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不可挽回(大**)
陽光明媚的上午,都市裏打扮光鮮靚麗的人們,行色匆匆。
司妤早上帶著女兒去上舞蹈課,接到女兒下課後,她牽著女兒的小手,往商業街走去,這一大一小,分外亮眼。
擦肩而過的瞬間,霍紹晴眼角一挑,看到熟悉的人影後,立刻驚呆住:“司妤?”她不確定的叫了一聲,看到她手裏牽著的孩子,更是瞪大了眼睛。
司妤往前的步子停住,她含笑領著女兒轉身,看到身後驚詫不已的人後,臉上也閃過尷尬。
午後,一間冰激淩店鋪。
司瑤吃著草莓冰激淩,小眼睛盯著霍紹晴,甜甜的笑起來:“阿姨!”
聽到孩子稚嫩的聲音,霍紹晴笑了笑,抬手摸摸她的頭,笑道:“瑤瑤真乖,冰激淩好吃嗎?”
“好吃!”司瑤翹著嘴笑起來,嘴巴周圍都是奶油,模樣很可愛。
司妤拿出紙巾給她擦了擦嘴,柔聲道:“慢點吃。”
霍紹晴看著她們母女兩人,心頭有很多疑問,直到孩子吃完冰激淩,跑去遊樂區玩耍,她才沉聲問道:“司妤,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司妤心知不能隱瞞,隻好將事情的大致情況都告訴她,不過卻隻字未提孩子的父親。
“你連孩子都有了,那個男人還是不要你?”霍紹晴怒極,臉色很難看:“他是誰,你告訴我,我一定要他好看!”
司妤苦澀的笑了笑,一直沉默,每一次霍紹晴問那個男人是誰,她都絕口不提。
見她那副模樣,霍紹晴心裏很氣,不過看到她們母女,又很心疼,隻能在邊上幹著急。
不想讓她繼續追問,司妤急忙岔開話題:“紹南最近怎麽樣,案子有沒有進展?”
霍紹晴眼底一暗,語氣立刻頹然,“情況不是很好!”頓了下,她眼神凶狠起來,咬牙切齒道:“如果我弟弟有什麽,我一定不會放過冷濯!”
司妤全身微微顫了下,急忙低下頭,別開視線,她收斂起心底的異樣,問道:“阿琛沒有幫忙嗎?”
“他?!”提起他,霍紹晴心底更加失落,她眼眶微微發紅,神情瞬間低落下去:“他最近和一個名模好上了。”
司妤重重地歎了口氣,眉頭揪起來,她伸手握住是霍紹晴的手,急忙低聲安慰。
眼角忽然滑過一陣白光,司妤機警的抬起頭,朝著周圍看了看,不過並沒有發覺異樣。她不禁搖搖頭,心想難道是她多心嗎?為什麽她總感覺,最近似乎有什麽人跟蹤她?
將女兒帶到身邊,司妤牽著女兒的手,挽著霍紹晴,三人一起離開冰激淩店鋪,直到她們三人的身影消失,隱藏在暗影中的一架單反相機,才露出來追著她們遠去的背影不停的閃爍。
一整天的時間,都耗在律師樓和警察局,景悅回到家裏已經是晚上十點,她臉色很不好看,整個人也黯淡無光。
洗好澡走出來,飯桌上還擺著鍾點工做好的飯菜,可她沒有胃口,一口也吃不下。一個人坐在空蕩蕩的客廳裏,她眼眶泛酸,溢出滾燙的熱淚來。
自從霍紹南出事,已經有一個多月,這段時間,景家和霍家都在全力以赴周旋。憑借景家在這裏的勢力和威望,卻還不能將霍紹南保釋出來,這可想而知事情有多麽嚴峻。
景家出麵都保不住的人,恐怕在這座城市裏,再也沒有人可以拯救霍紹南。律師也直言不諱,對方咬死口,不要賠償,不要和解,就是要追究責任,那麽坐牢是無可避免的!
可如果霍紹南真的坐了牢,他這一輩子都毀了!而且景悅始終認為,這件事情中間肯定還隱秘著什麽其他的事情,那晚她接到的那個電話,還有她被騙交出筆記本的事情,都太過詭異,她想不通究竟是為了什麽?
