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寨要生存,光打劫還不夠,另外得自力更生種地。
領主討伐山賊,本來想把山寨鏟平。可惜進了山,卻連人影都摸不到。
一趟趟來,勞民傷財。領主雖然養著軍隊,但天天這樣玩也玩不起啊。所以他們就來個缺德主意,斷了山賊打劫以外的糧食來源。
山賊可不是良民,自然要反抗。他們把附近領主的莊園給劫了,同樣泄憤踩踏莊稼。
領主坐不住了,農業是根本,這樣一來,他們的收入也沒保障了。
所以一發狠,索性把山賊的財路也斷了。但是後來發現這一招狠過頭了,把山賊逼上了絕路。
山賊不是善茬,自然變本加厲地對付莊園。
雙方僵持到後來,誰也奈何不了誰。當真是筋疲力盡,兩敗俱傷。所以隻好約出來談判。山賊畢竟勢弱,所以作了些退讓。答應每個寨子,按照估算的人頭數量,繳納所謂的份子錢。
每年夏冬兩季,領主都能獲得一筆額外收入。
此後領主歸領主經營,也沒有山賊來騷擾。
山賊歸山賊經營,有肥羊了就打劫,平日裏空了,就到山下種地。
這樣一來,雙方形成了微妙的平衡。
山賊和領主比鄰而居,卻相安無事。
這番爭吵的原因,卻是領主在山賊中的內線,回去匯報了前天的事情。
黑夜不僅請各大寨主吃喝,送了重禮,甚至還拿出百鎰黃金,分發給寨子裏的每個人。
這樣一來,負責收份子錢的管事,心裏不平衡了,他想要多擠些錢出來。
加十個銅錢一個人,不是一筆小數目。如果寨子總人數超過一萬,那就是十萬錢。
這些寨主哪裏肯,所以就同領主的管事吵了起來。
但是雙方,都有一定的克製,也不至於真的打起來。萬一事態惡化,最終誰也得不到好處。
所以,兩方人馬氣勢洶洶排開仗勢,領頭的卻湊在一塊兒打口水仗。
黑夜被他們逗樂了,這戲也沒啥好看的,他就準備離去。誰知道對方那管事眼尖,硬是主動找上門來。
“這位是新來的伍當家吧?”瓜皮帽拱手說道。
黑夜暗道晦氣,但伸手不打笑臉人,他也隻好回了一禮:“這位大人怎麽稱呼。”
“我叫周杷枇,是五家國主共同推舉出來的管事。”瓜皮帽自我介紹完,卻是話鋒一轉,“伍當家,您是新來的,可能還不懂這裏的規矩。按照各位國主和寨主的協議,在這裏營生,是需要份子錢的。”
捷天也聽出點苗頭來了,他一臉不爽,沒好氣道:“你這人怎麽說話呢?我們剛來,還沒開張。你就湊上來了,啥意思啊?”
捷天可不是好拿捏的,惹火了他,恐怕那些個國主,沒一個能睡上安穩覺。黑夜裝楞發傻,任憑捷天發揮。
“這位小兄弟,”周杷枇突然正了正臉色,他嚴肅說道,“你這話就不中聽了,你們要是例外,那十八家寨主的臉麵往哪兒擱。”
這瓜皮帽說完,還轉頭對苗晩媚道:“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小嘴妹子?”
“呸!”苗晩媚一點都不客氣。
見到苗晩媚鳥都不鳥他,周杷枇又看向郝祿。郝祿也不願意當惡人,所以他連忙做出一副尿急的表情:“不好意思啊,人有三急啊,你們慢慢聊,慢慢聊。”說完,提了褲子,一溜煙地就竄出人群。
這是無敵的尿遁,周杷枇鬧了個好大沒趣。
這些寨主,本來就窩了一肚子火。再說,拿了黑夜那麽多好處,怎麽可能胳膊彎朝外拐。
黑夜也沒心思和他多糾纏,這人頂多也就是傳話的,又作不了主。所以他直截了當道:“周先生,我把話撂在這裏。想收我們的份子錢,可以。不過,你最好問清楚各位國主,再過來收。我們現在的落腳點也不怕告訴你,就是山裏的死亡穀,有膽量就過來吧。”
“什麽?”
“死亡穀?”
