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很少有機會在自己家裏,因為聽到貓咪的叫喚聲醒來。感覺很新鮮。
小家夥的叫聲又細又長,聽起來有如一隻毛茸茸的爪子撓在耳朵上——應該是肚子餓了,他想。
產生這個念頭的時候,他發現自己似乎可以正常思考了。
盡管頭還是有些沉重,反應也比平時遲鈍,但至少疼痛感已經消退,不妨礙思路。
他皺了皺眉,吃力地抬了一下眼皮。第一次並沒有成功,早晨柔和的白色光線在那兩道打開的細縫裏閃了閃,隻維持了短短一秒鍾,到底還是被關在外麵。
於是他又默默躺了片刻,許久,再度睜開眼睛。
這一次他順利地看到了房間的天花板。
然而,眼前的房頂似乎跟他這幾天看到的房頂不太一樣,恍惚回憶一下,才記起這裏是他的臥室,不是書房。
臥室?
沈雁微微一顫,徹底清醒過來。
他本能地動了一□體,卻驀然發覺自己的胳膊正被一個人輕輕挽住,當作抱枕般摟在懷裏。而那個人的頭還挨在上麵,黑發一絲一綹很隨意地搭在他衣袖上。
第一次在自己床上和另一個人肩並肩睡在一起。
身體相依的地方親密無間,這個季節裏最難得的溫暖觸感在布料和布料的摩擦間輕輕漫上,在這個容納了兩個人的小小被窩裏,時光仿佛已經越過六個月,提前到達春天。自己所說不出口的感動和悸動,也正如春暖花開,徐徐在心底綻放。
目光落在那個人的臉上。
人還在靜靜沉睡,或許因為體溫偏高的關係,麵頰連接耳朵的地方微微泛紅,眉目安詳,嘴角有些上翹,似乎正做著一個美夢。
而他自己,那種美好的質感一直從夢裏延續到現實,並沒有因為醒來而中止。
齊誩。
默默念出這個名字的同時,他下意識抬起另一邊手,碰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有些茫然地,緩緩摩挲著。
想……靠近。
比現在還要更近,讓昨夜那些記憶片段在他們最貼近的時候蘇醒。
沈雁在枕頭上挪了一寸過去,鼻尖輕輕觸到齊誩的頭發,隻要稍微動一動,便能聞到家裏那瓶洗發水的味道,有種一起過日子,一起分享生活用品的踏實感。慢慢地,一天一天把這個人變成自己家的一部分,真好。
“齊誩。”
他忍不住叫出聲。
不知道是因為聽見他的聲音,還是因為聽見門外喵喵的貓叫,挨在胳膊上的人呼吸節奏一滯,片刻後懶洋洋地囈語一聲,似乎有抬頭的趨勢。沈雁估計這是對方即將醒來的征兆,稍稍拉開了距離。
果然,齊誩眉心微微一跳,迷糊地睜開眼,眨了兩下,第三下的時候忽然與他四目相對,不由得愣了愣。
也許是發現他在怔怔地摸嘴唇,齊誩發出一聲輕笑,眼角彎起:“早。”
沈雁愣了愣,下意識回應道:“早……”
齊誩的眼神仍舊朦朦朧朧,連笑容也是,大概還沒醒透。這會兒他又重新把頭埋到沈雁的衣袖上,深呼吸那裏的氣味,像一個剛剛嚐到甜頭的孩子那樣不舍得放下糖罐,貪心地索取更多。
沈雁久久地注視著他的每一個動作細節,視線片刻不離。
看的時間越長,夢境般的不真實感就越來越淡,心頭漸漸湧上來一股確認幸福的喜悅。
“你再看下去,我都不好意思抬頭了。”當他以為齊誩已經再次入睡,貼住他胳膊的那張臉底下突然冒出這麽一句話,聲音低沉,捎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
沈雁驚醒似地回過神來。