不過她能夠肯定,這件事情必然和冷氏集團的總裁冷濯有關,而且那晚從她手裏騙走的筆記本電腦,如今也一定在他的手上!王律師曾經在言辭間,暗示過景悅,隻要找到那個筆記本,手裏握著能夠鉗製對方的證據,霍紹南就能夠躲開這場無妄之災。
但是為什麽,她幾次三番去質問霍紹南,問他關於筆記本的去向,問他要怎麽才能找到那個筆記本,可他都故意岔開話題,從來沒有正麵回答她?!既然是那麽重要的線索,那他為什麽不肯說?!
景悅穿著睡衣,落寞的坐在寬大的沙發裏,她眉頭緊鎖,暗暗想著心事。忽然,放在茶幾上的手機“滴滴”響起來,連著響了幾聲後,手機再度恢複平靜。
掃了眼茶幾上的手機,景悅並沒有心思查看,她煩躁的拿起手機準備將收到信息刪除,卻不想跳入眼底的字眼讓她震撼住。手指往下滑行,直到將整條短信看完,她咻的從沙發裏站起來。
邁步走到窗邊,景悅望著外麵黑沉的夜色,埋藏在心底許久的疑問終於得到答案。難怪冷氏一直和霍氏過不去?卻原來,冷濯是霍家的……
如果是這樣,那麽最近發生的所有事情都能找到原因,景悅長長歎了口氣,雙手抱胸的依靠在窗邊,臉上的神色逐漸落寞下去。
原來紹南很早前就知道這段往事,也明白他和冷濯的關係,可他卻一直緊咬著不放。原以為是因為婆婆的關係,如今才明白,他那麽執著的想要扳倒冷氏,也不過是因為一個人!
在他的心裏,還是放不下她,應該說他從來都沒有放下過,心心念念的都在想著如何能夠有機會和她在一起?!紹南,那我在你心裏,又算什麽呢?
景悅嘴角拉開一抹苦澀的笑,俏麗的臉龐蒼白如紙,這場婚姻是她任性的結果,她想要放縱自己去抓住原本就不屬於她的東西,也許開始並不美好,可她卻一直都懷抱著期望,堅信總有一天,他會看到她的好,看到她對他的心,她也能夠等到屬於他們之間的幸福!
可這些日子,他從來都沒有給過她一個溫暖的擁抱,哪怕是嘴角噙著的笑意都如此敷衍,她有苦說不出,隻能獨自的,默默的,品嚐著她為這段任性付出的代價!
可即使如此,她卻沒有後悔過,她並不死心,她還有很多時間能夠去努力。如果紹南真的坐牢了,她也會等著他,一直等著他。但是她不能什麽都不做,眼睜睜看著他進監獄,直到現在她才明白,為什麽霍紹南隻字不提筆記本電腦的事情,因為他心裏比誰都明白,那台電腦裏麵的證據,對他有多麽重要,而他也知道電腦的去向,可他更明白,如果要拿回證據,恐怕隻有一個人能夠幫忙!
但是他卻不願意,讓她牽扯到這件事情中來,害怕她會因此而受到傷害嗎?
紹南,你就那麽愛她?!
景悅輕輕一笑,泛酸的眼睛眨了眨,滴下一串冰冷的淚滴。她抿著唇,臉上的神情沉寂下來,可她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去坐牢!
既然當初是對方先不仁,從她手裏騙走筆記本電腦,那麽也許,她應該用同樣的方法,將東西拿回來!
接連幾日,莫晚都早出晚歸,她晚上不想回家,縮在公司裏耗費時間。勉強回到家後,她也是把自己關在臥室裏,神情低落。
自從那晚以後,冷濯一直都在書房睡,他們兩人幾乎碰不到麵,偶爾擦肩而過的時候,也都是相視無語。
夜晚躺在那雙巨大的雙人床上,莫晚心思沉重,她幾乎整晚整晚的失眠,一晚上都沒有睡意。萬般無奈之下,她隻有在公司拚命加班,讓自己累到不行,晚上回家後才能勉強睡熟。
中午休息的時候,蘇笑笑忽然跑到公司來找她,兩人來到快餐店吃午飯,整頓飯下來,蘇笑笑都是欲言又止的模樣。
“有什麽事?”莫晚將薯條塞進嘴裏,沉聲問她。
蘇笑笑呼出口氣,烏黑的大眼睛轉了轉,許久才低聲道:“你老公和霍紹南……是同父異母的兄弟!”
聽到她的話,莫晚臉上並沒有太大的反應,她隻是點點頭,嘴角拉開一抹低落的笑。
見她反應不大,蘇笑笑愣了愣,矢口道:“你都知道了嗎?”
