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齊淵臉上的表情並沒有維持太久,他起身便準備去追薑晚寧與她解釋清楚。
然而,薑晚寧才剛氣勢洶洶地起身離開,還沒走出去多遠,便聽到身後傳來一陣驚呼聲,納蘭夫人仿佛是被什麽事情給嚇到了,她聽到有人驚呼了一聲“齊公子”。
下意識地轉身,薑晚寧便看到齊淵整個人倒在地上,像是摔了一跤,又像是暈了過去。
齊淵到底是她如今在揚州城唯一可以依靠之人,就算心裏有些生氣他忽悠自己來這裏,但還是趕緊往回跑,動作強硬地推開了納蘭青藤攙扶齊淵的手。
“你別碰他,我這就帶他走。”
薑晚寧一臉倔強地說道,想憑自己的力氣將齊淵攙扶起來。
此時的齊淵雙眸緊閉渾身無力,顯然是無意識的狀態,他一個身材高挑的男子,又如何是薑晚寧這樣一個小姑娘能夠扛起來的,她嚐試了半天也無果,隻能頹然地坐在地上,紅著眼眶怒視著納蘭青藤。
“我不知道你們到底想要算計什麽東西,反正我是不會屈服的,你們就死心吧!”
說完,她又覺得有些委屈,將手裏半死不活的齊淵往旁邊一扔,衝著他道,“還有你!又想逼我答應和你成親是吧?你和她們是一夥的,我也不要管你了!”
說完,她也不管齊淵的死活了,氣呼呼地跑掉了。
這時候,納蘭家的大門已經關上了,薑晚寧就算是想跑也跑不出門,隻好找了一處僻靜的院落蹲著,讓自己冷靜下來。
這時,納蘭青藤找了過來。
“怎麽是你?”
薑晚寧一臉不高興地看著納蘭青藤,顯然很是不待見此人,哪怕是換個納蘭錦玉過來也好。
納蘭青藤道:“自然是來哄你的了。你的阿淵哥哥為你嘔心瀝血,半條命都沒了,如今傷勢未愈,又被你給氣暈了過去,自然是沒辦法來哄你了,隻能我來看你了。”
薑晚寧皺眉道:“你又不是什麽好人,我才不需要你來哄。明明是他先欺騙我的,我才沒有故意氣他!”
聽著眼前小女孩理直氣壯的語氣,納蘭青藤眼裏笑意明顯,唇角微勾,顯然對於這樣的年紀的小姑娘,她很有把握。
“有句話你說得很對,那就是……我不是什麽好人。我是個商人,追逐利益,越大的利益,越是能夠驅使我去做一些事情。你的阿淵哥哥,是南齊國的六皇子,他雖然是皇子,但是出身並不好,母親隻是一個低賤宮女,在他一出生時便去世了,所以他是被太監養大的,因為不受重視,從小就受到他那些兄弟們的折磨羞辱,好不容易才活著長大,在南齊國卻依然很艱難。他來到燕國之後,整個南齊都期盼著他死在燕國。他如今留在揚州城,與我合作,並不是要對燕國不利,而是想要利用我和我家族的勢力,得到他本該擁有的財富和權力。因為隻有這樣,他才能活著回到南齊國,才能不被他那些兄弟姐妹,甚至是親生父親害死。自然了,他這麽做,也不僅僅是為了讓自己活下去,也是為了保護你。”
納蘭青藤在薑晚寧的身邊坐了下來,用簡單的話語訴說著有關於齊淵的一切。
薑晚寧從醒來見到齊淵的那一刻,便一直對他有所防備,始終不曾完完全全地放下戒心,就是因為,她不了解齊淵,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麽人,來自何方,有什麽目的。
如今,納蘭青藤將齊淵的身世都告訴了薑晚寧,她明顯十分震驚,目瞪口呆地愣了好一會兒,才終於將她所說的一切漸漸消化。
原來,齊淵竟有如此不堪的身世,他如今的處境竟是如此的艱難,可是他從來沒有和她說過,對她永遠都是溫柔寵溺的笑,從不讓她看見他的傷痛和苦難。
而她,明明享受著他的保護和寵愛,卻嬌蠻任性,絲毫沒有替他考慮,反而還總是和他發脾氣。
納蘭青藤見她臉上有動容之色,便趁熱打鐵道:“其實,我原本是想嫁給他,用納蘭家嫡女的身份與他聯姻,如此一來,我們的合作就會更加穩固。可是,他不同意,哪怕是虛假的定親,他也不願意。他說他這輩子隻會娶你一人,他會永遠珍惜你,不管你是幾歲,是否記得他,是否真的愛他……他對你的承諾,都不會改變。”
“說實話,他給你準備的這些嫁妝,我看了都有些眼紅,因為這些東西,不管你以後是否嫁給他,都是你的。我納蘭青藤可以以納蘭全族的性命起誓,絕不會動你嫁妝分毫,就算你自己不要,我們也會在約定的一年之後,將這一切都交到你娘家人的手中。”
說到這裏,納蘭青藤的笑容明顯有些羨慕,齊淵對她的好,可以說是超出了她的想象了。
他這麽做,其實還真不是為了他自己的利益,而是給了薑晚寧最大的保障,也就是說,哪怕他齊淵回南齊的路上死了,或是奪嫡失敗了,他也為薑晚寧留好了後路,讓她在除了依靠薑家之外,還多了一個納蘭家做靠山,以及一大筆屬於她的財富做後路。
納蘭青藤能夠理解薑晚寧的防備,卻也希望薑晚寧能夠想明白,有個人是真的在用心地對她好。不管他為人在別的地方如何,至少在這一點上,她作為一個商人,很清楚地看見了齊淵最大的誠意。
說完這一切後,納蘭青藤便離開了,隻留下薑晚寧一人,讓她自己慢慢地想清楚。
畢竟此時的薑晚寧,隻是一個九歲的孩童,雖然她很聰明,但是想要理解她今日說的這麽許多的內容,還是需要一些思考的時間的。
薑晚寧就這麽蹲坐在花園的角落裏,怔怔地想了一個下午,直到夕陽落下,夜幕降臨,她才終於想明白了一切,頂著一張滿是淚痕的小臉,情緒失控地在納蘭府裏尋找齊淵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