“抱歉。”然後,喃喃自語般道歉,可眼睛沒有一刻從對方身上移開。
仿佛早就料到他的目光離不開自己,齊誩慢慢抬起頭,雙眸清澈見底,與他在近距離內直勾勾地對視。沈雁的手這時候鬆動了一下,放下去小心翼翼地探向他,手指自齊誩的發鬢處往回撥,手掌覆蓋他那隻有些發紅的耳朵,揉了揉,非常憐惜地梳理他的發絲。
齊誩一直微笑著看他。
他輕輕撫摸了一會兒,手不自覺地往下移,拇指在齊誩嘴唇上緩緩擦了一下。
這一下,似乎擦出了齊誩唇邊一記淡淡的笑靨。
“明明有更好的驗證方式,你還用手去摸。”
齊誩沙啞的聲音從枕頭這端傳到那端,令沈雁覺得壓在枕上的半邊臉有點熱。
他收回手,按到齊誩躺著的位置一側,在對方筆直的目光注視下慢慢支起身子,俯下去,無聲地吻在手指剛剛蹭過的地方。
齊誩說的對——沒有比這個更好的驗證方式。沒有比兩個人的唇相互摩擦更直接,更強烈的印象。一刹那間,仿佛聽到昨晚淅淅瀝瀝的雨聲,聞到昨晚衣衫半敞時濃鬱的氣息,嚐到昨晚紅酒又甘又澀的口感。
切切實實地,喚醒前一夜所有的回憶。
當時他們的意識被酒精燒過,起了火,那一次次唇舌相纏令人頭暈目眩,渾身發軟,隻知道用本能回應對方。
而現在,兩個人都非常清醒,明白自己在做什麽,對方在做什麽。
因為這樣,心跳才更加劇烈。
這次,沈雁並沒有深入下去,隻是癢癢地磨蹭著,不過停留的時間相當長,像一個早晨溫情的問候。
齊誩閉著眼睛,期間用手輕輕扯住了他敞開的衣領,盡量拉低,維持彼此之間可以自由傳遞體溫的距離。即使這個吻最終在兩人的低低喘息中停止,他還是沒有放開,鼻翼錯開靠在一起,與對方麵對麵調整呼吸。
“所以呢?”良久,齊誩忽然開口問他。
“所以?”沈雁一時間反應不及,微微懵住了。
這個獨家授權給他的男人近在咫尺,近得齊誩可以從他的眼睛裏看見自己的投影,那種被一個人放在視野中央的感覺說不出的幸福。然而他很貪心,想要給這份幸福再加入小小的一勺糖,增加裏麵的甜味:“你親都親了,還不肯正式成為我的男朋友麽?”
不知道想象了多少次,把“審核中”三個字從他頭銜上拿掉的時候。
沈雁是一個責任感很強的人。
所以,以這樣的名義轉正,於他,於沈雁,都是再適合不過,再自然不過——
沈雁怔怔地盯著他許久。齊誩也同樣看著他,看著自己的投影在他眼中微微顫動起來,最後眼瞼一眨,裏麵的映像蒙上一層濕潤的光澤,於無聲處,流連閃爍。
“好。”簡短的,卻又是最真摯的回答。
齊誩靜悄悄地聽到這裏,沒有任何動作。
當一個人聽到自己期盼已久的答案,往往都不敢馬上回應,因為害怕是夢,而聲音會結束這場夢。
事實上結束的不是夢,而是一直以來自己那種患得患失的消極情緒,雨已經停了,無論是室外還是室內。放晴的不止是天空而已。
他終於默默地笑起來,仰起頭,再次貼上沈雁的嘴唇。
正要在周日的晨光中細細纏綿一會兒,隔著房門傳來的貓叫聲卻越來越怨念橫生。
“喵!喵!喵!”如果貓語可以翻譯,那麽直譯過來一定是“我很餓”。小歸期對於溫飽問題相當重視,叫得那麽淒涼,應該是餓得撓牆了。
身為正牌家長,齊誩不得不暫時放開另一位家長,邊笑邊搖頭。
難怪以前同事成天嘮嘮叨叨,說什麽孩子是夫妻生活的電燈泡,果然不假——當一個合格的貓咪爸爸還真不容易。
小歸期心滿意足地啃著貓糧,大口大口喝著奶粉和營養劑拌在一起的飲品。