莫晚皺起眉頭,不知道要如何回答,隻能低下頭,沉默不語。
看到她這幅表情,蘇笑笑馬上意識到不對勁,她眼底一刺,厲聲道:“莫晚,你有秘密瞞著我!這麽大的新聞,你知道都不告訴我?”
不知道要說什麽好,莫晚隻能低著頭,一句話也不說。蘇笑笑見她不開口,倒是把自己知道的事情,獻寶一樣的都抖落出來。
聽她說完後,莫晚溫和一笑,很善解人意的遞上飲料,隨便問她:“笑笑,這件事,誰告訴你的?”
蘇笑笑灌下幾口飲料,聽到這話立刻來了精神,得意道:“是我從冷易嘴裏套出來的!”
望著她一臉的得意,莫晚不忍心打擊她,隻是抿唇笑了笑。冷易是何等聰明的人,如果他不想讓人知道的事情,誰能從他嘴裏聽到半點線索。如今他將事情大刺刺的告訴蘇笑笑,是想要暗中提醒自己吧?!
恐怕冷易是想要提醒她,這樣的時刻,不要站錯隊,不要忘記自己的身份吧!
哎……
莫晚心裏悵然歎息,俏臉滑過深深的落寞。她要怎麽站這個對,才不是錯呢?
白天的時間,很快流淌過去,莫晚看著周圍同事們興高采烈下班離去的身影,烏黑的翦瞳暗了暗,為什麽大家都喜歡趕著回家去?家,真的就那麽溫馨嗎?
抬手拿起日曆,莫晚隨手翻了翻,目光定格在前兩個月的那幾張上麵,看著她隨手在上麵記下的小字,眼底的神色變了變。
明天發薪水,要記得給他買衣服!
去超市買桂魚,還有橙子。
買牛奶,今晚做椰子蛋糕!
看著那一行行小字,莫晚雙眸酸了酸,險些落下淚來,也許前幾個月她也喜歡趕著回家,她的家裏也很溫馨,可是現在她都不敢回家!她害怕家裏那種死氣沉沉的氣氛,害怕看到什麽東西讓她想起以前的歡笑,更害怕看到他寒冰一樣的眼神!
她害怕,真的好害怕!
放在桌上的五指狠狠收緊,莫晚緊咬著唇,抬手將手裏的日曆丟進垃圾桶,強迫自己不再去看,不再去想。
她抬起頭,猛然看到站在對麵不遠處的那道人影,立刻驚訝住。
“打擾到你了嗎?”景悅溫和的笑了笑,提著挎包,站在她的對麵。
莫晚斂眉,笑著站起來,問道:“你來找我?有事嗎?”
景悅眼底滑過一絲黯然,點了點頭,沉聲道:“有些事,我想要請你幫我!”
心裏微微閃過什麽,莫晚隱約明白過來,最近關於霍紹南的報道鋪天蓋地,她想要裝作不知道都難!
隨手將桌上的電腦關掉,莫晚迅速整理好東西,走到她的身邊道:“我們找個地方談。”
“好!”景悅欣然一笑,急忙轉身帶著她往外走出去。
一間環境優雅的西餐廳,裝修華麗低調。餐廳中間擺放著一家黑色的鋼琴,琴凳上坐著一名穿著白衣的少女,修長的手指跳躍,優美的曲子從她手指間彈奏出來。
侍者將她們點的餐送上桌,而後恭敬的走遠。
莫晚看了看盤子裏的牛排,用刀叉切下一塊放進嘴裏,味道很不錯。她吃了幾口,望著對麵臉色暗淡的景悅,沉沉歎了口氣。
“你最近的氣色不好看,是不是沒有休息好?”莫晚將手裏的刀叉放下,很擔憂的問對麵的女子。對於景悅,她的印象很好,人落落大方又不失氣派,為人處事都很周到,尤其現在了解到霍紹南和冷濯的關係,她更是不自覺的將景悅當作是親人一般。
景悅勉強擠出一抹笑,望著她的眼神很坦然,並不打算隱瞞:“是,最近晚上幾乎都睡不著,精神也不太好。”
聽到她這麽說,莫晚也了然的點點頭,感同身受:“你不要太擔心了,紹南的事情,總會想到辦法!”
景悅目光暗淡下去,她眼裏有些發紅,聲音哽咽道:“我爺爺親自出麵都不能轉圜,可見對方的態度有多堅決。”
放在腿上的手指兀自收緊,莫晚蹙起眉頭,臉色暗沉下來。他的手段,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這一次怕是真的要將霍紹南送到監獄去,他才甘心!
