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漠煙失魂落魄,工作中丟三落四,不是忘了時間,就是打錯了文件,狀況連連。

程嘉睿約她幾次去MindHouse度假,她總推說沒時間。她把自己封閉起來,懶得跟任何人訴說自己的心事,她認為隻有找到那日蘇才能救贖自己。

她來到麗晶豪庭,找到詩意,查到了去年在此結婚的酷似那日蘇的新郎的資料,才知道他名叫羅覓鷗,是礪世集團麾下《尚潮》雜誌社編采部攝影記者;新娘叫帥菡,也是該公司財務部的出納。

“叫那日蘇多好聽,羅覓鷗,幹脆叫羅密歐不更好。”她莫名其妙地討厭他的名字。

不到八點,東方漠煙就到了辦公室,把自己的東西清理了一下,電腦裏的資料不要的刪除,需要的就拷到U盤。做完一切,同事們才陸陸續續地到達。

漠煙抱著漂亮的小文件櫃來到孟和的辦公室,孟和正左手麵包右手牛奶忙著吃早餐。她把文件櫃放在他桌上說:“孟和,你不是一直說這個櫃子很精致嗎?現在它是你的啦。”

孟和咽下口裏的麵包問:“幹嘛送給我,你買新的啦?”

漠煙沒有回答,笑了笑回到自己辦公室。

她來到李帥的桌前,把一個U盤放到李帥麵前:“李帥,這是我們上次去拓展訓練時的照片和視頻,我原打算整理後每人刻張碟片的,沒來得及,麻煩你幫我完成吧。謝謝你了。”不等李帥反應她轉身就往外走。

李帥追了出來,“漠煙請等一下!你叫我幫忙可以,但你總得告訴我原因吧?你是不是又要――休假?”他把住院臨時改成了“休假”。

漠煙停下腳步:“不是,我要辭職。”

“辭職?Why?”

“私人理由。”說完,漠煙頭也不回地走了,留下李帥怔在原地。

漠煙拿起桌上的電子相冊來到詩韻麵前,她把相冊端端正正地擺放在詩韻的桌上,還退後一步觀察是否擺正,然後才輕鬆地說:“詩韻,這個相冊裏有我和你的美好回憶,送給你留著紀念。”

“幹嗎無緣無故送給我啊?”詩韻大感意外,莫名其妙地盯著漠煙。

“沒什麽,裏麵我和你的合影比較多,就留給你囉。”漠煙輕描淡寫地回答。

“你要到哪去?”

“我回家。”

詩韻不解地問:“回家幹嗎把東西都送掉啊?”

漠煙笑了一下,沒有回答。

最後,她推著那張大紅色皮椅來到劉婧辦公室。劉婧正在聽電話,看她那甜蜜的樣子,漠煙知道肯定是和彭煜在通話。劉婧指了指麵前的椅子,示意漠煙坐下,漠煙卻站著等她打完。

“好啦,不說了,漠煙來了,檢查的事回去再說。”劉婧終於放下了電話。

劉婧把手機插進一個別致的皮套裏,頭也沒抬說:“漠煙怎麽不坐?”

漠煙仍然站著說:“我說幾句就走了。”

“什麽事啊?”劉婧隻得也站了起來,這樣她和漠煙說話才不用仰視。

“你現在有喜了,我把皮椅送給你,免得你腰酸背痛。”

“那怎麽行,還是留著你自己坐吧。”

“我不是心疼你,我是心疼我幹兒子,我不想他在你肚子裏睡的不舒服。”

那天劉婧和漠煙躲在衛生間看到驗孕棒上兩道紅杠就知道劉婧有喜了,當時漠煙就宣布要當孩子的幹媽,劉婧說:“當然非你莫屬。”從此她就以幹媽自居。

劉婧問她:“那你坐什麽?原來的椅子都扔掉了。”

漠煙笑笑說:“我不用坐了,我辭職了。”

劉婧聽說跳了起來,過來拉住漠煙的手說:“你搞什麽呀?怎麽這麽突然?”

漠煙不願多說,隻說了一句:“我有我的理由。”

“什麽理由要搞到辭職這麽嚴重?”劉婧想不通有什麽理由要嚴重到辭掉這麽難得的工作。

“以後再告訴你。我走了!”漠煙不理迷惑不解的劉婧,轉身走了出去。

劉婧在她身後喊道:“喂,丫頭,你可考慮清楚啊!”

