事,範飛已經作好了長期作戰的準備。

…………

中午十二點半,範飛在學校食堂吃過中飯後,便趕回龍鳳餐館幫忙。

他剛走到大操坪入口處,便發現那裏圍了一大圈人。

“招工?”

範飛好奇地擠進人群,看了一眼廣告牌,然後眼前一亮。

這是一家叫長風貿易公司的單位擺的攤位,要招收兩名業務員,但長風公司沒有要求應聘者要有什麽貿易類的業務經驗,而是要求身強力壯、膽大心細之類。業務工作分為白班和晚班,白班月薪一千六保底,晚班月薪兩千保底,另外根據應聘者的表現,還會有額外的業務提成……

“這到底是招保鏢還是招業務員?”

“業務員還有夜班?”

“你到底懂不懂,業務員就是晚上去陪酒,這樣才能搞好業務!”

“什麽陪酒的?那叫公關先生!”

“哦,原來如此,身體不好果然當不了公關先生。”

一旁的圍觀者見了這樣的招聘條件,都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氣氛十分熱烈。

但議論歸議論,這樣的薪酬在縣城裏已經算比較優厚了,所以還是有不少人冒著圍觀群眾那鄙視的目光,硬著頭皮去報名應聘。

“我也報名。”範飛見了這天上掉下來的餡餅,雖然有些警惕,但也忍不住想啃上一口。

畢竟,自從那次偷聽到鳳姨和龍哥的對話之後,他就沒打算再在龍鳳餐館長期呆著,而這個公司的晚班製顯然很適合他現在的狀況,時間上正好安排得過來,算得上是打瞌睡有人送枕頭了。

“你沒看見報名條件嗎?”負責登記的一個女孩用手裏的簽字筆指了指廣告牌上“身強力壯”那四個字,不耐煩地說道。

“喂,我臉上雖然瘦,但身上有肉!”範飛急眼了,趕緊聲明道。

範飛這句話倒是實話,雖然在父母的嗬護下,他沒幹過多少農活,但畢竟是農村裏出來的孩子,至少走過多年山路,身子骨本來就比較結實,加上這幾年不斷習武和修習催眠術,更讓他變得格外健壯。隻是妖異的是,或許是因為這幾年抽條的原因,他的臉卻始終顯得比較清瘦,加上穿了件寬鬆的長袖,所以外表看上去就是個清秀學生。

“哦?”聽了範飛這句話,女孩笑了起來,意味深長地打量了範飛幾眼,然後指了指後麵,說道,“那就去那裏測試一下,能過的話就填表吧。”

範飛早已看到後麵的情形,有七、八個體格健壯的青年正圍站在一張簡易的辦公桌前,正在等待著什麽。

繞過那女孩,範飛往前走了幾步,便看清了那中年人的模樣,這是個身材魁梧、滿臉絡腮胡子、大約三十多歲的壯漢,此刻他正八風不動地坐在桌前,半眯著眼看著那些青年。

在他的桌子上,擺著一小疊表格,但壯漢卻絲毫沒有讓他們填表的意思,隻耐心地等待著。

見了這陣勢,範飛的心裏不禁犯起了嘀咕,腳步也停了下來。

他本能地覺得這有點像一個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