大歸期一麵笑眯眯地看著兒子進食,一麵吃下自己那一份早餐。小家夥大概不知道今天為什麽會意外得到加餐,份量足足比平時多了三成,不過齊誩心裏明白,因為擺在他自己麵前的食物也比平時更豐盛。
準備了這一切的沈雁解釋:周日休息,有充裕的時間可以慢慢烹製兩人一貓的早餐。
不過齊誩看出了他的私心,隻是笑了笑,沒有揭穿。
幸運的是,沈雁沒有宿醉。
盡管起床之後還是有點點頭暈,好在持續時間不長,用冷水洗了一把臉後感覺舒服很多。為了謹慎起見,沈雁還取出昨天剩下的酸筍魚湯,用鍋子重新煮開,熱熱地喝下去醒酒,那種不適感總算慢慢消失。
齊誩很在意他恢複得好不好。
不僅僅是因為擔心他的身體,而且今天晚上將是他的第一場比賽。精神狀態如果不佳,恐怕要影響發揮。
出師不利,很有可能會給後麵的幾場比賽帶來陰影。
“按照初賽賽程安排,今晚你有一鈔蕭山老叟’。”兩個人坐下共同用餐的時候,齊誩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開門見山。
《誅天令》的初賽階段是按照NPC,配角,然後再到主角的順序進行選拔。
目前官方公布的男性角色初賽時間表如下:
周日晚:6:00到8:00場-“柳溯玉”,8:30到10:30場-“蕭山老叟”;
周一晚:6:00到8:00場-“客棧掌櫃”,8:30到10:30場-“蘆葦”;
周二晚:6:00到8:00場-“閻不留”,8:30到10:30場-“白軻”;
周三晚:6:00到8:00場-“昌帝”,8:30到10:30場-“順陽侯”;
周四晚:6:00到8:00場-“秦拓”,8:30到10:30場-“方遺聲”。
沈雁報了一個NPC和兩個配角,而齊誩報了一個配角和兩個主角,所以沈雁有兩場比賽都排在齊誩之前。
“保持平常心就好。”沈雁的態度自始至終沒有改變。
“但是,今晚是第一輪初賽,而且又碰上周末,我想在線聽眾應該不少,保守一點估計起碼都有七八千。”齊誩以前刷論壇帖子的時候曾經看過數據,前兩屆選拔賽的在線人數幾乎場場破萬——自己所謂的“保守估計”,其實已經過度保守了。
在統計總分時,現場聽眾投票占了一定比重,選手比分差距越小越關鍵。
即使分數上沒有影響,現場人山人海的氣氛也相當考驗選手的心理素質。
沈雁所說的“平常心”固然好,可齊誩還是無法百分百鎮定。
“說不定我到時候比你還緊張。”他邊笑邊歎,可以預見到今晚自己戴著耳機,一邊聽沈雁比賽一邊手心冒汗的狼狽相。
“那,待會要不要跟我一道出門,去求一個安心?”沈雁忽然望著他微微一笑。今晚的比賽場次八點半開始,在此之前,他們還有許多獨處的時間。
齊誩愣了一下。他不知道沈雁的安心怎麽求,向什麽人求。
“要去哪裏?”他問。
“去見見我心目中‘蕭山老叟’這個角色的原型。”沈雁輕輕揭開謎底,眉梢上掛著溫和的笑,神情和聲音一樣安穩。
一層秋雨一層涼,氣溫足足降了五六度,在室外嗬氣都冒出一點點白霧。
趁著小歸期剛剛填飽肚子,正昏昏欲睡打著盹兒,兩個人都換上了適合掃墓穿的素色衣服,結伴出門。
雨後,盤踞在城市上空的積雨雲被削去厚厚一層,像是撕開了棉被,裏麵白花花的棉絨東一塊,西一塊散落在外。那些棉團吸走了雨水,卻吸不走天際間或深或淺的灰色,到底還是擺脫不了陰冷的第一印象。
沈雁在一家花店買了一束白菊花,然後和齊誩一同搭乘公交,來到城北郊區的一座公墓。
