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雲和玄鷹進入了真真正正的青龍宮之後卻大吃一驚。
孤獨和孤獨.夫人竟然都靜靜的守在屋內,雖然時已隔千年,兩人遺體麵貌仍舊栩栩如生。
孤獨身後的牆壁是和四周一樣的淡黃色玉石砌成的,每塊玉石足有三尺見方。
破雲伸手在玉石上按了按,感覺玉石硬得很。
而無數的字跡,完全是用手指寫上去的。
勁氣四射,直透牆麵,其中的憤怒、悲傷的感情簡直呼之欲出,和在朱雀宮的字跡一樣,是孤獨的字跡。
夜明珠的光芒忽暗忽明的閃動著。
破雲忽然感覺心跳有些加快。
這是孤獨前輩最後的遺言,一代豪傑也逃不過死神的鐮刀,心中幾似神明一般的人物,最後到底會留下什麽遺言給後人呢?
破雲深深吸口氣,讓心情稍稍平靜一下,定睛向牆壁上看去。
“餘自幼被父母遺棄,在深山中獨自長大,自號孤獨。偶然機緣下獲得了一本前世高人留下的武功心法,而後又偶然遇到生長千年才會結果的異果。可能是上天對無父無母之人的眷顧,餘修煉十餘年後武功有所小成。”
破雲看到這裏心中不由一酸,原來孤獨前輩從小就無父無母,連名字都是自己取的,和孤獨.夫人的身世幾乎一般無二,可想孤獨前輩必定十分珍惜孤獨.夫人,但最後孤獨.夫人最後落得如此下場,可想孤獨前輩會如何傷心。
“餘十四歲開始闖蕩江湖,十六歲戰遍中原各大派高手,幾乎戰無不勝攻無不取。終因年輕氣盛,引得無數小人嫉妒覬覦,設計暗害排擠,餘雖安然脫身,卻厭倦中原江湖的勾心鬥角、爾虞我詐,隻身前往極西之地遊玩散心。”
破雲不由暗暗咋舌,十四歲闖蕩江湖,十六歲便戰無不勝,這是多麽驚人的經曆。自己現在自忖武功不錯,但若說在江湖中戰無不勝卻是癡心妄想,而且自己已經二十有二,比之孤獨前輩簡直天壤之別。
“一路西行,景色如畫。遊山玩水數日,餘心情大好。一日進入一片濃密非常的莽林之中。高山峻嶺,溪水長流,青草茂盛,綠樹成蔭,數不盡的參天古樹縱橫山間。餘進入其中深山數裏不得出路,疑惑間巧逢一惡蟒逞凶欲待傷人。餘出手相救,救出一少女。暢談之後,發現少女身世竟與餘身世驚人相似。餘與少女同病相憐、惺惺相惜,從此結伴同行。少女便是日後拙荊淡香。”
破雲雖然知道最後孤獨.夫人不幸被歹人所害,但還是為兩人能夠走到一起而感到欣慰。兩顆孤寂的心,兩個孤獨的人,能有幸走到一起是多麽幸運的事情。隻可惜蒼天不作美,最後拆散兩人,破雲輕輕搖頭繼續看下去。
“從此,餘忽然發現原來生活除了比武爭鬥,還有更美好的事情。淡香與餘共同闖蕩江湖逍遙自在,各大門派為拉攏於我,不惜重金利誘,但自從餘與淡香同行之後便心靜如水,沒有了爭強好勝之心,隻是與淡香踏遍大江南北,欣賞山川美景,閑暇之餘便索羅天下寶物建造落身之所。”
“經過二十餘載,餘建造青龍、朱雀、白虎、玄武行宮四座,尤以青龍宮心中喜愛。淡香雖喜武藝,卻性情隨和,喜歡恬靜一些的朱雀宮,是以餘夫婦二人多在朱雀、青龍二宮時候多些,而青龍宮進入不易,朱雀宮落腳的時候甚至比青龍宮還要多些。”
“本來一些都是淡然美好的,直到一天外道高手魔域槍前來挑戰與我。本來我過著與世無爭的生活,根本不想再與任何人再交手。可魔域槍乃是當時外道第一高手,早年曾與我交手一次,餘僅勝其一招,此次修煉十餘載衝出江湖為的就是與餘交手,而餘沉寂多年未與他人交手,心中也頗為向往與之一戰,遂答應其挑戰。”
破雲嘴角浮上一絲微笑,心中對孤獨前輩這樣的想法多少有些理解。
高手總是寂寞的,更何況是絕世高手。
孤獨前輩雖然有夫人相陪相伴,但對於武學一途卻處於寂寞之中,縱然淡漠名利,聽聞有與自己相當的對手,也都會有想交手切磋的想法。所以孤獨前輩答應與魔域槍挑戰也不足為奇。
破雲忽然心情黯淡,想起在朱雀宮孤獨.夫人的留言,就是在孤獨前輩去與魔域槍比武之際,孤獨.夫人才受到了攻擊,心中不由多了幾分惆悵,定睛向下看去。
