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琛,你……”陳政深呼吸一口,堅毅的雙唇緊緊抿著,黝黑的眸子帶著幾分不悅,緩緩道,“這件事情,明明就是嬌嬌做錯了,雖然我不覺得你會大義滅親,但是最起碼你該想辦法補償不是麽?”?
“補償,莫不是拿嬌嬌的現任未婚夫,未來老公以身補償?”?
“裴琛!”?
“哦哦哦,難道還有更好的建議?”裴琛伸出雙手,聳聳肩,一副街頭小混混的模樣。舒殘顎疈?
“裴琛,小艾平白失去了清白,你難道就不……”?
“喂,等等!陳政,我聽著你這意思是,她被別人怎樣了,我還要負責不成?”裴琛拖長了音,驀地話音卻是一轉,嗤笑道,“哦,我明白了,敢情你這上門是來找茬的!因為,你是認為裴艾是因為嬌嬌所以才會被人家相中了,進而還毀了處女之身?”?
“難道不是?”這四個字,不是詢問,不是陳述,而是格外強烈的反問!?
“當然不是!”擲地有聲。?
“裴……”?
“靠!你給老子閉嘴!”裴琛的火氣愈發大了幾分,伸出腳來就踢向陳政,虎目燃著熊熊怒火,惡狠狠道,“tmd,你幹脆是是嬌嬌找了男人做了那女的算了,多幹脆,你tmd不就是這個意思!七拐八拐的,陳政,你就不累!”?
陳政臉色一黑,側身避開裴琛一腳比一腳重的踢打,黝黑的眸子也燃起火來,吼道:“裴琛,你這是在斷章取義!我……”?
“這麽多年來,嬌嬌是任性了點,是刁蠻了點,但是你可見著嬌嬌惡毒過?毀人清白的法子,可不是我家嬌嬌做得出來的,還有,就算嬌嬌腦袋不好,腦殘的生了那個心思,可也不是那塊料不是!再說了,你又憑什麽說嬌嬌的錯?就因為裴艾的一麵之詞,還是因為你比別人更高明的理解、偵探能力?就因為嬌嬌當時沒有去救她?還是說嬌嬌見死不救?靠,如果你家私生弟弟或者妹妹,打電話讓你去救她/他,你會去麽?誰知道會是個什麽陷阱呢!”裴琛臉色森寒,像是在說一個冷笑話,末了總結道,“嗬嗬,陳政,幾分鍾前,我以為自己瞎眼許多年,現在我才發現,原來瞎眼的不是我,而是你!”?
“我……”?
“哦,對了,流星吧那種高級地方,我想我寶貝妹妹就算是去,也不屑帶上那麽一個上不了台麵的私生女!”最後三個字,是裴琛對於裴艾最為不屑的定位,帶著一股濃濃的厭惡。?
此刻的裴琛如何都想不到,後來當知曉明月是私生女的時候,心裏依舊有著對於私生女怎麽也都消除不了的厭惡之感,因此,私生女這個讓裴琛厭惡的身份定位,成為二人之間本就如履薄冰的感情上,最大的縫隙!?
陳政黑著臉,最後還是被裴琛踢著攆出了裴宅,隻是在大門“砰咚”一聲合上的那一刻,俊逸的臉上慢慢帶了幾分深思,黝黑的雙眸,幽深不已。?
他是政客,可能會一時激動,一時判斷錯誤,但是他不傻,相反,他還有比別人更加敏銳的地方。?
阿琛恐怕說對了一點:這件事情,真的不簡單。?
樓上拂動的窗簾邊,裴嬌靠著玻璃,貓眼睛懶洋洋的閉著,單薄的身子,被微弱的光芒勾勒出一道剪影,落在玻璃上,整個人,這一刻,恍若破繭之蝶,翩然欲飛。?
——?
三日後,明日醫院。?
“啊啊啊啊——”一聲尖利的驚叫聲,在一間病房裏此起彼伏。?
元秦依舊一身長長的白大褂,象征性的摸了摸自己的耳朵,然後將即將踏入的腳,不著痕跡的收了回來。?
病房裏。?
“小艾,小艾,別哭,別哭!”裴父心疼的抱著自己的女兒,目光憐惜無比,想著網上那一張比一張暴露的照片,既痛又恨,雖然他已經在最快的時間裏采取了彌補措施,刪除各大網站的發布內容,但是一想到自己這麽一個白花花的乖女兒,竟然、竟然被人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對付,那心裏,就好似被人拿著刀,一下一下的割!?
若是,知道是誰……定然要他生不如死!?
“爸爸,爸爸——”哀嚎,絕望而痛恨,撲進裴父懷裏的小身子,控製不住的顫抖,那雙向來善良動人的藍色眸子,垂頭那一刻,閃過陰鶩的光芒。?
那個惡魔一樣的男人,照片,一定是他做的!還有那故意害她的男人,若不是他讓人剝了自己的衣服,怎會惹怒了那個惡魔……還有裴嬌,見死不救的jian人——?
她,一個都不會放過!?
而此刻,裴艾卻沒有去想,若不是她先招惹了裴嬌,想要算計裴嬌,又怎麽會被抓到當場,又怎麽**差陽錯的被鄭煜對付??
不得不說,這一刻,天使扯掉了華麗純潔的外衣,不自覺的露出本性來。?
“小艾……”?
“……”?
——?
這廂,同在明日醫院的裴老爺子扯著自家寶貝孫女,頓了頓,然後瞥了眼那來來回回穿著白大褂的護士和醫生們,側頭衝著裴嬌念叨:“嬌嬌,我們去吃kfc,吃雞腿,吃漢堡吧……”?
