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擎轟鳴聲中,儀表盤數字最終定格在0.03秒的優勢。
蘇念卿長腿支地,利落地掀開頭盔。
銀白月光淌過她發梢,那張標致麵孔沾著細碎汗珠,在夜風裏泛著珍珠光澤。
兩年沒碰油門,指尖竟還記著山道每個彎道的弧度。
宋逸軒那幫公子哥的跑車陸續衝線,個個喘得像風箱。
他們油門踩到底也沒追上那道紅色閃電,此刻望著蘇念卿的眼神活像見了鬼。
"小姑娘真有兩下子啊!"有人叼著煙湊上來,"這技術不去打職業賽可惜了,榜上怎麽沒見過你名號?"
蘇念卿用絨布擦著護目鏡,笑得眉眼彎彎,"無名小卒而已。"
榜首那個"S"代號的車神,可不就是她當年隨手注冊的賬號。
這些含著金湯匙長大的少爺們,哪會關注地下賽道那些不要命的瘋子。
"願賭服輸啊各位。"她晃了晃手機,"視頻錄著呢,兔子跳該兌現了吧?"
"操!"此起彼伏的哀嚎在山頂炸開。
這些個平日裏走路都帶風的少爺,此刻蔫得像霜打茄子。
讓他們在山上蹦跳?傳出去還怎麽在圈子裏混!
但這場比賽他們實實在在的輸了,輸得無話可說。
宋逸軒擠到最前頭,苦著張臉作揖,“嫂子,你可以不可以看在我大哥的麵子上,饒過我呀?”
蘇念卿勾唇冷冷地看著他,“你大哥的麵子,在我這兒現在什麽都不是。”
宋逸軒愣在原地,"這、這是什麽意思啊?"
“什麽意思,你得去問你大哥。你馬上就有新嫂子了,以後別叫我嫂子了。”
"字麵意思。"蘇念卿突然揚聲道,"各位,新嫂子進門記得去喝喜酒啊!"
山風裹著她的笑聲飄向遠處,剩下群人麵麵相覷。
直到蘇念卿跨上那輛改裝川崎揚長而去,他們才認命地蹦跳起來,月光下真跟群兔子似的。
蘇念卿吹著晚風,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心裏真痛快。
賽車的人陸續散去。
隻有蘇念卿沒有離開。
她騎著“幻速”上了山頂。
看了看時間,天快亮了。
蘇念卿知道顧承澤工作非常忙,嫁給他後,所以從來不會要他做這幹那。
隻是偶爾無聊的時候,會求他陪自己看一場日出。
但是顧承澤從來沒把她的請求當回事。
多少個日日夜夜,他一天時間都抽不出來,沒陪她完成這個小小的願望。
晨曦初露,天邊漸漸泛起紅暈,日出之美,如詩如畫,溫柔地喚醒沉睡的大地。
日天空中的雲彩被染上了各種顏色,從深紅到金黃,宛如一幅巨大的油畫。
周圍的一切都變得明亮而清晰,讓人不由自主地陶醉在這美妙的景色中。
蘇念卿拿起手機拍了張照片,發了條朋友圈。
手機電量還剩1%,她對著初升的朝陽按下快門,配文,"獨享的美景,原來這般滋味。"
發送鍵按下的瞬間,整台手機劃出拋物線墜向深淵。
連同相冊裏那些深夜未接來電、置頂的聊天窗口,統統摔成碎片。
一點留戀都沒有。
之後,她從兜裏掏出另一個很久沒用的手機,打開電源。
點進通訊錄,找到一個號碼撥了過去。
"卿卿?"聽筒裏傳來哽咽聲,"是你嗎?"
