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喬家宴席(下)

景王坐在上首,魯陽長公主坐在他邊上,兩人興致勃勃地喝著茶,像是在戲園子看戲一般悠閑,即便有人來報“XX房間沒搜到”,兩人也氣定神閑,像是很鎮定一般。

站在兩人邊上的眾人就沒那麽鎮定了,尤其是喬鴻禧,坐立不安的,一看就十分忐忑的模樣,倒是喬澤玉,他雖是主角,但是卻比任何人都鎮定。

因為他知道,自己的確是憑借自己的真材實料考中的,如果真的搜出點什麽,那也是景王的栽贓而已。

裴容白坐在一邊,麵上看著沒什麽表情,但是事實上心中卻是千絲萬縷的思緒,更是不斷地在思考對策——他非常有理由懷疑今日景王是做了萬全的準備而來,看他那副自信淡定的模樣就知道了,而且他方才對喬鬆玉的一瞥,分明是衝著他去的,他一定得考慮好萬全之策才行。

退一萬步講,鬆兒若是真的被冤,他也得給他找個舒服一點的天牢。

他正想著,有個士兵捧著一個木頭盒子進來了,一拱手道:

“王爺,在喬澤玉房間裏搜到一個上了鎖的木盒。”

“哦?”景王看向喬澤玉,一臉溫和地問道,“喬二公子,這盒子是你的東西麽?”

“是我的。”喬澤玉點點頭,沒有絲毫隱瞞,“這是學生用來收藏自己作的詩的,裏麵都是學生偶爾得到的作詩的靈感條子,不信您可以叫人打開看一看。”

“好,打開。”景王朝著手下的人揮了揮手。

那個士兵簡單粗暴地用刀柄一下子撞開了小鎖,隨即打開盒子,將裏麵的條子悉數取出,呈上去給景王。

景王將條子拿在手裏,一張一張翻看,直到他看到其中一張,突然麵色大變,勃然作色:“喬澤玉,喬鬆玉!你們好大的膽子!”

喬澤玉與喬鬆玉對視一眼,驚疑不定地看著景王。

裴容白在邊上想,果然來了,他就知道,慕承安一定是要拿喬鬆玉做文章了!

“果然有舞弊,你們看這是什麽!”景王將其中一張條子翻過來,將有字的一麵對著眾人,“‘四書文,****乎’,這便是今年殿試的題目!而底下的落款即是‘弟鬆玉’,裴先生,你沒有把試題給貴夫人吧?”

喬鬆玉臉上的血色立刻褪去,渾身冰冷,他看著裴容白,等著他的回答,但是也不知道自己想要聽到他什麽樣的回答。

“自然沒有。”裴容白十分鎮定,“下官深知科舉舞弊是株連九族的大罪,內子也知道。”

“也就是說,是喬鬆玉你偷了裴相的試題送給喬澤玉了?”景王俊美的臉上一臉冰冷,丹鳳眼更是如同出鞘的匕首一般,直直地盯著喬鬆玉,好像下一刻就恨不得殺了喬鬆玉。

“我沒有!”喬鬆玉毫不猶豫地反駁,他絕美的臉上帶著高傲,“我二哥驚才絕豔,滿腹經綸,根本用不著我為他偷試題!你這是栽贓嫁禍!”

“正是!”喬澤玉亦高聲辯駁道,“京城人人皆知我喬二郎的名聲,我何須冒著如此大的風險去做這等犯死罪的事?退一萬步講,哪怕我真的要舞弊,也絕不可能讓鬆兒去給我偷試題!”

“哼,這誰知道呢?”景王冷哼一聲,譏誚道,“你們喬家乃是低賤的商人,你們想出個狀元光宗耀祖,這也不難理解。而你也沒有其他途徑可以偷得試題,除了裴先生那裏,而裴先生如此正直,是絕對不會舞弊的,那麽,就隻能是喬鬆玉去為你偷試題了,不是嗎?”

“不對!”喬戎玉站出來,表情冷峻,“這張紙條不一定是鬆玉所寫,即便落款是他,也可以偽造,更何況假使我二弟真的要偷試題,鬆兒給了他試題之後,他為什麽不燒掉或者毀掉,反而要藏在這個盒子裏?他明知這是株連九族的死罪!”

這時,魯陽長公主開口了,她紅唇一揚,很是不屑:“也許他得意忘形,忘記了呢?還有,字跡到底是不是喬鬆玉的,到時候將喬鬆玉平日所寫的書信詩箋,拿來一對便知。現在,不是說這種的時候。”

景王像是被提醒了,立刻道:“正是,來人呐,將喬家所有人都抓起來,打入天牢!”

“等一等!”裴容白立刻上前一步,懇切道,“王爺,你如此貿然抓人恐怕不能服眾,隻憑這一張紙條,就將喬家上下全部抓入天牢,喬家乃是皇商,而喬鬆玉又是我的夫人,你就這樣將他們抓去,在無人可見之處審問,極容易造成屈打成招,更何況此事雖由王爺負責,但這種事本來就是刑部和大理寺的職責,而王爺沒有與他們一道商議,越過他們直接抓人,恐怕也有僭越之嫌。王爺若是真要如此,下官恐怕要到陛下麵前與您討論一下刑律國法了!”

他說著,正在喬府喝喜宴的大理寺卿立刻上前一步道:“王爺,相爺說得對,此事茲事體大,不能草率行事,下官建議,立刻將刑部官員和大理寺官員一道召來,在京兆府開堂審理,如此才能服眾,也能讓陛下滿意。”

他話音一落,其他官員也都紛紛站出來附和。

裴容白和喬家人見狀,心中到底是舒了一口氣——如果他們任由景王帶走,皮肉之苦一定少不了,而且恐怕最後的結果也是由景王一手操縱,而在眾官員監督下公開審理,此事便還有一線轉機。

喬鬆玉望著一臉堅定和毅然的裴容白,第一次發現,原來裴容白全勤朝野、一手遮天,還有這等作用……

坐在上首的景王自然是不願意的,但是這麽多官員在場,更何況裴容白勢力也不可小覷,若是不答應他,說不定到時候反而弄巧成拙……更何況,他已經做好了萬全準備,哪怕公開審理,他也有證據將喬家上下、包括喬鬆玉全部按上科舉舞弊的死罪!

想到這裏,他像是勉為其難是的,道:“那好吧,既然你們這麽要求,就這麽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