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淵從小就被丟給太監養,早已經看慣了太監們之間的鉤心鬥角,他太清楚太監們的心眼和劣根了,他們的心思根本就逃不過齊淵的眼睛。

不過……

他自幼便十分擅長在這些人眼皮子底下做偽裝,若是沒有一些愚蠢的偽裝,他又豈能成長到如今?

當然,適時的,他也會表現得有幾分小心機和小聰明,以免被這些人徹底輕視放棄。

“嘖嘖嘖,五十萬兩黃金……徐員外還真是富可敵國啊……所以,前幾年,你孝敬本皇子的那點,不過就是你指頭縫裏漏出來的而已,恐怕還不及你徐員外一間鋪麵值錢吧?”

齊淵繼續陰陽怪氣道。

徐崇明立刻表現得驚慌失措冷汗涔涔,道:“殿下息怒,奴才當初確實是緊著用錢,這不如今全身的家當都在這裏獻給殿下了,還望殿下看在奴才誠心認錯的份上恕罪!”

“嗬嗬……”

齊淵見狀輕笑一聲,隨後也是瞬間變臉,立刻露出笑容,將跪在地上的徐崇明扶了起來,“本皇子自然不是小氣記仇之人,如今既然這般識趣,本皇子又怎會為難你,更何況,如今的徐員外,早已不是當初的徐明了。”

“殿下……”

徐崇明雖然被扶了起來,可是看向齊淵的眼神卻還是充滿了懷疑和警惕,他可不相信齊淵會那麽輕易地原諒他,雖然他這些年一直沒有和齊淵見麵,但是從南齊國那邊傳來的消息,他的地位可比從前好多了。

不過,這些年徐崇明在揚州城被人吹捧慣了,也知道自己如今的身份和地位不可與同日而語,自然也明白齊淵極有可能會為了更多的財富而器重自己。

因此,他很快就露出了受寵若驚之色,開始與齊淵相互吹捧,虛偽地周旋起來。

他在揚州城與眾多富商應酬吹噓你來我往早已習以為常,麵對老熟人齊淵,自然也是很能奉承拍馬表忠心,同時還拚命地給他畫大餅,讓他繼續放心重用自己。

而這時,齊淵微微一笑,道:“徐明啊,既然咱們把話都說開了,本皇子自然是信任你的,你的心意,本皇子原本也不該收,隻是如今,本皇子有了心上人,想將她帶回南齊成親。隻不過,她是燕國人,而且又是家中小妹極為受寵,輕易不願嫁女,所以……”

頓了頓,齊淵在徐崇明驚訝的目光之下,從他手裏拿走了徐府的地契,所有的船契以及商鋪地契,而剩餘的五十萬兩黃金銀票,他卻一張都沒有拿。

“本皇子正好發愁要給未來的妻子準備聘禮,有些東西從南齊運輸過來終究是麻煩事,沒想到你居然已經替本皇子準備好了,本皇子若是一點都不收下,豈不是浪費了你的一片苦心了?”

齊淵緩緩勾起唇角,麵露欣慰之色,笑容和煦道,“你放心,你的銀錢,本皇子一分都不要,畢竟你在這裏做生意也不容易,需要資金來運轉。”

聽聞此言,徐崇明原本強撐著的笑容變得有些僵硬,臉上的肌肉一陣抽搐,他怎麽都沒有想到,齊淵不要黃金,卻要了在南齊國一文不值的地契!

要知道,徐崇明就是仗著齊淵此番回了南齊,短時間內必然不可能再來,而為表自己的誠意忠心,才將這些地契拿出來湊數的,他真正準備讓齊淵拿走的,是這些黃金啊!

五十萬兩的黃金,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夠換出來的,更不是一次性就能夠運走的東西,他正是因為算準了這一點,同時又知道南齊皇室很快就會對齊淵發難,為了保住自己一時的安穩,才拿出來的這些……

可是,他萬萬沒想到,齊淵居然要娶妻,而且還是娶一個燕國人,打算拿他的地契船隻和商鋪來當聘禮!

這麽一來,他如今積攢下來的家業,豈不是大半都要拱手給別人了?!

一旦這些契書作為聘禮送出去,就一定會由官府過目蓋章,日後就是受到燕國官府的保護的,他根本就要不回來,就算日後齊淵死了,那也是女方嶽丈家的東西,他無論如何都拿不回來了!

一想到這裏,徐崇明心痛不已,頓時冷汗冒了出來。

之前的冷汗或許是裝出來的,但現在的他,卻是真的感到割肉之痛了,笑容直接僵在臉上,幾乎連裝都裝不下去了。

“怎麽?本皇子連五十萬兩黃金都不要了,你還能舍不得這點東西?不過區區幾張地契幾艘貨船而已,算起來,也不過幾十萬兩白銀而已……”

齊淵似笑非笑地看著麵如土色的徐崇明,拍了拍他的肩膀寬慰道,“你放心,本皇子知道這座府邸是你精心打造了多年的成果,這裏的一花一木都是你的心血。因此,這張地契,本皇子便不當作聘禮送人了,而是留給晚晚當作她的嫁妝,日後得閑了,本皇子帶著她來揚州小住一些時日也是不錯的,平日裏,這裏還是得由你幫忙打理著。”

徐崇明聽著,一張臉直接就黑成了碳色,內心簡直氣得要發狂。

他媽的!

這是搶了他的地盤霸占他的老宅不說,還要讓他來當管事的看門狗?簡直就是在踩著他的臉羞辱他!

曾經的徐明隻是一個卑賤的太監,可是如今的徐崇明,已經成了揚州城內頂尖的富戶,手裏握著大把的銀錢,甚至就連官府的人都要對他禮讓三分!

而齊淵這樣的人,在燕國又算什麽?

哪怕是在南齊,他的身份地位,也遠遠比不上那些家世雄厚的王公貴族,他不過是被太監養大的東西,能高貴到哪裏去!

就算他曾經救過自己又如何?就算他的身上流淌著南齊皇室的血脈又如何?他永遠也不可能贏過大皇子與太子,而他早早就已經棄暗投明!

這一刻,徐崇明眼裏的陰鷙狠戾簡直快要藏不住了,恨不得直接當場殺了齊淵,讓他跪在自己麵前求饒!

但很快,徐崇明就冷靜了下來,磨礪多年,他到底還是有幾分忍耐力。

齊淵現在不過是仗著他不敢翻臉罷了,就算他拿走了這些地契,也得有命回南齊啊!

隻要他一死,這些東西自然就會回到他手裏。

“這些本就是專門給殿下準備的,能有什麽不舍?這座宅子能被您看上,也是奴才的榮幸啊……”

徐崇明重新擠出笑容,故作毫不在意地由著齊淵將契書收入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