“餘與魔域槍大戰三日三夜,最後餘再次以一招勝了魔域槍。魔域槍仰天長歎,折槍為誓,尊餘海內第一。餘險勝強敵心中大暢,馬不停蹄奔回朱雀宮想與淡香分享勝利的喜悅…”字跡到這裏忽然變得扭曲。
破雲心中一痛,幾乎不忍再看下去。心愛之人死在自己麵前,沒有幾人能平平淡淡的講述出來的。
指風在牆壁上歪歪斜斜的橫豎半響,終於再次變成字跡。
“餘回到朱雀宮的時候已經是出宮後的第十三天,沒想到這十三天時間,上天卻掠走了餘一生至愛。在餘與魔域槍決戰之時,餘早年仇家聞風而動,竟然尋得餘朱雀宮位置,想要挾持淡香,威脅餘用武學交換。淡香發現事情有變,用機關抵擋了一陣,卻終於被歹人衝進朱雀宮。”
“淡香武功不凡,在江湖中幾乎罕逢敵手,卻奈何對頭是江湖兩大世家的絕世高手司徒浮遠和宰父雨霞。餘回到朱雀宮之時便發現機關觸動,衝進行宮卻晚了一步。淡香已經被兩個歹人打成重傷,氣息微弱命在旦夕。餘盛怒之下重手斃掉司徒浮遠、宰父雨霞,在朱雀宮中以靈芝靈草與淡香續命,卻不見起效,無奈之下隻好連夜帶著淡香返回青龍宮。”
字跡到此再次變得淩亂,破雲暗暗猜到了什麽事情發生,暗歎一聲繼續看下去。
“餘回到青龍宮之時,淡香終因傷勢過重,撒手人寰,淡香臨行之際依然沒有怪罪於餘。餘大慟,盛怒之下滅了司徒、宰父兩門整整千餘人,江湖為餘血腥之行而側目、而震驚。餘雙手沾滿血腥卻不能讓淡香返回身邊,心灰意冷再不過問世事,返回青龍宮,遣散傭仆,讓其把淡香創立之武學帶出青龍宮,而餘隻想在此地陪伴淡香,了結此生。”
看到這裏,破雲悵然若失。
一代豪傑就從此與亡妻為伴了結終生,如此令人惋惜之事生生的發生在眼前。
雖然孤獨前輩盛怒斬殺千人,殺虐太重,但歸根究底還是因為歹人意圖不軌而自尋死路。到最後,孤獨前輩落此境遇實在是令自己很難接受。
“觀之此文者,必定是青龍血脈徹底覺醒者。青龍血脈乃是萬中無一的珍貴體質,覺醒之後更是比之原來武功大進,是修習武功的最好體質。餘本欲留待最大考驗,通過考驗便是餘之傳人,從此修習餘之全部武學。但怎奈淡香走後,餘心如死灰,對世間諸事皆了無興趣,考驗一事也當作罷。”
破雲一怔,腦袋有些發懵。
最後的考驗…沒有了…?那孤獨前輩的武學…連忙向下看去。
“餘之考驗本是想用‘夢境輪回’丹藥廢去汝之武功。青龍血脈雖然神貴,但也要看自己掌握。汝武功全廢從新修起,若三年之內能恢複原來武功便是能自如控製青龍血脈,反之則青龍血脈運轉不暢。”
“武功廢掉從新修起,到恢複原來武功,這是對心性的磨練。心境修習對武學一途重要非凡。控製流暢者才能修習餘之武學,不能恢複武功者便是與餘無緣,無法修習餘之武學。”
破雲暗暗咽口吐沫,好家夥,要把武功廢掉從新練起,這風險未免太大了些,順利恢複原來武功當然皆大歡喜,換做不順利,豈不一生都變為廢人,無法再修習武功!
“餘心境移轉,不做繁瑣之事。考驗之事作罷,來此之人也非餘之傳人。但來此地之人便是有緣,餘贈汝三件有緣之物。其一,便是餘之內功心法。餘內功心法乃自創與汪洋大海,有緣人修習中發現不妥之處便是不得其法,不能再繼續修煉,否則對身體有害無益。”
“其二,餘一身武學駁雜無章,身兼數門所長,但對用劍一途多為喜愛。留下一招劍式與有緣人。餘自知一生殺孽太重,是以留與有緣人此劍式乃是以降人、困人為主,不似餘其他威猛劍式。”
“其三,餘自成名之後草木皆兵很少使用兵刃,隨身長劍留待有緣人。此劍乃世間少有之神兵,劍鞘遺落在漠北沙洲黑潭之中,內有劍譜一套。此劍乃是餘憤怒之時插入地底,能不能拔出皆看汝是否有緣。”
“此三物增與有緣人,修習熟練一物便能自由行走江湖之間,也算是餘沒有收汝為傳人的一點點彌補。隻望有緣至此之人得餘饋贈,休得妨礙我夫婦長眠。如有猥瑣齷齪之行,餘之魂魄絕不會輕饒於汝!”
“最後告之有緣人,武學一途,貴在修心。心不正,則武不進。修心之後便以力為尊,輾轉輕盈終不及雷霆一擊。汝武功小成便能窺其一二。”
牆角下最後兩個大字。
“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