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兵伐謀，”文鍾又道，“我們這一戰，已經形成了足夠的震懾力。無論是十八寨還是五國國主，都不會再小覷我們的勢力。所以，我們取得了與十八寨合在一起相當的話語權。我們三方之間，應該有一場談判。如果運作妥當的話，不僅可以換取一段時間的和平，也能為十八寨取得更大利益，將他們完全綁上我們的戰車。”

文鍾這番話的意思，準備把戰場拉到談判桌上來。十八寨也能獲利，所謂的“份子錢”，應該可以取消。此外，風雲寨的圈地要求可以一並提出，不再局限於山裏，可以名正言順地發展農業。

“還是肉痛啊，非得犧牲兩百多個上好的勞力。”黑夜起了身，站到窗台邊，往向星星密布天空，歎道：“成大事者不拘小節，眼光是應該長遠一些。或許此刻，我心底還沒能完全做好準備吧。”

是夜，死亡穀內四處都傳來壓抑的哭泣聲。那些從神仙山逃難出來的農民，在這一戰中失去了親人，胸中悲痛。

他們隻是農民，祖祖輩輩與世隔絕，還未作好血與火的曆練。

他們需要堅強，需要成長，需要變化。

與其自哀自怨，不若奮發圖強。亂世裏，唯有強大己身，才能存活下來。因為這世道，已經由內亂轉成了外族入侵，鬥爭會變得更殘酷，更血腥。

次日一早，十八寨的當家，又領著手下，趕來風雲寨。

一來是將戰利品送過來，二來是合計一下接下來如何應對周邊國主。不知不覺間，他們已經將死亡穀的風雲寨，當成了十八裏磨刀嶺的中心。

一切隨心，隻在潛移默化。

各家寨主，在明日城都得了一小棟房產，因此落腳的地方倒是不愁。所有的戰利品，都被擺到廣場當中。

兵器、車馬、牲口、糧食、連死人身上的衣服都不放過，全部扒了下來。

等到中午，黑夜將他們召集到山寨大廳，共同進餐。

“多謝諸位當家援手，”一開場，黑夜就表示了感謝。

“伍當家客氣，客氣。”

那些個當家的，個個麵露喜色，興奮異常。好像昨日一戰，就是他們的勝利。

“斬獲的兵器，我便收下。日後熔煉，再重新鑄造。每寨子可分十把青銅武器。”黑夜不貪小利，圖謀大局：“至於其它的收獲，便由諸位分了，當做喜錢吧。”

“這如何使得？”

“不行，無功不受祿。”

十八寨的當家還比較淳樸，紛紛推辭。最終，黑夜不得已又收了些糧食，其餘的還是歸了他們，算作為修路人手的額外補償。

眾人皆大歡喜。

看了一場熱鬧，就有這收獲，比打劫來得快多了。

“伍寨主，你看我們是不是該找來周扒皮，好好地談一談。”有寨主提出建議，他們也想謀取更大的利益。周杷枇自從被當麵叫成“周扒皮”後，這歪名可就坐實了。

“諸位若是有心，便各家出一個代表，一同商討此事。”黑夜推出範青萍，向眾人又道，“這是俺家師爺，書生劍範青萍。談判一事，便交由他負責。”

“見過範先生！”

各位當家的紛紛行禮，昨日見到範青萍戰場上的彪悍，看向他的目光，都含有一些敬意。

再商議了一些零碎事務，便結束了會談。

午時已過，自然有酒肉伺候。要說風雲寨的廚子，手藝還真不錯。尤其是蕭如萱從領地上帶來的那幾位，做出的菜肴，不僅口味甚佳，連花色都有許多變化。

這些寨主樂顛顛地朝風雲寨跑，恐怕也是存了來混吃喝的心思。

接下來的幾天，因為春耕還未開始，還比較空閑。大部分的當家，索性就在穀內住了下來，張羅起自家的門麵來。

那些囉囉也來回奔波，將自家寨子裏的特產運了過來，放在店裏銷售。

生意異常火爆，那些從神仙山裏出來的流民，雖然糧食不足，但攜帶的一些金銀飾品倒是不少，因此成了購買的主力軍。

風雲寨的幾位頭領，在城裏都安排了居所。一到晚間，有人看到苗晩媚偷偷地朝瘋虎家裏趕。這二人眉來眼去，早就勾搭成奸。

這一日，黑夜正清湖邊曬太陽，風鈴和茉莉在一旁伺候。

一名親兵突然過來匯報，說瘋虎有事求見。

親兵是個生臉，黑夜倒有些好奇了：“你是後來的吧，叫什麽名字。”

親兵“啪”地一個立正，高聲應道：“屬下名為苟剩，本是奴隸，碎石地一戰中脫離奴籍，被四當家收到手下。”

