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薑晚寧如此爽快的答應,薑懷民反而愣了一下,有些不敢置信。
畢竟,在他眼裏的薑晚寧,一直都是一個沒什麽見識又膽小軟弱之人,突然讓她離開家裏自己去別人的府上生活,她第一反應必然是慌張懼怕,不願意離開家裏的。
為此,薑懷民和夫人商量了許久,甚至還在心中想好了許多的勸說的話語,目的就是為了讓薑晚寧能夠同意暫時住到劉府去。
可是沒想到她竟然這麽輕易便答應了,反倒顯得薑懷民之前的顧慮都甚是多餘了。
“阿寧,你當真同意了?你一個人住到別人家去,難道不害怕?你以後若是受欺負了,你姐姐可不能再像以前一樣護著你了,還有你以後也不能再任性妄為,更不能讓別人知曉你是我的女兒……”
薑懷民到底還是有些不放心,滿眼心疼地看著自己女兒,心中也是萬般痛苦,若不是因為和國師的這婚約,他又怎會舍得讓自己的女兒離開家裏?
“爹爹放心,女兒一點都不害怕,劉府離咱們薑府不遠,劉伯伯又是個好人,不過您隻怕也不能將我的真實身份告訴他,否則一旦我的身份泄露,他隻怕也要擔責。不如您隻要告訴他,我是您養在外頭的女兒,由於不能讓我母親知曉我的身份,所以暫時讓我住在他府上一段時日,待母親身子好些了就接回去……這麽一來,劉伯伯定然會照顧我,同時也會盡力隱藏我的身份。”
薑晚寧立刻就替薑懷民想了個十分周全的辦法。
薑懷民聞言,頓時一臉苦笑道:“你讓我說你是外室女……這不是毀我自己的名聲嗎?若被人知道了,我老臉往哪擱?”
“爹爹,我又不是真的外室女,而且劉伯伯不是您的至交好友嗎?他定會好好替您隱瞞的。”
薑晚寧信誓旦旦地說道。
“你這麽說,倒也確實有幾分道理。”
否則,薑懷民也想不到更好的法子,既能隱瞞身份,又能讓薑晚寧受到照顧,同時還能自圓其說讓人信服。
思索了片刻後,薑懷民便打定了主意,急急忙忙去找劉斌商量此事了。
“小姐,您的腿傷還沒好就要離開,是否有些太倉促?更何況……您留在薑家,未必不安全。”
墨玉一直在房中,自然是聽到了薑晚寧與薑懷民的對話,心中充滿了疑慮。
連墨玉都看出來了不對勁,薑晚寧又怎會絲毫沒有察覺?
在薑懷民出現在她房中的那一刻,薑晚寧便已經猜到了必然是有人告密。
薑清玥突然回府,主動告訴薑懷民她在宮中與貴妃起衝突之事,必然不可能安什麽好心。想來,應該是想借此機會將她趕出薑家,隻要她沒了薑家人的庇護,自然便能有機可乘對付她。
畢竟貴妃即便再恨她,也不可能明目張膽地派人來刺殺她,皇帝又不是快死了,若在這個節骨眼上她出了什麽事,她長姐和父母豈會坐視不理?如今的薑家在朝中還是有些分量的。
這一層薑懷民自然是看不透的,他本就為人謹慎,又十分疼愛女兒,關心則亂之下,自然也就會做出一些看似合情合理實則荒唐至極的決定。
就比如說,以為把女兒送出薑家,她的處境就會安全。
但即便薑晚寧都已經想到了這一切,知道自己離開薑家隻會更加危險,她還是毫不猶豫地同意了。
隻因為,薑晚寧知道一件事。
前世薑懷民之所以會獲罪,成為千萬人唾罵的虛偽貪官奸臣,除了有薑清玥和顧長卿之外,這個劉斌的作用也是不小,可以說他的背刺,才成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若非前世經曆了一切,薑晚寧也猜不到,她印象中那個為人正直刻板,還有幾分文人傲骨氣質的劉伯伯,實際上早已經和靖王勾結,一邊和自己父親交好,一邊搜集不利於他的罪證,隨後更是聯合了不少的文臣一同上奏,瘋狂打壓薑懷民,這才有了後來的薑府滅門慘案。
如此當麵一套背後一套的虛偽陰險之輩,薑晚寧怎麽可能會輕易放過?
既然要報仇雪恨,自然是要將所有害過薑家的人一道算上,一個都不會放過!
如今她雖然與燕珩說了清楚,但難保他不會為了試探繼續接近她,為了避免與他之間產生不必要的牽絆,此時離開薑家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正好她可以趁著這段時間隱藏身份,悄悄籌備開香鋪的事情,借用香料多賺點銀錢,為以後要做的事情鋪路。
“墨玉,背我去儲物室,走之前我想再多製幾份香。”
薑晚寧之前答應了燕珩,會多贈他一些安神香緩解他的頭疼之症,離開薑府後她隻怕是沒有機會送他,便想著提前多準備一些,和皇帝賞賜的黃金一道給他送去,免得他再次頭疼發作時無香可用。
畢竟今日若非有他護著的緣故,皇帝也不會賞她這麽多金子,她無功不受祿,實在不敢接受這賞賜。
薑晚寧獨自一人在儲物室裏配置香料,墨玉和香玉則是在房中收拾她的細軟,雖然隻是搬出薑府,但短時間內她必定是無法回來的,所以該準備的東西還是要提前準備好。
約莫到了入夜時分,薑懷民便從劉府回來了。
而此時,薑晚寧已經徹底換了衣著打扮,用薑黃粉調製了脂膏塗抹麵部與雙手,又用青黛描畫了眉眼,點了一些麻子,將自己從頭到尾裝扮了一番,變成了一個毫不起眼的小門戶之女。
既然是小門小戶的女子,自然是用不起兩個丫鬟的,所以香玉暫時就留了下來,墨玉本就生得普通,身材瘦長卻幹癟,隨便換身衣裳便給人一種常常幹粗活吃不飽飯的感覺,跟在薑晚寧的身後亦是毫不起眼。
薑懷民看到變了一副樣貌的薑晚寧,先是十分驚訝,隨後很是高興道:“不錯,這般偽裝得很是不錯,恐怕就是你長姐瞧見了,也不一定能認得出來。”
“爹爹放心吧,您知道女兒最擅長的就是搗鼓脂粉香料的人,定然不會被人瞧出端倪來的。”
薑晚寧笑容滿麵地說道,為了隱藏身份,她連笑容都改變了,原本圓溜溜的杏眸,此時也變得有些細長,笑起來時不複甜美,反而略顯憨傻。
薑懷民見狀點了點頭,從懷裏取出了一遝銀票給她,眼含熱淚道:“這些銀子你拿著用,若是不夠了,便遣人來知會一聲,爹爹會想辦法給你送去的。”
“多謝爹爹!”
薑晚寧並不推辭,爽快地收下了銀票。
這些年她在家中並未存下多少銀子,之前也從未有什麽危機意識,如今手裏的那點銀兩根本不夠她開一間香鋪的,何況她去了劉府,要用銀子的地方更是不少。
隨後,薑晚寧把要給燕珩的安神香和黃金托付給了薑懷民,讓他等明日過後再將東西送去給燕珩,便趁著夜色坐上了去往劉府的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