“莫小姐!”景悅神情激動的抓住她的手,眼眶漸漸發紅:“隻有你能夠幫著我們!”
“我?!”被她的話驚呆住,莫晚挑眉問她:“我能做什麽?”
聞言,景悅連忙點點頭,將事情的前因後果都告訴她,“先前紹南有個筆記本電腦,後來有人騙我說他被綁架,要用那個電腦去換人,我相信了那些人的話就把電腦交給他們。可是紹南出事後,我才知道,原來那台電腦裏麵是一些對紹南不利的證據!”
莫晚臉色微微一變,秀眉不由蹙起來,她輕輕咬著唇,沒有說話。景悅言辭間指出的那些人,恐怕說的就是冷濯手下的人吧?是他派人將筆記本騙來的嗎?
想到此,她的腦海中突然閃過什麽,她好像前幾天在冷濯的書房中看到一個筆記本電腦,難道就是那個嗎?
“什麽顏色的筆記本電腦?”莫晚臉色沉寂,抬頭盯著景悅,很小心的問。
景悅目光深沉,此時聽到她這麽問,心頭隱隱猜到到什麽,立時回答她:“銀色,銀色的筆記本電腦。”
莫晚心裏“咯噔”一下,霎時肯定下來,應該就是那台電腦,她還記得那天看了眼,隻看到全是密密麻麻的數據,她根本都看不懂!
“莫小姐!”景悅見她微微失神,急忙伸手握住她的手,臉上的神情非常緊張。
聽到她的叫聲,莫晚倏然回過神來,她挑眉看著景悅,溫和道:“不要這麽客氣,叫我莫晚就好。”
景悅微微愣了下,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異樣,她笑了笑,道:“晚晚,你能把那台電腦拿回來嗎?如果冷濯手裏沒有了證據,那麽紹南就不會有事!”
“這……”莫晚遲疑起來,她想了想,雙眼直勾勾的盯著景悅問,“那台電腦中,隻有對紹南不利的證據嗎?”
因為她的問話,景悅全身一陣僵硬,可她咬牙忍住,不敢在臉上表現出絲毫異樣。垂在身側的雙手狠狠收緊,她目光平靜的回道:“是!”
莫晚重重歎了口氣,心頭莫名的沉重起來,這件事情僵持到此,總要有個人退讓,如今冷濯滿心仇恨,他斷然不會收手。而霍紹南被關押起來,也算得到教訓,如果他之前真的對冷濯做過什麽,想來此時也已經喪失能力再去做什麽不利的事情!
既然如此,那她是不是應該幫這個忙?難道真要霍紹南坐牢,真要霍家雞犬不寧?畢竟悲劇已經發生了,如果沒人阻攔,那隻會無休止的讓悲劇發生下去。
這樣想著,莫晚心思動了動,想起那晚霍霆囑咐她的話,她便下定決心,“好吧,我盡力而為,拿到東西後,給你打電話。”
“好,我等著!”見她點頭應允,景悅立刻笑起來,隻不過在她低下頭的瞬間,臉上悄然滑過一絲愧疚。
離開西餐廳,莫晚欄上出租車回到別墅。偌大的房子裏,靜悄悄的,什麽聲音也沒有。她邁步走上二樓,直接往臥室走回去。
路過書房的時候,透過微微開敞的房門,她看到坐在書桌前的男人,隻見他麵前放著一台筆記本電腦,而他雙眼正在專注的盯著上麵的東西看。她定睛看了看,確定筆記本的顏色,是銀色沒錯。
回到臥室後,莫晚將東西放下,找出一套睡衣後,徑自走去洗澡。等她洗好澡出來,一眼就看到坐在對麵沙發裏的男人。
望著對麵的男人,莫晚驚訝的說不出話來,自從那晚以後,他從沒有出現在臥室過,可今晚為什麽忽然會出現?
“過來!”冷濯對著她招招手,語氣陰沉。
莫晚心底一刺,隻想轉身就走,可她也明白,那樣的行為很幼稚。他和她之間,也不能一輩子都躲著不見麵,總會有麵對麵的那一天!
