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此中真相(二)

裴容白看著對麵滿臉詫異的紅姬,唇角一勾:“我不知道你們的黃金是從哪裏來的,但我知道你們一定是通過港口的花船進行私運,然後運到城中寶塔寺裏,寶塔寺有一項工程,便是鑄成銅佛運到京都去,你們便借此機會,用黃金鑄成佛像,然後偽裝成銅佛,偷運到京都去,再由京都的人接應,神不知鬼不覺地調換了佛像,此計劃人不知鬼不覺,絕不會有人懷疑……至於在海上劫掠過往的船隻所得到的錢,便存進寶誠銀號中,再由京都那邊的謝家取出做假賬,我說的可對?”

紅姬越聽越覺得心驚——眼前這個人,到底是誰,他是如何得知他們這全盤的計劃的?此事做得再隱秘不過,絕不會泄露出去,他從何得知?

裴容白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主動道:“此事是我自己根據查探到的線索,推測出來,但我還是不太清楚,孟久申和方倫在這之中具體扮演什麽樣的角色,幕後主使又是誰?”

紅姬見他早已識破其中機關,便愈發不再隱瞞,開口道:“我義父……也就是孟久申,他負責庇佑我們,有人去他那裏告狀,他就假裝查案,實際皆是拖延的借口,而私運黃金,則是他與方倫共同商量與番商勾結,讓我的手下聯合寶塔寺的僧人偷運,我隻是跑腿的,兩方的聯係都是他在進行。”

“幕後主使呢?”裴容白追問道。

紅姬卻忽然直直地看著他,雙眼的目光固執得不太正常,裴容白瞳孔忽的放大,正想說不好,就見紅姬猛地“哇”一聲吐出一口黑血來,隨即便迅速的耳鼻眼睛俱流出殷紅的血來,頭一歪,眼睛瞪得大大的,死了。

裴容白噌地起身,轉身就往外走,對著正在外麵踱步的淩風棋道:“風棋不好了,紅姬被人滅口了!她今天吃過什麽誰送的,速速去找!”

淩風棋渾身一震,麵上的血色倏地褪去,道:“好!”

裴容白麵色不善地看著淩風棋離去,心中懊惱——居然被人滅了口!他甚至都還未問出來可以指征孟久申和方倫的證據!

這下不僅失去了突破口,還有可能打草驚蛇,讓對方有時間消滅證據!

他正懊惱著,忽然有個熟悉的聲音帶著笑意道:

“白先生是在愁紅姬死了找不到證據嗎?”

裴容白循聲望去,隻見梅子鶴出現在了院子裏,他穿著一身藍緞逍遙氅,清俊的臉上總是掛著笑容,此刻也不例外,裴容白輕笑一聲,道:“梅先生……啊,不對,應該稱你蔣先生。”

梅子鶴略一怔忡,隨即也笑起來,摸著下巴眼中帶著欽佩:“不愧是相爺,當真觀察入微,無所不知無所不曉。下官佩服。”

“那也多虧了蔣大人的提醒。”裴容白走下台階,與他默契地相視而笑,“那一日蔣卿引我和夫人去花船見杏兒姑娘,杏兒姑娘對我們說起身世,我便想起了兩年前京都發生的一件大案……我想,你這位梅先生算得一手好賬,恐怕也不是民間能鍛煉出來的——隻有戶部的度支員外郎才能把那麽多的銀兩算得清清楚楚,更何況蔣雪仁外逃,至今沒有音訊,我就推測,你恐怕就是那位蔣雪仁喬裝打扮的,你來寧海府,可是為了調查那不翼而飛的一千兩銀子?”

蔣雪仁點點頭,笑容變作了歎息,正要說些什麽,就見淩風棋急匆匆回來了,見了裴容白道:

“今日一早廚房送了一碗粥過來,紅姬沒有喝過,不過那桌上的茶水卻是昨天送過來的,我問了送茶水的小廝,說茶水在燒的時候他被叫出去過,所以不知道到底誰去過。”

裴容白眉頭一蹙——看來對方是早就知道紅姬被擒之事,昨夜就已預謀殺人滅口了!

“不礙事,相爺。”蔣雪仁對他說道,“我有證據,即便紅姬被滅口也沒有關係。”

裴容白聞言一喜,正想說什麽,忽然有個黑衣暗衛飛身在他麵前落下,語氣焦急道:

“爺,夫人被擄走了!江上和夏玄以及另外二人一齊追出去了!喬大公子正好看見,也跟著追出去了。”

“什麽?!”裴容白這下什麽也顧不得了,立刻轉身回去。

一炷香之前。

裴容白出去了,喬鬆玉便也睡不住了,主要是他肚子也餓了,再加上無聊,因此便起身洗漱更衣。

他更了衣裳,開門對著江上道:“江上,你叫人送點熱水過來,再送碗麵過來,我好餓啊!”

江上笑了笑,恭敬道:“是!”

喬鬆玉心情很好,畢竟早上裴容白跟他說了好久的甜言蜜語,而且今天天氣也特別好,方才開門的時候就看見外麵碧空萬裏,陽光普照,因此不由得轉身把房中的窗戶推開,窗邊有一株梔子花開花了,此時正開得香呢!

他一推開窗,果然有一股極香的香氣撲鼻而來,他陶醉般地一嗅,卻嗅到了一股很奇異的香氣,那不是梔子花的味道……他正想分辨是什麽味道,忽然窗口猛地掛下一張人臉來!

“啊——”他驚叫一聲,大退一步,正要叫江上,卻覺得自己渾身軟綿綿的,連張口喊人的力氣也沒了,隻覺自己正一點一點往地上倒下去——

窗口那黑衣人便急速地鑽進房裏來,一把抓起他就往肩上扛。

他眼睜睜看著,卻喊也喊不出口,心中萬分著急,喉嚨裏隻發出“荷荷”的聲音。正在此時,就聽江上的一聲厲喝:

“給我放下夫人!”

喬鬆玉焦急地望著他,卻感到自己的身體正在離江上越來越遠,他看見房門口的江上滿臉煞氣地追過來,口中喊道:

“有刺客!夏玄有刺客!”

喬鬆玉被一把扛在了對方的肩頭,便再也看不見江上了,他隻覺自己好像趴在馬上,那匹馬顛簸個不停,耳邊呼呼生風,底下的忽高忽低的,好像是人家的屋頂——這一切都讓他難受極了,又惡心想吐又覺得恐懼——他怕這個刺客把自己擄走,也怕這個刺客擄到半路將自己扔下去,心中隻祈禱著裴容白和自己哥哥快些追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