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9
“還等什麽呢?時間都過去了 話是這麽說,但不至於那麽快. 無論走到哪裏,都應該記住,過去都是假的,回憶是一條沒有盡頭的路,一切以往的春天都不複存在,就連那最堅韌而又狂亂的愛情歸根結底也不過是一種轉瞬即逝的現實!”
——選自《百年孤獨》
我與鹿晗分手，和粟沉絕交的消息以每秒鍾三百米的時速迅疾在校園內四散而開。當我踩著上課鈴聲踏入教室的瞬間，原本沸騰不已的人群頓時一片寂然。我對那些同情憐憫或者幸災樂禍的目光通通視而不見。公主就算被關進鐵籠裏也是千金之身，故事的結局還是可以跟英俊的王子地老天荒。所以那些落井下石的小人，你們就盡情的嘲笑吧。
“涼喬，我旁邊有空位。”前幾天還對我恨之入骨的初琢現下卻展開一副“姐妹情深”的麵孔。懶於理會她的無事獻殷勤，我直接坐到最後一排靠窗的位置。這種類似“黃鼠狼給雞拜年”的情節我當然不會讓它上演。她想做黃鼠狼是她的事情，但我想不想當一隻雞，完全由我作主。
“我以為你能原諒她。”柳雪弧度巧妙的垂下眼簾。多年未見，她倒是增添了不少成熟女性的嫵媚和婉約。“死要麵子活受罪。那麽久之前發生的事，忍一忍又能怎麽樣呢？”
“我不愛燦烈了。”我眨眨眼睛，忽然感覺又回到了高中時期那種課堂裏兩個同桌的青春少女埋頭訴說著自己羞於人知的小秘密。仿佛時光未曾流逝，悲傷也未曾光顧我的生活。“所以我還可以心平氣和的跟你講話。可是我愛鹿晗，我沒有辦法泰然自若的麵對粟沉，我努力過，但真的不行。”
“真搞不懂。”她輕輕歎了口氣。“兩個人互相喜歡，朋友們都支持，雙方家長也不反對。天時地利人和一個不差，為什麽就是沒有好結果呢？”
“因為自尊心。”我說，“我無法放寬心態坦然接受他的過去，他也不願意放低姿態承認自己的錯誤。就好像你買了一件特別漂亮的新裙子，然後興致勃勃的換上它去逛街，而頻繁的回頭率也證實了你的美麗。當你的虛榮心膨脹到最頂點時，突然看見有一個陌生人和你穿了一模一樣的衣服。你可能感到尷尬，但這還影響不了你的心情。可是沒過多久，你又發現自己關係親密的好友早就買過那件你認為獨一無二的裙子。這個時候你就會想，你寧可將那條愛不釋手的裙子壓在箱底，也不能穿出門和她撞衫。因為別人會對裝扮相同的你們品頭論足，那條裙子也不再隻是普通的裙子，而是變成一條衡量你跟你的朋友誰更勝一籌的尺度。既然如此，那條裙子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謬論。”柳雪歪著頭，不讚同的搖了搖右手的手指。“鹿晗不是新衣服，他有意識有思想，他能夠根據自己的意願做出選擇，你剝奪了人家的自主權還倒打一耙。葉涼喬，你才是最冷血無情的人。”
“別說這個了。”我悠閑的撕開一包旺仔小饅頭，拿起一粒靈敏的丟進嘴中。“說說你跟樸燦烈吧，你們什麽時候好上的?”
“放心，其實隻是我一廂情願而已，人家根本沒有和我交往的心思。”
“他是個好男孩，跟他在一起的兩年是我最幸福的回憶。”我認真的囑咐道:“小雪，你要對他好，他值得所有人的好。”
“這一點我比你清楚，他就是個單純的傻瓜。我騙他說你的**給了鹿晗，他起初不相信，我就把你跟鹿晗去酒店的照片拿給他看。他隻要稍微仔細觀察一下，就能發現那張所謂的“偷情證物”實際上漏洞百出，可惜他沒有，也幸虧沒有，否則你們怎麽會分手呢？”
“你怎麽這麽無恥?”我驚訝的張開嘴巴，“我是說，太幼稚了！”
“隻怪當初年紀小。”她俏皮的吐吐舌頭，湊近我八卦的問道:“你的第一個男人到底是誰呀？”
“是我。”
富有磁力的年糕音由遠及近響徹耳邊，桌角處出現一雙耐克標誌的男士運動鞋。我刻意忽略掉旁邊柳雪疑惑探究的眼神，頭也不抬的輕聲說道:“吳世勳，你有完沒完。”
“學姐，我們換一下位置可以嗎？”吳世勳形狀優美的唇角向上挑起，狹長的眼眸彎出月芽般的弧度。我凝視著他罕有的美好笑顏，一時間失了魂魄。都說“一笑百媚生”，原來這句誇讚，不隻是針對女性。
他略帶羞澀的望向柳雪，“我有事要和葉學姐講。”
“沒問題。”柳雪爽快的站起身，隨即伏到我耳邊跟我咬耳朵。“你行啊，小狐狸。每次結束一段戀愛的時候都能提前找好備胎，而且全部是高質量的‘奢侈品’，貌美的女人果然好命。這個小學弟真心不錯，要把握住哦。”
“滾。”我不客氣的捏了一把她的纖纖細腰，“你才是狐狸!”
