矛尖臨近,範青萍突然空中扭腰,擦著槍尖而落。

百夫長見一矛落空,立刻抽矛橫排。

範青萍身形一矮,側身低頭閃過,左手猛一撈,竟將矛身抓住。

巨大的衝力,立刻作用在百夫長的手上。

槍身捏拿不穩,竟然滑動。手心傳來陣陣劇痛,應該是被劇烈的摩擦,搓傷了皮肉。

這一招,需要極高的技巧和體能。

範青萍捏拿精確,一舉奏效。

一寸短,一寸險。

長矛失了優勢,範青萍欺身靠近,那名百夫長並不畏懼,隻見他抓緊矛身,用力一扭,一抽。

範青萍抓不住,長槍立刻離手。

“完了。”黑夜與對方營地的頭領,幾乎同時發出感慨聲。

一道白光閃過。

快如奔雷,勢若閃電。

沒人看清楚,範青萍是如何出劍的。

隻見他身形重重落下,竟不回頭,連續幾個縱躍,右手落在腰間,飛身上馬。

身後,那名百夫長的額頭裂開一道血縫,無力地向一側倒下。

隻一招,一擊必殺。

強悍如斯。

“殺!”範青萍運氣高吼。

“殺!”身後的囉囉開始奔走,朝對方的陣地發起衝擊。

範青萍一馬當先,率先衝入敵群。

右手一動,便是一道銀光,一名敵軍的腦袋便飛上了天。順勢一斬,又一人攔腰截斷。

五個呼吸,竟然斬殺了六、七個人。

兩邊的看客都呆住了,這名武將,太彪悍了。

技藝出神入化,手上幹淨利落,殺入敵群,如屠宰豬羊。

範青萍確實憋了口氣,他需要表現,需要發泄。

他越來越覺得自己的地位不穩,越來越需要證明自己的價值。

“殺!”兩邊的人馬撞在一起。

對方氣勢全無,纏鬥幾分鍾後,立刻撤退,留下了半數的屍體。

打仗是要死人的。

黑夜這方也好不了多少。

衝出去的五十名囉囉,死了十幾個。

“鳴鑼!”黑夜道。

範青萍出擊,首勝。

那些囉囉瘋狂了,但不敢不聽號令。往回撤的過程中,慌忙撿起對方掉落的武器,奔了回來。地上的武器也不咋地,但至少比木棍強。

敵軍頭領大吃一驚,對方以五十名囉囉,竟然斬殺了自家半數兵士。這戰力,實在太可怕了。其實囉囉殺的人並不多,大部分死者都是範青萍的劍下亡魂。

範青萍得勝歸來,一臉傲氣。

人群中頓時爆發出一陣歡呼,後麵十八寨的也跟著一起起哄。

“下一個出戰的是誰?”

“俺,金千鈞。”鐵牛早就按耐不住,另點了五十名囉囉,衝向戰場。

今天真是奇怪了,黑夜朝前方瞄了一眼,劉梆這小子,好像轉了性子,這麽隱忍,完全不像拚命三郎的作風。

鐵牛身材高大,分量驚人,馬匹難以承受,隻能步戰出列。

敵首見勢,也派了一名身材高大的百夫長迎戰。

健步震地,鑼鼓喧天。

鐵牛將長矛抗在肩上,一溜煙小跑。身後的囉囉,落下好遠。

莽漢,就是個先鋒官的料。黑夜給了評價。

鐵牛自持力大,再加上剛才範青萍旗開得勝,也不把對方放在眼裏。衝到中場,連名字都沒報,就直接殺了過去。

對方百夫長舞動一對銅錘,也是個大力的貨色。

武器相交,隻聽出“當”地一聲巨響。

二人各退一步,又黏在一起。

本期望鐵牛能有所建樹,現在看來,恐怕過於樂觀。

兩人打鬥了二、三十個回合,沒甚輸贏,誰也奈何不了誰。

正不耐煩間,劉梆湊了過來:“大當家,要不要我去替他回來?”

“不必了,你就留足精神。若是敗了也好,可以讓這夯貨清醒一下。”黑夜盯著場中,隨口答道。

“那下一戰?”

“瘋虎!”黑夜索性讓劉梆等候,一鼓作氣:“你到最後,全部人馬壓上。”

“好!”

瘋虎剛入夥的時候,除了霍克,就他晶力值最高。

這些日子修煉後,更是有了極大的提升。

他其實不算壓軸,除了黑夜,那個一直隱藏在人群裏的苟老頭才是大牌。真到了無法收拾的時候,隻要他出馬,對方必然潰敗。

黑夜掃了一眼場中,突然覺得意興闌珊。

那些個臨時湊來的囉囉,隻不過是表演的道具。而且還是悲劇性的,跑龍套的角色。為了掩飾軍隊的力量,讓他們去送死,又是何苦。

自己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冷漠了?人命真的這麽不值錢?

身在局中,仿佛有一隻無形的大手,將他逐漸改變。這還是原來的自己嗎?