公墓是早期建的,門麵沒有現在開發的那些那麽嶄新,大門上的牌匾已經反反複複刷過幾次油漆,四個角仍是有些破舊。不過這個地方三麵環山,一麵傍水,加上綠化工作到位,不失為一個入土為安的好選擇。四十分鍾的車程已經將都市的喧囂遠遠拋開,一場雨更是洗盡塵埃,清新空氣撲麵而來,使人可以慢慢靜下心。
齊誩一路觀察這裏的環境,在沈雁的引導下漸漸走下坡,繞過一片鬆柏林,眼前豁然開朗,一排排整齊的墓碑臨水而立,順著河流堤岸的走向延伸過去。
“我爺爺的骨灰就葬在這裏。”沈雁聲音很輕,語氣卻顯得沉重。
因為下過雨的緣故,附近除了他們以外沒有別人來掃墓,隻遠遠看見一兩名工作人員在清掃雨後的枯枝落葉。齊誩於是伸出手,安慰式地拉住沈雁,讓他牽著自己走:“帶我去看看吧。”
沈雁緩緩回握:“嗯。”
沈雁爺爺的墓碑和旁邊的其它墓碑沒有什麽不同。
白色基石為底,雕刻銘文的地方則用了黑色大理石板,鑿刻成字之後填入一層銀漆,黑底白字,肅穆莊重。墓碑中間還有一張黑白照片——老人在照片上的年紀比過世時稍稍年輕一點,應該是中年時候拍的,目光和煦,微微含笑,可以想象出他生前應該是一個溫厚的人。
這塊墓碑是以家族成員的名義立的,因為碑文上還列著老人一眾子女以及孫子孫女輩的姓名。
齊誩從頭看到尾。上麵姓沈的人很多,卻獨獨沒有刻“沈雁”這兩個字。
注意到這個細節的時候,他心底微微一顫,卻是一言不發,匆匆移開視線以免沈雁發現自己在找什麽。
沈雁確實沒有發現他的不自然,正專心清理墓碑上沾著的落葉,撣去碑身上的雨水,這才把那束白菊輕輕放下。
“爺爺,我來看你了。”
沈雁低□,做出一個半跪的姿勢。但是因為地麵潮濕,膝頭沒有真正落地。
齊誩照他的樣子跪下來,神情端正,禮貌地介紹自己:“沈爺爺好,我叫齊誩,今天是第一次來探望您。”
沈雁這時候輕輕側目看著齊誩,目光裏的溫柔滲入笑容,半晌,轉回去對墓碑上的照片說:“齊誩他……是我的男朋友。”
最後三個字還有些不大順口,不過到底完完整整說了出來,沒有後悔的意思。
齊誩愣了愣,好半天才聽明白沈雁在說什麽,臉上有些燙,在老人的墓碑麵前一下子不好意思把頭抬起來。在這麽莊重的場合,麵對一個這麽尊敬的人,沈雁那樣說就等於正式介紹一樣。
他知道沈雁是一個對待感情很認真的男人。不過能實實在在聽到他在別人麵前承認他們之間的關係,還是按捺不住那份喜悅。
照片上老人的笑容久久定格,仿佛一個最及時,最溫暖的祝福。
“爺爺,”沈雁安靜片刻,緩緩道出下麵的話,“你臨終時,一直惦記著我身邊沒有人陪,沒有人聽我說話,但是現在都已經不要緊了。齊誩他人很好,有他在……我的病一定會慢慢痊愈,請你在那邊放心。我和他,會好好生活下去——好好地,珍惜現在所有的一切。”
齊誩聽到這裏,不知道為什麽鼻子一酸,極力壓製住了,盡量不讓自己在這種時候不爭氣地掉淚。
又是一陣沉默。
沈雁雙目緊閉,暫停了大概有三分鍾,終於接下去。
“今晚,我就要邁出第一步。為了他,也為了自己。”沈雁深吸一口氣,緊緊握住齊誩的手,重新睜開眼睛,目光堅定,“我將會扮演一個和爺爺你性格相仿的角色。希望你能保佑我克服心理障礙,把你以前給過我的那種關懷,通過我的聲音和表演……帶給在場所有的聽眾,帶給更多的人。謝謝。”
說罷,深深一鞠躬。
齊誩也緊緊回握他的手,跟著一鞠躬,默念著:爺爺,謝謝您……曾經對他的照顧。