"爸,我……想回家了。"尾音被風吹散,蘇念卿仰頭望著雲霞。八年前她負氣出走,如今竟生出近鄉情怯的荒唐感。
“爸,我想回家了!”蘇念卿笑著說。
“我的寶貝女兒,你終於願意跟爸爸回家了。這兩年你都去了哪裏?從來沒有聯係過我。這些都不重要了,你把定位發給我,我安排直升機去接你。”電話那頭的蘇雲生,激動得老淚縱橫。"
掛斷電話,蘇念卿看了一眼身後的“幻速”。
她喜歡這輛車,不僅因為它性能好,還因為這輛車承載著顧承澤曾經的夢想。
十幾歲的顧承澤,又叛逆又張狂,是大人眼裏的問題少年。
自從顧父八年前意外去世,顧氏陷入巨大危機,顧承澤一夜之間就長大了,站出來挽救了局麵。
從那以後,他就把機車鎖起來,再也沒碰過。
直升機把蘇念卿接走了,“幻速”卻留在了山上。
顧家別墅此時正炸開了鍋。
宋逸軒一瘸一拐闖進來時,顧承澤正盯著餐桌上的文件出神。
離婚協議書是蘇念卿昨晚在書房用電腦寫好的,打印出來後,還在女方一欄簽了字、按了手印。
在離婚財產分割這一項,蘇念卿一分錢都沒要。
隻是在離婚原因那裏,特別強調,“夫妻生活太頻繁,兩年來身心疲憊,身體實在受不了,為了保命,特此申請離婚。”
看到這些,顧承澤氣得笑了。
顧承澤太陽穴突突直跳,指節捏得紙張嘩嘩作響。
兩人說好今天去領離婚證,她現在居然消失得沒了影子,留下一份氣死人的離婚協議書,還偷走了他最寶貝的摩托車。
他以前怎麽沒發現,蘇念卿有這膽子、有這本事。
顧承澤掏出手機,給蘇念卿打了個電話。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號碼已關機。
宋逸軒偷偷拿過離婚協議書,看了一眼。
難怪在山上嫂子一點情麵都不留。
敢情真的是兩人在鬧離婚。
"哥!"宋逸軒撲到餐桌前,"嫂子在賽車場把我們虐得哭爹喊娘,最後還讓我們跳兔子舞!她絕對在外麵有人了!"
顧承澤猛地起身,椅子在地麵劃出刺耳聲響。
“給我閉嘴!連她都贏不了,你們簡直就是一群廢物。”
宋逸軒撇了撇嘴,小聲嘀咕了一句,顧承澤沒聽見,“老婆都能被你氣跑,你也是個廢物。”
"她人呢?"
"帶著你的'幻速'跑了!"宋逸軒掏出手機,"你看她朋友圈……"
顧承澤奪過手機,最新動態刺進眼底——晨曦中的斷崖,配文刺得人眼眶生疼。
他這才想起,結婚兩年她提過無數次想看日出,可自己總說"沒空"。
顧承澤沉著臉,收起手機站起來,從車庫選了一輛越野車,直奔青山。
到了山頂。
太陽已經高高掛在天空。
留在山頂的“幻速”,孤零零地被太陽曬著,車鑰匙都沒拔。
顧承澤氣得一腳踢過去,把“幻速”踢倒在地。
出了這口氣後,他拿起手機,點開蘇念卿的微信,發了條語音消息,“蘇念卿,你瀟灑的不要一分錢,結果連輛車都沒勇氣騎走。我該誇你大方,還是笑你軟弱無能啊!”
發出去後,沒有任何的回複。
顧承澤又發了一條,“在我徹底動怒之前,你最好乖乖的立刻馬上滾到我麵前。財產分割不合理,離婚原因也不真實。離婚協議書重新寫!”
顧承澤接著發,“不就是,看個日出而已,勞資又沒說不陪你看啊。”
顧承澤又發,“蘇念卿!你知不知道自己現在的行為,就叫得寸進尺!!!”
然而發出去的消息,就像石沉大海,沒有回應。
沒辦法。
顧承澤點開了自己手機裏麵的一個隱藏的定位軟件。
蘇念卿的一切都是他送的,自然包括手機,他當初在手機裏植入了定位芯片。
但是結婚兩年,他卻是一次都沒查看過她的行蹤。
這幾年在他身邊,蘇念卿沒有交過任何的朋友,除了在院子裏曬曬太陽,就是在屋裏睡覺,一睡就是一整天,都不出門。
他甚至多次擔心,她會睡死在屋裏。
他從沒把蘇念卿當金絲雀養,可她自己把顧家別墅當成了牢籠,住進去之後再也沒有出去過。
軟件打開了。
定位紅點顯示的位置。
——就在他前方三米遠的地方……那可是山崖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