收斂起心底的慌張,莫晚微微低下頭,緩步走到沙發邊,在他身前站定。她腳跟剛剛站穩,便被男人一把拉下,坐在他的身邊。
冷濯伸手將她攥在手裏的幹毛巾接過來,拿在手裏,開始給她輕輕的擦拭濕發。
夏夜的風,透過開敞的窗子吹進來,窗子周圍白色的紗簾浮動,隱約帶著暗香,撲麵而來。
莫晚坐在他的身邊,不敢動,任由他用毛巾,一下下擦拭,他幹燥的手指時而穿過她的濕發,帶著一片酥麻的感覺。
“你去哪了?”冷濯手裏托著她的黑發,雙手並攏,將濕發輕輕揉搓,帶走裏麵的水分。他眼神溫和,狀似不經意的問她。
耳邊響起他的低問,莫晚不禁愣了愣,她不敢抬頭,隻將腦袋壓低下去:“和一個朋友吃晚飯!”她努力壓製住心底的慌亂,不急不緩的回答。
男人擦拭的動作並沒有異樣,修長的手指徘徊在她的發絲間,他輕輕挑起一縷秀發,低下頭輕嗅著,墨黑的瞳仁騰起一股莫名的精光。
他微微抿著唇,沒有再多問什麽。
“擦好了。”將手裏的毛巾丟在地上,冷濯溫和的笑了笑,滿意的看著她柔順的長發,垂到腰間。他伸手牽著她的手,將她帶到那張巨大的雙人床上。
眼見著他拉著自己的手,走向那張大床,莫晚臉色立刻發白,她秀眉緊緊蹙著,整個人都緊繃起來。
隨著他躺在床上,莫晚臉色煞白,腦海中浮現出那晚的羞辱,她忍不住全身發抖,從心底蔓延出來的抽疼,讓她額頭冒出冷汗。
察覺到她的變化,冷濯好看的劍眉蹙了蹙,他伸手將她摟在懷裏,清晰的感覺她冰冷堅硬的身子,臉上的神情諱莫如深。
抬手關掉床頭的台燈,冷濯氣息平穩,手臂依舊霸道的將她禁錮在懷裏,不肯有一絲鬆動。他低頭望著懷裏發抖的小女人,沉聲道:“睡吧!”
沒有力氣掙紮開他的懷抱,莫晚隻能順從的躺在他的懷裏,她不敢動,甚至連呼吸都小心翼翼。心頭翻湧著一陣陣酸澀的怒意,她緊咬著唇,才能抑製住委屈的眼淚。
他的懷抱依舊溫暖,讓她感覺很安心,鼻端吸入屬於他身上的體味,帶著淡淡的古龍香水味道,很快就讓她浮躁的心安定下來。
最近這些日子,她都沒有睡過一個好覺,如今這樣躺在他的臂彎中,眼皮漸漸發酸,睡意很快襲來。她很不爭氣的發覺,自己對他的懷抱沒有抵抗力,在他的懷裏,她竟然能夠安心入眠,甚至這些日子堆積的怨懟,都開始軟化。
來不及去細細分辨,莫晚困的已經闔上眼睛,在他的懷裏睡熟,也許是睡熟後無意識的動作,她伸手環住他的腰,將小臉往他心口縮了縮,嘴角帶笑的進入夢鄉。
低頭望著懷裏睡熟的人兒,冷濯內斂的雙眸閃了閃,他下顎抵在她光潔的額頭上,不禁輕輕碰了碰。他用力將她裹在懷裏,幽暗的眼底閃過一陣複雜難辨的情緒,隻不過他的雙眼太過深邃,很快便隱藏起來那種莫名的失落。
高聳入雲的摩天大廈,最頂層的房間裏,四周都是通透的鋼化玻璃,晶亮仿佛寶石。
阿穆坐著電梯來到頂樓,他輕輕推開閉緊的大門,邁步走進去。
前方通透的玻璃窗前,站在一抹頎長的身影,男人微微闔著雙眸,正在欣賞著輕緩低調的小提琴曲。
“少主!”阿穆恭敬的走過來,在他身邊低聲道:“這是搜集到的最新資料,他身邊還有另外一個女人,和一個孩子!”
周少延微闔的雙眸緩緩睜開,他眼神幽深的望著蔚藍的天空,嘴角噙著的笑意詭異莫名。
看到他的笑意,阿穆不敢擅自揣測,隻低低請示道:“您的意思是……”
“你應該明白。”周少延眉頭一挑,嘴角帶笑,隻是那笑意不達眼底。
阿穆俯首,對於他那樣的眼神太過熟悉,“是!”說話間,他將已經掀開的資料合上,正要轉身,卻不想手臂一緊,被身後的男人拉住。
周少延眼角掃到資料中的照片,臉色立刻變了變,他盯著照片中的女人看,嘴角瞬間繃緊:“不許輕舉妄動!”
