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洞房花燭夜(上)

喬鬆玉不知道他爹爹娘親是怎麽把他送上大紅花轎的,也不知道他的兩個哥哥是什麽反應,他更不知道外麵的人對於他的“夫君”裴容白是怎樣的態度,他甚至暗暗想象過裴容白被圍觀百姓扔臭雞蛋罵“裴容白狗賊去死”等不可言說的畫麵……

總而言之,他與裴容白拜了堂,這之後便被直接送進了新房裏,新房裏燈火通明,但靜悄悄,隻有遠處前廳裏傳來賓客喧鬧的聲音,裴容白這個狗賊權勢滔天,今天定然也有很多阿諛奉承之徒前來捧場吧!

他想了想,突然開口道:“小滿,你剛剛扶著我拜堂的時候,看見那個人長什麽樣了嗎?”

他很想說“裴容白那個狗賊”,但他們現在身處裴府,到處都是他的耳目視線,他自然不能自討苦吃,卻也不願叫他任何帶有尊敬或親昵色彩的稱呼,便叫他“那個人”。

小滿想了想,抓了好半天腦袋,這才苦著臉道:“我也不知道……”

“你也不知道?你怎麽會不知道?”喬鬆玉氣得又想掀蓋頭,“我蓋著這勞什子,你難不成是瞎麽?”

小滿委屈地小聲道:“不是,是裴相他……他……”

“他怎樣?”

“他氣勢好駭人,我、我、我不敢看他……”

“你個沒出息的東西!”喬鬆玉十分恨鐵不成鋼,但仔細想想,反正裴容白的畫像自己也看過了,總歸是八九不離十了,那樣的五官,再怎樣也好看不到哪裏去了罷?算了算了,還是想一想等下怎麽應付裴容白比較好。

他來之前,特意將從小帶到大的“袖裏刀”帶在了身上,這袖裏刀十分小巧,加上刀柄也不過女子手掌大小,但刀刃寒光凜凜,吹毛斷發,出其不意攻其不備時殺傷力最大。所以他準備等下先好言好語相勸,若是勸不了,就拿這刀殺了裴容白,殺得了他最好,為天下蒼生、為朝廷聖上除了一大禍害,若是殺不了他,自己便用這刀自盡,總歸不會讓裴容白得逞了便是。

他越想越激動,越激動越是坐立難安,越是覺得難熬,隻感覺自己仿佛在臨刑,也不知頭上那把刀什麽時候朝著自己的脖子砍下來。

過了不知多久,久到喬鬆玉的心情都已經平複了下來,甚至還因為一日的勞累而有些迷迷糊糊想睡的時候,門突然輕輕開了,隨即便見本來在他對麵站著伺候的小滿出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雙穿著黑底金色流雲紋的靴子,這雙靴子的主人他認得——剛剛與他拜過堂的便是。

喬鬆玉猛不丁一刺激,陣法大亂,居然自己把蓋頭掀了,猛地站起身來:“裴……”

他愣住了,後麵兩個字再也說不下去——

眼前這個男子身材挺拔健碩,斜眉入鬢,高聳的眉骨下一雙俊目深邃而明亮,隻是微微向上揚起,不知道是因為主人經常思考而斂起,還是本來就是桃花眼。他看著自己,淺色的薄唇上噙著一絲笑意,似笑非笑的,但更為他添了幾分魅惑人心之感。這個男子,真是俊美得不像話,比起他兩位兄長也不遑多讓。

“你是誰,那個人呢?”喬鬆玉疑惑地問著,一邊四下張望。

“哪個人?”對方仍是悠然自若地看著他。

“就是……就是我的夫君裴……嗯嗯……啊!”喬鬆玉始終沒法把“我的夫君裴容白”說出口,因此說到一半就含糊了聲音。

對方好笑:“裴嗯嗯是誰?”

“就是……就是裴容白啦!”喬鬆玉沒好氣地說,覺得眼前這個人真沒眼力勁,洞房花燭夜瞎闖人家新房也就算了,還不知道……

等一下!

喬鬆玉猛地反應過來,非常不可置信地從上往下、從下往上、從左往右又從右往左打量了一下麵前的男子,好半天才總結出一句話來:

“你就是裴容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