兩個人在墓碑前靜靜待了一會兒,多餘的話並沒有說,因為沒有必要。沉默也是沈雁固有的一種交流方式。
“回家吧。”良久,沈雁輕輕起身,也把身邊的人拉起來。
“嗯。”
兩人留下花束,無聲無息離開老人的墓,原路返回。此時已經將近中午,陸陸續續有幾戶人家趁周日休息過來掃墓,齊誩想了想,便拽著沈雁的手放到自己大衣一側的口袋裏,自己的手也揣進去,悄悄握著。
兩個人肩並肩貼著走,旁人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他們雙手相握。
剛剛在墓碑前氣氛有些感傷,齊誩打量沈雁臉色不太好,似乎還回不過情緒,便故意半認真,半玩笑地說:“我一開始以為……你轉正之後,第一次出門是要帶我出去約會,沒想到你更厲害,直接就領著見家長了。”
這句話果然立竿見影。沈雁怔了怔,驀地回頭看著他,遲疑地問:“……我,是不是太唐突了?”
說實話,公墓這種地方不是人人都喜歡來的。
齊誩見他一臉忐忑,忍不住“哧”地笑出聲:“逗你的。其實你帶我來這麽重要的地方,我很開心。”
沈雁聞言微微鬆一口氣。他低下頭,目光有些不自在地移開,欲言又止。
“下次,我們再到別的地方去——”約會。沈雁沒有說出最後那兩個字,不過齊誩知道他想說什麽,抿著唇低低笑,點頭答應。
途經公墓的公交車隻有一路,等候時間也比較長。
兩個人在車站一麵等,一麵聊著有關比賽的事情。這時候齊誩忽然聽到自己手機響了,是短信提示音。
“糟糕……該不會是單位有事吧?”周末加班這種事情在新聞頻道比比皆是,而齊誩在車禍之前屬於非常容易中招的類型。這半個月多虧主任開恩,自己稍稍清閑一點,不過如果真的人手不夠,他估計還是難逃一劫。
齊誩不得不暫時放開沈雁的手,掏出手機,解鎖查看收件箱。
還好,短信是寧筱筱發過來的。
他剛剛鬆一口氣,打開短信的一瞬間卻又把那口氣倒抽回去,涼絲絲地直入肺部。
【師兄!!你到底有沒有上微博啊!!快點去看啊!!】
以上即是師妹的短信內容。
這種口氣,這種句句感歎號的排場……分明是腥風血雨的節奏。
任何重大比賽之前出現這樣的節奏都不奇怪。
齊誩舉著手機遲遲下不了決心去開微博。沈雁站得很近,一定也看見了短信的內容,於是齊誩遞過去一個為難的眼神。
“你去看看吧,別出什麽事兒就好。”
沈雁這句話其實是多餘的。寧筱筱這樣大呼小叫讓他趕緊上去,絕對是出事了。
齊誩隻好認命,點開微博。
很好,很好。比起上回自己被輪了三千多下的慘烈曆史,這回沒有那麽驚悚了。
師妹啊師妹,你還真是喜歡嚇人,轉發量剛剛過五百就發短信催我上來。齊誩一番腹誹,開始用阿Q精神自己安慰自己。
不過當他真正看到轉發內容的時候,寧筱筱的形象一下子變得無比高大,無比睿智。
嚇人的不僅僅是微博本身,還有發微博的人。
重點是,此人居然不是他以為的銅雀台大神,而是——
CV-過橋米線:今晚《誅天令》的配音比賽,我有一場“柳溯玉”的,六點開始,你能不能來為我加油?目前也隻有你可以讓我稍稍感覺好一點,謝謝啦。@CV-不問歸期
齊誩本來真的有打算圍觀第一場。可他之前並不知道“柳溯玉”的入選名單裏麵有過橋米線,隻是單純想提前聽聽比賽流程,評委評分的考量什麽的,然後在沈雁上場的時候可以提醒他注意。
結果……過橋米線居然這麽光明正大地邀請自己為他加油?這種事情理論上應該叫自己CP去才對吧?