阿穆一愣,麵上難得顯出不解,少主方才還讓他去辦,怎麽轉身又說不讓動手?
“給我定一張回S市的機票!”周少延目光犀利,他手裏緊緊攥著那些照片,陰霾的眼底逐漸清明起來。
阿穆再次皺眉,滿臉不解的望著他,心口的疑問很多。
“馬上去!”看到他疑惑的眼神,周少延臉色陰沉下來,那雙狹長的桃花眼中騰起一抹陰寒戾氣,瞬間攝人心魂。
阿穆再也不敢質疑,急忙轉身走出去,按照他的吩咐去辦事。
半響,周少延手裏握緊照片,他深邃的雙眸望著照片中女人嘴角的笑意,緊抿的薄唇不自覺的拉開一抹弧度,輕輕的彎起。
一夜好眠,莫晚睜開眼睛後,竟然發覺是自然醒。這些日子以來,她從來都沒有一覺睡到天亮,也沒有自然醒過。
清醒過來,她大腦有片刻的失神,等她明白過來後,立時轉頭望著身邊的位置。伸手摸了摸他睡過的位置,床單微微褶皺,枕頭上麵沾染著屬於他的味道,證明她並沒有做夢。
掀開被子走下床,莫晚看了眼時間,已經是上午十點。幸好今天是周末,否則她又要請假。想到一整晚的好眠,她嘴角湧起一抹淺淺的笑意,轉身走進浴室洗漱。
來到樓下的時候,客廳裏很安靜,隻有傭人在忙碌打掃。她先去餐廳吃了早餐,而後發覺出什麽不對勁來。今天是周六,理應是司瑤來家裏的日子,可她昨晚就沒有來,今天也沒看到,難道她這個周末不來了嗎?
莫晚微微皺眉,找了一圈下來,也沒有看到冷濯的身影,她狐疑的撅著嘴,見身後的傭人,抿唇笑道:“太太,冷少出門去了。”
看到傭人揶揄的目光,莫晚有些不好意思,紅著臉低下頭,卻又在想到是什麽話,臉色難看下來:“他幾點走的?”
傭人見她臉色忽變,也不敢再笑,如實道:“7點多吧,早餐都沒有吃。”
莫晚臉色徹底難看下來,她陰沉著臉,心頭開始冒火。他這麽一大早就出門,怕是去看孩子了吧?孩子沒有來,那一定是他們一家三口又出去玩了?
心底才剛湧起的熱度,又被這一盤涼水澆熄,莫晚冷著臉轉身,憤憤的邁步上到二樓。她經過書房的時候,朝著裏麵瞪了一眼,而後快步往臥室走,不過她剛剛走了沒有幾步,倏然想到什麽,腳下的步子立刻停住。
他不在家,書房的門開著,筆記本電腦就放在書桌上。
莫晚往前的身影停住,她倒退著步子走回來,猶豫著走進書房。寬大的辦公桌上,擺放著很多淩亂的文件,她彎腰將掉在地上的拾起來,看到那台銀色筆記本電腦,她目光沉了沉,原地躊躇良久,終於還是咬牙將筆記本拿起來,抱在手裏。
拿著筆記本回到臥室,莫晚找出一個大包,將筆記本電腦塞進去,而後又拿出手機,給景悅打了電話,約在咖啡店見麵。
將東西放好,莫晚拿起挎包,腳下的步子有片刻的猶豫,不過她並沒有遲疑太久,便快步往樓下走。雖然她做的事情,冷濯肯定會生氣,不過也好過兩敗俱傷!
背著挎包來到樓下,莫晚神情有些緊張,她快步往別墅的大門走過去,並沒有看到客廳的沙發上,此時多出一抹危險的身影。
“你要去哪?”
身後徒然響起一道凜冽的聲音,讓莫晚往前的步子狠狠停住,他的聲音穿透耳膜,在她心裏倏然炸開。
雙腳如同石化,莫晚怔怔的杵在原地,緩和許久後,才有勇氣轉過身,麵對麵的望著他。看到他深邃的雙眸,她長長歎了口氣,沉聲道:“放過霍紹南吧,他是你弟弟!”
坐在沙發裏的男人,雙腿交疊,那雙燦若星辰的雙眸,因為她的話緩緩晦暗下去,他慢慢站起身,朝著她走過來。
冷濯優雅的邁步走過來,頎長的身影散發著陰沉的戾氣,他邁步走到她的麵前站定,輕聲問她:“莫晚,你就那麽想要救他?”