去給馬所長和毛老師告別,兩位老師照例進行挽留。馬所長還說,先休息一段時間考慮清楚再遞辭職報告也不遲,但東方漠煙鐵了心要辭職,老師們也隻能尊重她的決定。

把該做的做了,東方漠煙輕鬆地離開了考古研究所那幢高樓。同事們依依不舍地送她到了大樓前坪。漠煙瀟灑地揚揚手頭也不回地走了。她不敢回頭,她怕自己一回頭會忍不住改變主意。

漠煙抬頭看看晴朗的藍天,天空潔淨得沒有一絲雲彩,陽光明媚地照燿在塵間萬物之上,幾隻不知名的鳥兒從高高的天空飛過。她如釋重負,從明天起,她要做她自己想做的事,過她自己想過的人生。

“礪世”大廈矗立在台吉市最繁華的霞飛路上,離它不遠處就是著名的勝利廣場,那是台吉市的政治經濟文化中心。銀行、大型企業、豪華酒店、巨型商場、電影院等都集中在這一區域,這裏整天人流如織,車水馬龍。

礪世大廈的八樓至十樓是該集團麾下《尚潮》雜誌社的辦公區,該刊物以視野獨到、資訊豐富、切中時弊而聞名於世。《尚潮》的名氣在行內手屈一指,一直與《樂活》雜誌社暗暗較勁。

808房門上掛著一塊鍍金門牌:編采部經理室。

趙東赫坐在一張碩大的大班桌後,正聚精會神地翻看著人事部送來的應聘者的案卷。他仔細地研究了應聘者的資料,從一大摞簡曆中挑選了五份,然後按了秘書嶽菲的電話,讓她通知麵試者進來。

前麵兩男兩女很快就從經理室出來了,東方漠煙是最後一個麵試者。她輕輕地敲了敲經理室的門,裏麵一個磁性的男聲傳來:“請進!”

漠煙進門,辦公桌後一個年約三十歲左右書卷氣十足的男子抬起頭來,那是一張清秀、白皙的臉,鼻梁上架著一幅超薄無框眼鏡,大而有神的眼睛在鏡片後閃閃發亮。

他示意漠煙在他對麵的椅子上坐下,然後瞄了一眼手上的表格,問道:“你叫東方漠煙?”

漠煙落落大方地答道:“是,我是東方漠煙。”

“你之前有一份很好的工作,為什麽要來應聘記者?”

“考古是我的專業,寫作是我的興趣,你們新開辟的專欄《搜羅天下》的創意和主題正好將我的專業和愛好融為一體,使我既可以充分利用我的專業知識,又可以滿足我的寫作欲望,我相信借助這個平台,我可以把我的才能發揮到極致。”

“你認為要使《尚潮》受到大眾的喜愛,需要從哪幾個方麵入手?”

“我認為,一本好的刊物要有生命力,不外乎這幾個要素:新、潮、準、快。”

“哦,說說看。”趙東赫饒有興致地往前傾斜了身子。

“新就是內容要新,報道的東西要是別人還沒有報道的當下最新的觀念、最新的熱點,封麵設計和圖文排版要有新意,具有自己的風格,不能與別的刊物雷同;潮,我們的雜誌就是《尚潮》,所以選取的主題和品牌必須是最新、最時尚、能夠引領時代潮流的東西;準就是所有資訊都必須忠實可靠,還必須切合實際,貼近讀者的生活;快就是出刊的時間要迅速,不然就失去了新聞價值。失去了讀者,刊物就沒有生命力。所以,我認為《尚潮》必須由月刊改為周刊,這樣才能占領讀者市場。”

“Fane!但是要在那麽短的時間出刊,我們人手不夠。”趙東赫越來越感興趣,進一步與她交談。

“事在人為。隻要把你外麵那些人的積極性調動起來就Ok了。”

趙東赫透過玻璃望向外麵的員工,有的在補妝,有的在打電遊,有的在聊QQ。

“沉屙宿疾。”他無奈地搖了搖頭。

礪世集團原是隸屬於市新聞出版局的,後來才改製成為股份製集團公司,外麵那些人有些是老資曆的出版局公務員,有些是後台比較硬的關係戶,集團公司領導不想得罪人,就讓他們拿固定工資在編采部混日子。編采部真正有作為的隻有後來招聘來的幾個年輕人。

趙東赫站起來,向東方漠煙伸出右手:“歡迎你加入《尚潮》!”

