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臣子在靖王的身後方,像是早就計劃好了一般,烏泱泱跪了一地。
皇帝看著跪在地上的一群人,又看了一眼站在不遠處的燕珩,隻覺得一陣頭皮發麻。
他從來沒有想過,原來當皇帝竟然是這樣的感覺,那些所謂的九五之尊高高在上,不過都隻是表象而已,其實真正到了這個位置之後,才能切實地體會到帝王的無奈與絕望。
靖王自己不開口,卻慫恿著大臣幫他說話,而他總不能完全不管不顧,斥責他和這些大臣吧?那他豈不是就成了昏君了,到時候這些人聯合起來對付他,他這個皇帝在朝堂之中的威嚴恐怕就會受到極大的影響,這個位置隻怕再也坐不穩了。
“你們……你們這是在逼朕廢太子是嗎?太子今日縱然有錯,可他畢竟是遭人陷害……朕不要做什麽決策,你們都給朕滾起來!滾開!”
皇帝手足無措,隻能借著怒火來展現自己的威嚴。
但此刻,這份威嚴卻沒什麽作用,因為燕珩的沉默和不作為,給了靖王一黨極大的自信,他們必須要趁著這個時候將事情塵埃落定。
“陛下,臣等都是為了陛下考慮,為了大燕國的江山考慮!今日陛下若是不肯廢太子與攝政王,我等便在此地長跪不起!”
大臣們一臉決絕地說道。
皇帝終於接受到了燕珩向他投來的視線,他眸光一閃,直接變得臉色鐵青,一副氣得不得了的模樣,胸膛劇烈起伏,重重喘了幾口氣粗氣之後,他像是再也承受不住刺激,氣得一翻白眼,仰麵暈了過去。
“陛下!快來人請太醫!”
皇帝身邊的大太監誇張地一聲大喊,隨後立刻衝上前將皇帝牢牢扶住,有小太監立刻趴在了地上,讓皇帝能夠躺在他的身上。
在場的大臣們抬起頭麵麵相覷,誰也沒有想到皇帝會突然暈倒,以這種方式來逃避做決策嗎?
眼看著眾人七手八腳地便要將皇帝抬走,靖王有些沉不住氣了,豁然起身一把抓住了皇帝的胳膊道:“本王要和父皇在一起,父皇平日身體康健,絕不會平白無故暈倒,必然是有人對父皇出手,父皇若是出了事,本王絕不會饒恕!”
說著,他便將憤怒的目光看向了薑晚寧。
“靖王殿下,本皇子有件事情,不知道當說不當說……”
這時,齊淵突然漫不經心地開口說道。
他早早就已經趕到,卻一直在瞧熱鬧,如今見皇帝試圖用這種方式來逃避抉擇,終於跳了出來。
靖王立刻看向他,聲音冷沉問道:“六皇子有話直說。”
齊淵勾唇一笑,視線看向了薑淑予,緩緩道:“本皇子方才看見,太子妃似乎對皇帝陛下動了手,所以,他才會突然暈倒。”
“什麽?!”
靖王一臉震驚,跟隨眾人將不敢置信的目光看向了薑淑予。
薑淑予全然沒有想到,事情的矛頭竟然會落到自己的頭上,她有一瞬間的茫然慌張,但很快又恢複了平靜。
“本宮有何理由這麽做?更何況,本宮也沒有這個能力。”薑淑予麵色沉靜,從容淡然道。
靖王沉著臉沒有說話,但他身後的一位大臣卻站了出來,義憤填膺道:“你當然有理由這麽做,你身為太子妃,為了穩固太子如今的地位,為了幫你妹妹成為攝政王妃!”
此話一出,眾人頓時覺得很有道理。
靖王沉默片刻,隨後抬眸冷然道:“若是本王沒有記錯的話,太子妃是會武功的,而且你的武功並不差,而方才,你與父皇的距離最近,你完全有機會出手……”
這一番話,直接把薑淑予的後路全都給堵死了。
此時,裝暈的皇帝也沒有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可他既然都已經暈了,也不能在這個時候立刻清醒過來,否則就又回到了必須做出廢太子決定的時刻,一切都白費了。
薑淑予無法替自己辯解,便不再多言,她知道齊淵和靖王今日便是衝著自己來的,她自己倒是不算害怕,隻是擔心薑晚寧會有危險。
“本王其實也願意相信皇嫂並非是要傷害父皇,但事已至此,請皇嫂委屈一下了!”
靖王儼然一副要當家做主的架勢,“來人啊!將太子妃帶回東宮看管起來,在父皇醒來之前,不得出東宮!”
靖王的態度雖然堅決,但是對於腹中懷有孩子的薑淑予還算是比較客氣,隻是吩咐帶回東宮看管軟禁,而沒有更加過分的處置。
因此,大臣們對於靖王的印象,也多了幾分仁慈寬厚,更覺得他適合當燕國的儲君了。
薑晚寧看著薑淑予被人隨便扣上了罪名便要帶走,心裏頓時亂作一團,雖然她一直在心裏告訴自己要冷靜,要相信燕珩,可對於眼下的處境,她卻越來越悲觀,完全不知該如何自處。
“阿姐……”
薑晚寧想一直陪著薑淑予,卻被冷初煦一把抓住了胳膊。
“這時候,調查清楚太子為何會如此更加重要。”冷初煦在她耳邊低聲說道。
薑晚寧點了點頭,明白這個時候絕不能讓太子離開自己的視線,否則他極有可能會被滅口,這時候的太子就算被弄死,也不會有任何人懷疑靖王!
“來人啊,立刻將父皇與太子皇兄送去乾清殿偏殿歇息,立刻請太醫院所有的太醫前來,今日本王就要當著所有人的麵,查清楚究竟是何人下毒殘害太子皇兄!”
靖王此話一出,大臣們對他也愈發信服,似乎已經認定了他就是未來的燕國皇帝了。
很快,暈倒的皇帝和太子被靖王的人駕著抬走了。
薑晚寧和冷初煦立刻跟了上去,還有幾個自詡對皇帝忠心耿耿的大臣們也聚在身後寸步不離。
在太醫院的太醫們趕來之後,整個偏殿內站了不少人,倒是十分熱鬧。
“對了,攝政王今日為何不說話?”
這時,有人注意到了站在薑晚寧身後的燕珩,冷不丁開口說道。
而這說話之人,自然便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齊淵了。
自從太子發瘋之後,燕珩便一直都沒有說話,也沒有插手,隻默默守在薑晚寧的身後,時而沉思,時而觀察著周圍的賓客,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