看到他眼底的怒火,莫晚心口涼涼的,有種說不出的苦澀,她微微搖了搖頭,隻落寞的說道:“我想要救的,不隻是他!”
她要救的不隻是他,還有你!冷濯,你究竟懂不懂?!
冷濯緊抿的薄唇倏然拉開一道弧線,他嘴角噙著的笑容犀利,那雙黑眸的神情瞬間陰霾下來,他眯著眼睛,厲聲道:“可你手裏的東西,卻能置我與死地!”
轟——
莫晚心頭一陣收縮,她雙眸圓瞪,不敢置信的望著他,怔怔說不出話來。
“原來……”男人淡淡一笑,菲薄的唇動了動,卻再也沒有說出話來。
望著他瞬間沉寂的雙眸,莫晚心底狠狠揪了下,隻感覺有什麽東西,從心裏流失殆盡,再也不能挽回。
她睜大雙眼,看著他不發一言的轉身,邁步回到樓上。
手裏的挎包“啪”的一聲掉落在地,莫晚臉色蒼白如紙,她定定望著他遠離的背影,烏黑的翦瞳酸澀難抑,心頭一片荒蕪。
推開咖啡店的玻璃大門,景悅早已經翹首期盼,看到走過來的人後,她立時激動的招招手,“在這裏。”
見到莫晚準時赴約,景悅很開心,她心裏的歡笑根本掩藏不住,整個人看起來也精神不少,神情中帶著急迫。
莫晚靜靜的望著她,心頭重重歎了口氣,有種說不出的滋味,她抿唇笑了笑,直直盯著景悅的眼睛,道:“你想要的東西,我不能給你!”
景悅臉色霎時一變,她看到莫晚眼底的鋒利後,有些心虛的別開視線:“沒關係,如果你覺得為難,我不會逼你。”
“不是為難!”莫晚目光沉下去,她盯著景悅躲閃的眼睛,沉聲道:“危害到我丈夫的事情,我不會做!”
景悅臉色刷的一變,情不自禁的低下頭,雙手緊緊揪住衣角,難受的說不出話來。如果還有選擇,她斷然不會這麽做,人家對她滿是信任,可她卻用這份信任做了欺騙!這樣的景悅,連她自己都感覺鄙視!
“我……”景悅低著頭,不敢看她的眼睛,難受的說不出話來。
莫晚轉頭望著窗外,看著大街上人來人往的身影,心頭沉甸甸的。那一張張帶笑的容顏,讓她發自心底的羨慕,其實她想要的生活很簡單,如同這般能夠發自心底的微笑就好,可為什麽她想要過上這樣的日子,就那麽難?
生活一次次帶給她希望,又一次次親手看著她的希望破滅!她累了,真的感覺好累!
悵然的舒了口氣,莫晚低低一笑,抬頭望著景悅,平靜道:“如果我還能……我會盡力的!”她撂下這句話,再也沒有多說什麽,起身離開咖啡廳。
從咖啡廳走出來,天空明媚的陽光逐漸暗淡下去,很快便被烏雲籠罩。她抬頭望著遠方黑壓壓的一大片雲彩,心想這七月的天氣,真是說變就變!
司機的車子一直停在路邊,莫晚看著似乎要下雨,便打開車門,坐上車子。黑色的轎車一路駛回別墅,中途的時候,天空便垂落下豆大的雨滴。
車子回到別墅外麵,莫晚依窗望出去,雨水敲打著車窗,如同她此時的心境,心房處一陣陣揪疼,散發著寒意。
眼底映入一抹熟悉的身影,莫晚猛然回過神來,她吩咐司機停車,伸手拿起車裏的雨傘,打開車門跑下去。
“霍叔叔?”莫晚打著雨傘,跑下車,隻見霍霆站在別墅的大門外,動也不動。他沒有拿雨傘,身上都被雨水澆透。
霍霆轉過頭,看到莫晚撐著傘站在他的身邊,立刻溫和的笑了笑,雨水滑過他蒼白的臉頰,讓人心裏一陣揪緊。
莫晚心裏有氣,她看著守在門邊的保鏢,怒聲道:“開門!”