東方漠煙激動地伸出右手握住趙東赫的右手:“謝謝!我一定做到最好。”

第二天上午,東方漠煙來到《尚潮》雜誌社編采部,趙東赫把她帶到同事們麵前。他拍了拍手,等大家都把目光轉向他倆時說道:“各位同事,我給大家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們編采部新同事東方漠煙小姐,以後她負責《搜羅天下》欄目,希望大家合作愉快。”

“大家好!我叫東方漠煙,大家叫我漠煙吧。以後請大家多多關照。”漠煙誠懇地向大家鞠躬。

大家相互介紹。

“嗨!我是秘書嶽菲,以後有什麽需要就跟我說吧。”

“嶽飛?”漠煙疑問。

大家笑起來,說:“不是民族英雄嶽飛,她是芳菲的菲。”

“哦。”漠煙不好意思地掩口而笑。

“我是記者楊誠。”

漠煙與他握手,說:“你好!”

“我是編輯葉南。”

漠煙回禮:“你好!”

“我是記者秋陽。”“很高興認識你。”

“你好!我是記者安雯。”“你好!”

“你好!實習記者楊劍,請多關照!”

……

編采部記者都介紹完了,漠煙很納悶,怎麽沒看見羅覓鷗。

她問嶽菲:“編采部的人都在這裏嗎?”

嶽菲說:“沒有,還有兩個出差沒有回來,一個是攝影記者羅覓鷗,另一個是編輯何采芹。”

“哦,謝謝。”漠煙點點頭表示明白了。

趙東赫指派實習記者楊劍協助東方漠煙主持《搜羅天下》欄目。楊劍是一個典型的潮人,打扮新潮,全身上下都是潮牌。在後來的工作中,楊劍思路清晰,觸覺敏銳,辦事利落,成為東方漠煙的得力助手。

趙東赫交給漠煙的第一個任務不是《搜羅天下》的案子,而是《尚潮》改為周刊的具體方案。

“你的提議很有建設性,我向社長報告了,他很支持,所以,你盡快拿出一個改版方案出來,過兩天召開專題會議討論。”

東方漠煙一聽就急了,推托說:“這,我恐怕無法勝任呢,因為我對雜誌社的運作一竅不通。”

“我之所以把這個任務給你,就是因為你不熟悉我們內部的情況,這樣你才不會受到公司沉珂的影響,大膽改革,放手一搏。”

漠煙不無擔心地說:“我怕忙沒幫上,倒給你添亂。”

“不會的,我相信你。放手去做吧。”趙東赫笑容可,完了還不忘做一個堅定的手勢,以示他的信任。

漠煙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一個勁地責怪自己多嘴:“麵試就麵試囉,說什麽周刊才有生命力。好啦,現在一個這麽大的糖油粑粑扔過來,又燙又粘,甩都甩不掉。唉!自作自受噢。”

楊劍湊過來說:“一個糖油粑粑而已,吃掉就行了,大不了我幫你吃。”

“說的輕巧,那你先把這個給我吃了。”漠煙端起桌上的墨汁送到楊劍的嘴邊,楊劍跳起躲開。

“師父,相信我,我們雙劍合璧一定能夠搞定這個Case。”楊劍第一天上班,正雄心勃勃呢。

漠煙皺起眉頭說:“別叫我師父,好像我七老八十似的。我也是新人,我們一起學習共同進步。”

“那哪行?鄭穀改僧齊己《早梅》詩一個字,齊己下拜以鄭穀為一字之師。你是我參加工作的第一個導師,理所當然就是我楊劍的正宗師父,尊重師父是我的本分啊。”

“嗬,說起來還一套一套的,真是做記者的料啊。”漠煙被他逗笑了,揮揮手說,“好了,隨便你吧。現在去做事去,幫我把公司的所有資料拿來。”

“Yes,madam!”楊劍啪地敬個軍禮,興衝衝地去了。

外出采訪的羅覓歐和何采芹回來了,看到東方漠煙的刹那,羅覓歐一臉驚詫:“你?”

“你好,我叫東方漠煙,是你的新同事。”漠煙落落大方地向他伸出右手。

羅覓歐回過神來,握了漠煙的手:“你好!我是羅覓歐。”

就在倆人雙手相握的刹那,同時像被電擊中似的顫抖了一下,不約而同地同時鬆開手。

羅覓歐走向自己座位時偷偷回頭看了漠煙一眼,正碰上漠煙注視他背影的目光,倆人都不由自主地紅了臉,旋即都收回各自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