“模樣不錯，也有幾分力氣。好好幹。”黑夜順口提點道，“你這名字不中聽，我給你換一個，你日後便叫過苟勝，勝利的勝，也算是紀念山下的那場戰爭。”

“謝大當家。”這小兵激動了。

“好了好了，”黑夜揮揮手，讓他將瘋虎請進來。

不多時，四當家洪泰便闊步而來。黑夜叫風鈴搬了個凳，讓他坐下說話。又吩咐茉莉，到屋內去拿些好酒來。瘋虎就好這一口，但好酒卻隻有清月能釀造。他雖然得了一些配方，但尚未掌握精髓與火候。

一聽到有酒可喝，瘋虎便有些憨笑起來。

“洪泰，你兄弟江墨那邊生意如何？”黑夜沒等他說明來意，倒先問起了其它的話題。

“是個好營生！大當家真是知人善用。”瘋虎有幾分欣喜道，“陌鼠那小子最近低價購得了幾件好東西，正躲在屋內仔細研究呢。”

“隻要他滿意便好，你這次是來，是為了酒肆的事情吧？”黑夜詢問道。

瘋虎嘿嘿一笑，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看來黑夜有些想差了。

果然，隻聽瘋虎解釋道：“主公，酒肆已開，生意很好。我這次來，卻是為了晩媚的事情。”

黑夜撲哧一笑，心中已經有猜測，遂脫口道：“都叫上晩媚了，如膠似漆啊。小嘴當家是想在我這裏收拾她以前寨子裏的營生？”

瘋虎老臉一紅，慌忙不迭地應道：“正是，正是。她那處門麵小了些，裏麵地方也不夠，所以托我來問問大當家，是不是可以給她安排一處地方。”

說話間，茉莉端了酒水過來。瘋虎也不客氣，拿過一小壇，便仰脖子灌了起來。黑夜陪他喝了一大口，麵色凝重道：“此事也未嚐不可，但是我有些條件。”

“大當家你說，”瘋虎見黑夜鬆了口，有幾分期待。

“別人或許不明白青樓的意義，但是我懂。你若是能把小嘴收服，怎麽折騰都行。但萬一她有異心，不是一件好事。”黑夜認真說道。青樓和酒肆一樣，排除了基本功能，最大的作用是收集情報。如果不能掌控，就寧願不要。

“這個……”瘋虎也遲疑了。

黑夜見他為難，便退後一步道：“這樣吧，店可以先開起來。但是我隻給你半年時間，必須將她捆上我們的戰車。明地裏還是青苗寨的當家，但暗地裏卻等於加入我們的風雲寨，不過我可以放權給她，設立青苗堂口，一切還由她掌控。”

他早就想收服苗晩媚，眼下適逢其會。由瘋虎來收服，也是一樣。

“多謝大當家。”瘋虎哪裏聽不出黑夜重用他的意思。

“那此事你便抓緊操辦，另外，青萍那邊同周邊國主的商談也有了結果。他們正式承認，我們十八裏磨刀嶺成為周邊第六家勢力。由我們寨子牽頭，組成十九寨聯盟，這是好事。另外我讓青萍附加了條款，一是通商，二是建立酒肆。你要抓緊擴張。”黑夜又叮囑道。

瘋虎立刻點頭答應：“一定抓緊，一定。”

“那皮肉店名字可曾起好？”

“未曾，大當家可能賜名。”

“我撥他一處四合院，就與你酒肆相鄰。眼下春天已到，便以春為名吧。小嘴要是同意，便叫‘滿春院’。寓意也不錯，春色滿園，一院皆春。”

現在萬事開頭，自己都混到給妓院起名的份上了，希望日後不要被人詬病才好。

瘋虎喝了幾口酒，又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來：“大當家，我那酒肆也無名字，你一並取了吧。”

“你愛喝酒，好酒當醉，就叫醉鄉榭吧。”黑夜略加思考，便取了個不錯名字。隨後刮了一眼清月小樓方向，又繼續道：“你經營的醉鄉榭新開張，我估計沒什麽鎮店的貨色。清月這邊還有兩大缸‘龍誕香’，一是水果釀，一是糧食釀。一會我叫人給你送過去，你可要克製點，別全喝光了。”

瘋虎聽到有好酒相送，立刻樂顛了。

送走瘋虎洪泰，黑夜又重新在竹椅上躺了下來。他反複思量起周邊國主的態度，任由風鈴在一旁捏肩。

範青萍的確有些能耐，有建國的念頭，而且還說服了敵對勢力。這是一件大好事，雖然建國尚早，但現在也可以謀劃起來。

看來，周邊國主確實被山寨的幾員猛將嚇到了，這是其一。其二，獸人入侵的消息應該是散開了。尤其黃國遭到襲擊，警惕更甚。這應該也是他們同意停止爭鬥的原因，能在亂世存活的國主，不會過於昏庸。

春意漸濃，風雲寨各項事務都緊湊地排上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