保鏢們看到她,臉上的神情微微動了動,不過等不到指令,他們不敢有所動作。莫晚心裏氣得不行,她轉頭往裏麵看過去,果然看到在二樓的陽台,站著那道刺眼的身影。
隔著白色的雨霧,莫晚依舊能夠看到他眼底的凜冽,她看著身邊已是遲暮的老人,心頭澀澀的難受,他的心當真就有這麽狠,任何人都入不了他的眼?
抬手丟掉手裏的雨傘,莫晚心裏憋著一口氣,她伸手扶著霍霆的胳膊,與他站在一起。保鏢們看到她也站在大雨中淋著,心裏都開始發慌,有人打著傘轉身走進去,忙著去請示。
霍霆看到莫晚守在自己身邊,心裏很是感動,他也是萬般無奈才會來此,如果還能一點半辦法,他也不想看到莫晚此次為難。
“小晚!”霍霆伸手握住她的手,嘴角湧起笑意:“你真是好孩子!”
莫晚笑了笑,眼眶發酸,她用力吸吸鼻子,才能忍住眼淚的。她伸手緊緊扶著霍霆,什麽話都沒有說,她盯著裏麵的動靜,心知肚明的想,今天所有的事情都一次了斷吧!
不多時候,別墅的大門緩緩打開,從裏麵走出來的男人,麵容冷峻,他手裏打著一把黑色的大傘,那雙深邃的雙眸淡淡的,看不出一絲情緒。
冷濯走到大門外,挑眉望著對麵全身濕透的兩人,臉上什麽表情也沒有,深沉的眼底更是沒有半點起伏。
霍霆看到他走出來,雙眼不禁暗了暗,他皺眉走上前,望著他問道:“你要怎麽樣才能放過紹南?”
冷濯抿著唇冷笑一聲,望著他的眼神如刀:“我告訴你,這一次誰也救不了霍紹南!”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神掃了掃莫晚的臉,眼神更加冷了幾分。
因為他的話,莫晚眼裏的神色黯淡下去,她緊咬著唇,說不出話來。
霍霆難過的皺起眉,他歎了口氣,語氣黯然:“孩子,那些事情都和紹南無關,你如果有恨,都衝著我來,不要難為你弟弟!”
“弟弟?”冷濯嗤笑一聲,語氣陰沉:“他算我哪門子的弟弟?我姓冷,他姓霍!我和霍家人點半關係都沒有!”說完這些話,他轉身就要離去。
“站住!”
霍霆猝然厲嗬一聲,他全身輕輕顫抖,大步走到冷濯的麵前,質問道:“你不能這麽做!要怎麽樣才能讓你心裏不恨?要我跪下來求你嗎?”
望著他眼裏仇恨的火花,霍霆心裏一片淒涼,這件事情,歸根究底和他脫不了幹係,如果當年他能夠保護好子清,如今所有的悲劇都不會發生!
眼見著他雙膝緩緩往下,莫晚雙眸一陣劇烈的收縮,她忍不住跑上前,伸手扶住霍霆彎下的身子,急聲道:“霍叔叔,您不能給他下跪,絕對不能!”
她含著淚水抬起頭,看到的依舊是冷濯冰冷無波的目光,她喘了口氣,將霍霆交給身後的保鏢扶住,不讓他有什麽動作。
天空中的雨水猶如傾盆而下,濃密的水珠連接成大片的白色雨霧,莫晚眼裏噙著淚水,一步步走到他的麵前,她抬手顫抖的指著他,哭著吼道:“冷濯,你要讓媽媽死不瞑目嗎?”
砰——
一聲槍響,所有人都驚呆住。
莫晚看著對麵冒出白煙的槍口,心底滑過一抹哀戚,子彈擦著她的耳邊飛蹭過去,落在保鏢撐著的雨傘上。黑色的雨傘被子彈穿透,零落的掉在地上。
眼前一片模糊,莫晚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她看到冷濯邁步走過來,站在她的麵前,一字一句道:“我們離婚!”
這四個字,好像四把尖利的刀子,紮進她的心口,讓她痛到不能呼吸!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麵的大雨仍舊淅淅瀝瀝的下著。莫晚全身濕透的走上二樓,她輕輕推開臥室的大門,轉身將房門關上。
房門緊閉的刹那間,莫晚挺直的背脊倏然虛軟下來,她後背靠著門板,緩緩滑落在地。身上的雨水“滴答”滾落,很快在她癱坐的地方暈開。
白色的地毯上,暈開大片的水漬,莫晚目光呆呆的望著前方,雙肩微微抖動,直到她用雙手捂緊嘴巴,任由眼裏的淚水洶湧而出,將她整個人一點一滴的湮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