“你還好嗎。”吳世勳理直氣壯的坐下來，之後單手脫腮直直注視著我的側影，臉上又恢複了以往的冰冷無物。“葉涼喬，你長得真好看。”
我略微無奈的開口:“你找我就是為了說這個?”
“我們的寶寶肯定很可愛。”他自嘲的咬緊嘴唇，似乎借此來宣泄內心積壓已久的悲慟。 “你怎麽能那麽狠心?就算不愛我，可他也是你身體上的一部分。你說不要就不要，難道不覺得心痛嗎？!”
顫抖的質問精確無誤的刺入胸腔裏最柔軟的地方。好像就在不久之前，我也如此哀切的詢問過鹿晗。心痛嗎？當然，怎麽可能不心痛。誰也不會知道，在那個雨如潑墨的清晨，我獨自前往醫院的路途中，清晰的看到半空浮現了一個透明的小家夥。他望著我甜甜的笑著，隨後伸出小手對我左右揮動，僅僅幾秒鍾便消失無蹤。直至後來我才明白，那是我的第一個寶貝，在跟我做最後的道別。
“我向你道歉。”我泄氣般靠向椅背，“你以後還會遇見其他女孩子，你們還可以擁有更可愛的寶寶。所以-”我微微停頓，“所以拜托你忘記這個意外吧，別再去想它也別再來找我，這樣於你於我都是最好的結局。”
“你第一次喜歡一個人是在什麽時候?”他答非所問道:“你相不相信，我從七歲到現在的二十歲，隻愛過一個人。”
“看來你的情商的確很高。”我不置可否的搖搖頭，“好吧，姑且相信你。”
“你必須得信我。”他突兀的牽過我的手，“因為那個人就是你。”
“開什麽玩笑?”我瞬間噴笑出聲，“你是在編故事嗎？”
“你十三年前是不是去過首爾?是不是借住在一個遠房親戚的家裏?”他欣賞著我震驚不已的誇張表情，沾沾自喜的繼續說道:“你親口告訴我的，雖然國籍變成了加拿大，但你永遠都是中國人。你還說不需要英文名，並且永遠隻要一個名字，就是葉涼喬。”講台上麵的講師不時朝我們這邊張望，都怪他，讓我又一次做了壞學生。“你說‘我叫葉涼喬，葉子的葉，涼爽的涼，喬遷的喬，以後我們就是好朋友。’我就像膜拜神祗一樣無法自拔的仰望著你。所以在奶茶店外你向我仔細介紹姓名的那一刻，我就做出了一個致命的決定-我要你做我的女人。”
哲學老師曾經激奮昂揚的講過:凡事有因才有果，任何事物都是有原因的。如果你得到了一個自認為不太圓滿的結果，不用埋怨，那是因為你種下了不太圓滿的本因。吳世勳並不是無緣無故糾纏於我，而是我在無意之中招惹了他。當初柳雪取笑我跟鹿晗的曖昧不明，她說:“小喬如果你生在埃及，絕對是下一個克麗奧佩特拉，唯一的區別就是你比她善良的多。 ”
我比她善良，我也比她幸運，畢竟我不是她。
“咚——!”隨著金鍾仁的破門而入，龍香迅速跑至我麵前用力將我拉出座位。我不明所以的甩開她的手，有些抱歉的看了一眼明顯怒氣升騰的教授。“我在上課!”
“小喬，鹿晗自殺了!已經被送到了醫院，醫生說……”她甚至紅了眼眶，“可能會有危險。”
我驀然間看見上帝得意洋洋的臉，他又一次成功的剿滅了我好不容易築造起來的圍牆。你贏了，我緩緩豎起大拇指，你最好讓他活著。如果他死了，你也會失去我這個有趣的玩具，你明白了嗎？
鹿晗，路遠天寒，記得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