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回事?”葉瓊英往前方看去。

隻可惜下了馬,視線被前方人群擋住了,看不清究竟發生了什麽。

但很快,她就知道是什麽情況了。

排在她前麵的人已經討論起來。

“又是陳副將?”一人踮腳往前看了看,就立馬知道是怎麽個事兒了。

旁邊另一人說道:

“唉,可不就是陳副將嗎?自從葉將軍沒了以後,這葉家軍裏的幾個副將,也是消沉的消沉,失蹤的失蹤,剩下的也不怎麽靠譜了。”

“我看呐,這陳副將本來就不是個好東西,以前是有葉將軍在,還能約束著,現在葉將軍不在了,這不就原型暴露了?這都第幾次了,老是來城門處,專挑那些富商要過路費,這不就是明擺著敲詐嗎!”先前那人不高興地說道,“這樣下去,把我們平武城的名聲都要敗壞了,以後沒有商人願意過來了怎麽辦?”

“這倒不至於,”另一人說道,“陳副將要的也不多,比起那些商人賺到的,不算什麽。所以,最多也就是私下裏罵幾句,這生意還是得做的。”

葉瓊英和葉叔聽了直皺眉頭。

陳副將?

一提起此人,葉瓊英腦子裏就想到了一個長著大胡子的身影。

葉家的幾位副將,都是曾去府中拜訪過的。

這位陳副將長得胖乎乎,戰鬥力卻不弱,是父親親口誇過的一位副將,說他動手之間有曆史名將之風,隻可惜腦子不夠靈活,計謀上差了些,做副將還行,要單獨領兵打仗,還得再磨一磨。

那位陳副將也是個心寬體胖的,對此從不在意,樂嗬嗬頂著一臉大胡子,看什麽都覺得好玩兒,以前還抱過才幾歲大的葉瓊英,喝醉後叫嚷著讓葉父將小閨女讓他帶回去,保管將這小娃娃養得白白胖胖。

惹得葉老爺子舉著拐杖敲了他一頭包。

那樣一個憨厚老實的人,葉瓊英實在很難將其與旁人說起的那個敲詐路人錢財的角色聯係到一起。

葉瓊英對陳副將還隻是一個模糊的影子。

葉叔對其就更是熟悉了,聽到之後,更覺不可思議。

說誰都可能,說陳副將?怎麽會!

兩人都懷疑是不是認錯了人,這說的是另一個姓陳的副將。

可前麵的人說起的,正是葉家軍中的人。

而葉家軍中叫得出名號的陳副將,除了那一位,還能有誰?

他們按捺住心裏的震驚,跟隨著隊伍繼續往前,很快,就輪到了他們這一隊。

守城的士兵檢查過關文牒之後,就要放行,卻聽一個模模糊糊的聲音叫了起來:

“且……且慢,嗝……讓我來看看……”

一個穿著錦袍的壯漢晃晃悠悠走了過來。

他看上去喝了不少酒,到這會兒,手裏還拎著一個酒壺呢,渾身都是臭烘烘的酒氣,臉上被熏得紅彤彤的,就這麽醉醺醺走了過來,一瞧見葉瓊英那匹駿馬,再看見她的衣服布料,以及一旁的馬車和馬車前的馬匹,就知道又是一個大戶。

於是,他抬起頭,就這麽帶著幾分酒氣張口說道:

“你們……不知道來這平武城的規矩嗎?來,過路費,一人……”

“老夫怎麽不知道,平武城何時還多了這麽一個規矩?”葉叔忍耐不住,坐在馬車前開了口,“熊崽子,你如今倒是得意得很呐!”

陳副將,小時候家中貧瘠,一家生的全是小子,最後實在養不起,無奈將他發賣了。

那時候他隻有姓氏,沒有名字,稱呼起來便隻按照他家中排行來叫。

最後正好被外出的葉老爺子買下,帶回了府中,發覺其天賦,帶進軍中,一路做到了副將。

因為從少年時期開始,這身板兒就格外突出,跟熊一般壯實,他自己給自己起名叫陳熊,葉老爺子提出此名過於簡單粗暴,又改了那熊字,取了同音的陳雄。

與他相熟的兄弟們,便將他叫熊崽子了。

聽到這稱呼,陳副將一愣,很快,那被酒精熏得迷糊的眼睛,終於清醒了起來,看見了坐在馬車上的葉叔。

陳副將渾身一抖,仿佛有什麽從眼裏迅速閃過,可下一刻,又嬉笑起來,對著葉叔說道:

“啊呀,這不是葉哥嗎?怎麽老成這模樣了。這是……”

他看向一邊的葉瓊英,正要打趣葉叔,卻突然從葉瓊英臉上看出了幾分熟悉的痕跡。

葉瓊英發現,這位看上去好像已經墮落了的漢子,那雙眼睛瞬間便紅了起來。

可陳副將並沒有說什麽感性的話,而是朝著守衛那邊招了招手:

“老熟人,老熟人,這就不必過路費了。走走走,葉哥,老熊請你們進去喝一杯!”

說著,便主動牽過了他們的馬,帶著人往裏麵走。

葉叔臉色並不好看。

但當著這麽多人的麵,也不好起衝突。

不管如何,陳雄都是葉家軍的人,內部矛盾得私下裏解決,鬧大了,丟的也是葉家的臉。

後方的隊伍也很快檢驗通過,一群人進了城門。

再往裏走,道路依舊平坦,但要比城外的大路稍微狹窄一些。

路兩邊的房屋建築並不如京城中那麽精致密集,看上去更加粗獷質樸。

道路兩邊也有不少叫賣聲。

多是些當地的百姓,在路邊鋪了攤子,上頭放了些不認識的野果子,還有些胡亂的動物皮毛,以及其他當地的特產。

隻是那賣相比起鋪子裏商人們統一收購運往京城的上等貨要差上一些,顯然是這些百姓自個兒獵來的獵物,弄來的戰利品,自然不如大商鋪的技藝專業。

進了城以後,葉瓊英這才叫住了陳副將:

“喝酒的事情放到一邊,陳副將,我們此次前來,身上還有差事在,得先交接一下押送過來的犯人,以免耽誤了事兒。

在路上,就曾有西犁國的人前來刺殺,就為了搶掠此人。”

陳副將一聽,就皺眉道:

“竟敢對您下手?該死的西犁人,這是活膩歪了嗎?老子這就……”

“你這脾氣還真是說炸就炸,沒聽大姑娘現在要先去交接犯人嗎?”葉叔及時打斷了他的話,“還不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