這讓銅雀台顏麵何存!
這讓苔蘚黨顏麵何存!
簡直是紅果果的……傳說中的正牌和傳說中的緋聞對象搞在一起的節奏,戲劇性十足。相信這條微博有實力競選網配圈的年終八卦大獎。
過橋米線到底為什麽點名自己,到底在執著什麽。
聽他的口氣,完全沒有撒嬌、賣萌、矯揉造作求支持的感覺,也沒有故意說反話、故意看自己笑話的意思。十分直白,十分幹脆利落,不像在開玩笑。
他和自己這種粉絲還比他少一位數的老透明配對的話,遠遠沒有和大神在一起要吸引粉絲,非但不能製造話題,增加人氣,甚至有可能得罪大神被黑黑們掐到抬不起頭來。在目前圈子這種萌CP萌大神的風氣之中,於他沒有一點好處。
“我真的搞不懂……”齊誩困惑地搖了搖頭。
上次在微博自己被他狠狠補了一刀,就感覺這個人不會按理出牌,現在更加讓人難以捉摸。他忽然很想和這位過橋米線君好好談談人生。
“過橋米線?”
沈雁一直默默盯著屏幕上的內容,直到這時才輕輕念出這個ID,眸光一動,眼睛裏似乎多了一分思索。
沈雁見證過《陷阱》第一期劇帖裏過橋米線的粉絲吵吵鬧鬧,要求換掉他的全過程。
所以目前的發展一定特別詭異,況且……沈雁現在已經以正式“男朋友”的身份站在身邊。
“我跟這個人私下完全沒有交集,真的。”齊誩脫口而出,猛地意識到自己語氣裏的緊張勁兒,擔心越抹越黑。
沈雁愣了愣,看著他一副急於解釋的模樣,不禁輕輕失笑。
“我相信你,”四個字便是一劑強心針,剩下的部分隻是簡單補充而已,“不管你怎麽決定,我都支持。所以,放心按照你自己的意思去處理吧。”
作者有話要說:這一章好長……大家當做兩更來看好了,彌補一下下多日斷更的痛苦……_(:3」∠)_
這一周忙碌得團團轉,近日終於可以稍稍喘口氣,恢複以前的更新節奏了。
關於《誅天令》比賽賽程的安排,我目前寫的和以前寫的時間表有出入,大家按照現在的來就好。
看了大家的評論才知道原來這篇文誰攻誰受的分歧如此嚴重??果然我攻受傻傻地分不清的風格一直延續至今……沈雁真心是攻,雖然齊誩好像越來越攻了,但是我覺得論精神堅韌程度他還是差沈雁一點點的。
前一章,其實我是想寫出封麵圖上麵的感覺,雖然說最後好像出來的效果不一樣……至於看不到肉而失望的同學們,非常抱歉,可是我自己覺得這樣的發展比較符合當時的情況和兩個人的性格,大概是我自己的邏輯思考方式吧。我覺得如果真的被角色感情打動,無論是什麽樣的對手戲都會替他們高興的。
最後,我知道每章寫那麽長,但是大家估計五分鍾不到就可以看完。如果可以的話,想請大家在留言的時候,至少有一句話是討論故事內容本身麽??因為畢竟寫文的人寫那麽多字,主要還是想看讀後感,當然催文的可以繼續催,抽打作者的也可以繼續抽打,隻要留一句話給劇情和兩位主角本身就好。
謝謝大家對我這個三次元不穩定,還不幸遇上瓶頸期的作者的支持!(≧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