萬般思緒,隻在一瞬間。

場上卻是起了變化,鐵牛久攻不下,頓時心浮氣躁。

他畢竟沒見過世麵,也未真正見過血腥。所依仗的,不過是一身蠻力,和一股子血性。

對方的銅錘上下飛舞,如蝴蝶穿花,滴水不漏。

鐵牛急躁猛進,將長槍一橫,擋住銅錘,抬腳便踹了過去。

他忘了對方有兩隻銅錘,而且還是有機關的銅錘。

一隻小號的銅錘,突然從大錘中竄了出來,狠狠地擊打在他的腹部。

鐵牛來不及收腳,整個人被打得仰天倒跌。

“瘋虎,你去接應。”黑夜高吼,他雖然把眼前的戰鬥當做一場作秀,卻也不能看著鐵牛命喪黃泉。死了是可以複活,但誰能保證活過來的一定還是那個人,毫無瑕疵呢?

鐵牛倒地,長矛差點脫手。

對方不依不饒,腳下一個箭步,又一重錘轟了過來。

鐵牛顧不得形象,在地上一個翻滾,堪堪避過。

渾身瞬間被冷汗浸透,身後落下一個半米深的坑洞。

見到瘋虎策馬攪局,對方也遣出將領,過來馳援。

人未到,馬上張弓搭箭,瞄準了銅錘百夫長的胸口。

場麵開始混亂了。

五十名囉囉,見到自家頭領被打翻在地,勇氣頓失。有幾個膽怯的,撒腿就跑。

瘋虎大怒,瞄準的方向一轉,便是一箭射出。數百米的距離,隻需要一個呼吸,一名逃跑的奴隸,右腿被射中,立刻跌倒在碎石上。一手一臉,都是鮮血。

“臨陣脫逃,殺無赦!”瘋虎高吼。

他當過幾次監軍,對不聽號令的部下,絕不留情。但人的勇氣是有限度的,這些新上戰場的新嫩,身體本能地恐懼起來。瘋虎三箭射倒三個依然,阻止不了囉囉逃跑的腳步。

黑夜目睹囉囉的潰散,長歎了一口氣。

鐵牛在地上掙紮,險象環生。

“雲福,”黑夜換了稱呼,對苟老頭道,“你回來吧,由他們折騰去。”神仙山一戰後,黑夜對苟老頭的感官大為改變,雖然姓氏不再更改,但也不再侮辱他。

自己不能什麽都安排好,屬下需要成長。他們需要勝利,也需要挫折。自己在的時候,可以掌控局麵,但如果兼顧不過來,會咋樣?看來,自己親自到場,本就是錯誤的決定。

“劉梆,兵馬由你接手指揮。”黑夜不再操縱戰役走向,索性把這場血腥的廝殺,當做對山寨人馬的磨練。

優勝劣汰,適者生存。

劉梆一臉嚴肅,接過指揮。他騎在馬上,將手中的闊劍高舉,繞兵馬半圈,嘶聲力竭地喊道:“你們都是軟蛋,你們都是娘們。你們這些廢物,一輩子隻配當奴隸。”

人群中一片嘩然。

“叫什麽叫,有卵蛋的,像個男人。握緊手中的武器,跟我來。用鮮血來洗刷你們的恥辱,洗刷你們卑劣的身份。”劉梆勒轉馬頭,闊劍朝地方一指。

“殺,”那名叫狗剩的奴隸,先爆發了。

“殺,殺,殺……”鮮血湧上大腦,囉囉們憤怒了。

三百來號人,如同打了雞血般,拋除心中的恐懼,撒腿跑起,集體衝鋒。

範青萍左翼,劉梆右翼,中間位置空給了瘋虎。

但劉梆手下的六七十人,卻組成了尖錐形,如一把尖刀,準備撕裂對方防線。

以三百人馬,對近千正規軍,還發起正麵衝鋒,這種瘋狂的舉動,也隻有風狼才能做得出來。

他們唯一可以依仗的,就是瘋虎洪泰、書生劍範青萍,以及風狼劉梆自身的武力。再拖下去,士氣一弱,完全沒有勝算。

破釜沉舟,這看似魯莽的安排,其實是才是最合適的決定。

狹路相逢勇者勝,劉梆一直以自己的行為來詮釋。

瘋虎已經接應到鐵牛,從馬匹上騰空而起,他手中長刀一震,便朝對方的百夫長劈去。

對方架錘,十字交叉。

霍克打造的百鍛精品,就這麽容易抵擋麽?

刀光亮起,如一道白煉。

空中的瘋虎,一肚子悶氣,都融入這一刀。酷似日本武士刀,後脊薄刃、刀身有弧度。瘋虎雙手握住刀柄,爆出怒吼:

“呀~啊~”

雪亮的刀光,如同一道瀑布,從空中劃落。

一對軋花大銅錘,如同豆腐般,被一切四段。餘勢為竭,將那名措不及防的百夫長一劈兩半。

眼角餘光掃到後麵的衝鋒兵馬,他腳下不停,雙手握刀,朝敵軍迎了上去。

“瘋虎回旋殺!”洪泰一路屏氣,氣勢不斷高漲,在他吼出來的一瞬間,血亮的刀光暴漲到一丈長。

他竟然學會了晶力的運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