一眾寨主本來都是一副眼觀鼻鼻觀心的姿態,現在猛然聽到死亡穀,都吃驚地望了過來。
“伍當家,真是死亡穀?”苗晩媚也是一臉吃驚,難以置信。
黑夜謙虛道:“山上的風水寶地都叫各位當家預定了,實在沒去處,隻能找個蹩腳的地方安家了。”
苗晩媚一臉緊張,他又扯住黑夜的胳膊道:“伍當家,你可要慎重啊,傳言那是不祥之地。以前也有人動過心思,隻不過一晚功夫,就全都失蹤咧。”
剛尿遁到半路的郝祿也突然奔了回來,向黑夜勸道:“伍當家的,你要實在沒地方落腳,先到我那裏擠擠吧。”
當下又有不少寨主表態,願意讓黑夜他們臨時停留。
黑夜向眾人一抱拳:“諸位當家的好意,伍某心領了。但我意已決,就賴在死亡穀不走了。三月三,風雲寨正式開張。諸位當家要是夠膽,就來死亡穀一聚。”
那瓜皮帽管事周杷枇也是吃了一驚,但他代表的是五位國主,狐假虎威的腔調倒是擺得十足:“伍寨主,好膽識。但咱們醜話說在前頭,若是風雲寨真是一意孤行,可別怨恨國主不講情麵。”
說罷,又朝在場的寨主道:“諸位寨主,也做個見證。伍寨主不願遵從協議,諸位國主若是起了兵火,還望大家不要插手。”
眾人聽到周杷枇這番話語,卻是猶豫起來。
十八寨團結至今,才開創了與周圍領主並存的局麵。若是內部鬧了分裂,恐怕好日子也不長了。所以想叫他們不插手,心裏卻是不大同意的。
不過,他們也有顧慮。眼下的和平局麵,是好不容易才換來的,要真是同周圍領主起了衝突,卻又得不償失。
黑夜通過先前與苗晩媚和郝祿的一番瞎扯,也了解他們的處境。他不願意遵守這種脆弱的遊戲規則,但是他也不願意拖累十八寨的人。
黑夜朝場中掃了一眼,正色道:“各位寨主也不必為難,也勞煩大家做個見證。伍某與國主之事,自行解決,諸位無需插手。”
“伍當家,誒……”郝祿說了一半,卻沒法繼續下去了。
黑夜朝他一笑,然後變了臉,向周杷枇嚴肅道:“伍某要是沒膽,也不會在死亡穀紮寨。你家國主若是不滿,來什麽花樣,我都接著。”說罷,又朝各位寨主一拱手:“諸位,伍某就此告辭,來日再會。”
“哼!”周杷枇顯然不爽得很,看到黑夜和捷天上馬,絕塵而去,口中發狠道:“騎驢看戲本,咋們走著瞧!”
被黑夜一折騰,他也沒了跟這些寨主討價還價心情。現在的十八裏磨刀嶺,來了個刺兒頭,必須要收拾一下。他要趕緊返回,向各位國主匯報。
離開碎石廣場,一路向西,返回死亡穀。
捷天策馬和黑夜同行,他有些不解道:“小師弟,其實我也就是有點氣不過,但也犯不著和他們死磕啊。再說了,這點小錢,我們也不必放在眼裏啊。”
“捷天,凡是要考慮得深遠些。”黑夜循循善誘,他轉了頭,向山外遠處掃了半圈,這才緩緩道:“十八寨這樣的窩囊山賊,有什麽好當的。這大片的土地,你難道不想要?我現在,恰好需要一個向周圍領主動刀的由頭。”
要是文鍾在場,一聽就能明白,黑夜這是起了打劫的心思。冬日裏,路上的商賈稀少,隻能把腦筋動到四周的領主頭上了。
當然這也是無奈之舉,誰叫他們沒有餘糧呢。他們已經等不及自己耕種,或者是購買糧食了。自家三百多號人,還有四百多匹大胃馬,總不能活活餓死吧。
在這個社會,要解決溫飽,打劫是最快的途徑之一。
所以,十八裏磨刀嶺的微妙局勢要打破了,四周領主的好日子,也要到頭了。
剛到山腳下的坡道,已有兵士迎了上來。前日夜間的突發狀況,把趙一彪也搞火了。所以他在入山的道路上,都安排了哨崗。
小兵一見是自家頭領,立刻退到路邊,恭敬放行。
進了山裏,黑夜突然向捷天問道:“如果讓你對自己人下手,你敢不敢?”
“什麽?”捷天一下子呆住了,他沒有聽明白。
黑夜也不管捷天如何作想,自顧自說道:“我在醞釀一個計劃,會把大批屬下派出去。但是你也知道,我們有很多秘密。萬一泄露,會引來滅門之災。所以兵士一旦被俘虜,無法救回來,就需要你動手了。”
“讓我去救唄,沒太大難度的。”捷天的心思還沒轉過來。
黑夜朝他搖了搖頭,嚴肅道:“我不需要養飯桶,也不要拖油瓶。如果他們自己沒能力保護好自己,說明他們不能擔當大任。跟著我們,隻會誤事。這事我先提下,先讓你有個準備,但是不要泄露。”
“知道了,”捷天應答。他有一個特別大的優點,如果想不通,索性就不想,嚴格執行黑夜的命令。
慢悠悠地回到山寨,兵士們才剛剛起床。因為昨夜過於勞累,再加上今天過年。所以趙一彪準許手下,難得睡個懶覺。
“走,去看看清月,這幾天她太累了,我怕她身體出問題。”黑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