裴嬌貓眼帶笑,看著爺爺杵著拐杖,斜睨著眼睛做出來的乖巧撒嬌樣,臉上的笑意愈發溫柔了幾分。?
“嗯,爺爺隻要好好的檢查,嬌嬌就帶你去肯德基。”?
“檢查啊——”老爺子拖長了調子,想起那不不舒服的檢查,不禁滿臉的不願,一雙矍鑠的老眼睛滴溜溜的轉著,掃到正迎麵而來的元姓醫生,眼睛一亮,倒著拐杖,就“咚咚”的奔過去,好不熱情,“元小子啊,哈哈!”?
“裴老爺子,早上好。”元木乃伊難得去了超大號的墨鏡,露出一雙琉璃色彩的琥珀眸子,流光溢彩間,風華畢現,尤其當那無雙的眸子倒映出你的模樣,好似整個世界,獨你一人般。?
“裴大小姐,早上好!”同樣的問候,不知為何,裴嬌卻始終覺得這話聽起來,十分怪異,因為,好像有種你知我知的曖昧似的。?
貓眼睛不著痕跡的一掃,然後不自覺的揚了揚眉,裴嬌忽視掉心裏的怪異,隻是禮貌點頭一笑,問候道:“元醫生,早上好。這麽早就開始查房了,真是辛苦了。”?
“嗯,是挺辛苦的!”元某人,完全不懂自謙,極其理所當然的將客氣話攬入自個懷裏,熠熠奪目的眸光帶著幾分笑意,一錯不錯的落在裴嬌,讓人不覺的有種悸動的錯覺。?
裴嬌眉蹙了蹙,若不是先前見過元子了,算是確定眼前這人不是元子,否則,她還真懷疑這人是元子的偽裝,丫的,裹得跟木乃伊就是了,偏生還一副我們很熟的模樣……?
很不爽啊?
“嬌嬌?”裴老爺子奸笑,矍鑠睿智的眸光來回掃過,愈看愈滿意,不過,卻又生出幾分憂鬱來,嘀咕道,“這個元小子,是不是小了點兒?”?
不注意看不知道,一注意看,嚇一跳!?
“小了點?”裴嬌不解,隻是順著裴老爺子的目光再度看向元秦,然後,貓眼睛一點點的放大。?
空蕩蕩的白大褂,隨風飄蕩。?
元秦先是一怔,然後猛然像是響起什麽來,在裴嬌正欲發表感慨的時候,凝眉道:“裴老爺子,若是沒事,我就先走了。”?
“哎,哦。”裴老爺子很不解,看著話音未落,已經走得隻剩背影的元秦,不忘惋惜道,“這麽好的一小子,怎的長得這麽矮啊!”?
裴嬌貓眼睛卻是閃了閃,看著元秦的背影生出幾分疑惑,好一會才應道:“應該有一米六五吧。”?
男人,一米六五,的確是矮了點!?
那走得已經老遠的背影,僵了僵,然後步伐愈發快了幾分,隻是踩在地上的聲音,卻格外的重,好似解氣似的想要踩在某個人腦袋上一般。?
不過,裴嬌拽著自家爺爺,似笑非笑道:“爺爺,當醫生是沒有身高限製的。”?
所以,您不用,瞎操心!?
裴老爺子縱然再是不願意,還是被寶貝孫女弄進了檢查室,各式各樣的尖端儀器,在耳邊“嗡嗡”作響,還有一股怪異的刺鼻味,使得老爺子的眉頭皺的越發緊了。?
隻是,寶貝孫女不再身邊,撒嬌無門,反倒是安靜下來,大馬金刀的坐在病床上,一雙略顯渾濁的老眼,帶了幾分疲憊。?
這身體,終究是老了。?
檢查室外。?
裴嬌靠牆而坐,雙手手指交叉,嬌俏的小臉,微微帶著幾分白,一雙貓眼睛半掩,整個人好似聆聽風聲的孩童,專注而執著。?
“未來嫂子?”低沉的嗓音,調高的調子。?
陳銳一手扶著一個正低著頭像個幾歲小娃娃一般玩弄著衣角的女人,銳氣的五官輪廓在看向那女人的時候帶了幾分柔和,隻是在落在裴嬌的身上,那陰風陣陣的笑,卻有種陰謀的感覺,沉沉壓抑。?
裴嬌眉眼一抬,對於陳銳扶著的不正常的女人看過來好奇的目光恍若未覺,道:“你好。”?
“喲,嫂子心情怎的不好?”陳銳挑眉,從金絲鑲邊的眼鏡裏的眸光帶著幾分幸災樂禍,侃侃道,“也對,昨天大哥不問青紅皂白就上門責問嫂子,嫂子心情自然不好!再加上,現在不過幾天,又爆出私生妹妹的luo照,隻怕大哥愈發會怪罪嫂子,認為是嫂子在作怪,甚至——”?
拉長了的音,陳銳整暇以待的看著裴嬌,等待著這個驕縱的大小姐擔憂,憤恨,甚至是痛苦,可惜,許久,眼前的人,好似坐在另一個世界,不聞不問,不!這是一種事不關己的漠然!?
也對,畢竟,luo照是別人的,雖然這別人是妹妹,但是畢竟是私生的,更何況這私生妹妹還不安分的想要強自己的姐夫。?
想通後,陳銳一笑,這是笑裏帶著幾分涼薄和冷漠,旁邊的女人好似也感覺到陳銳的心境,不禁又看了眼裴嬌,然後有些不安的看著鉗製著自己的人,怯怯的縮了縮頭,嘟嘴,好不委屈。?
“小銳,小銳……”如同蚊蚋的聲音,卻包含著多少感情。?
昔日風流入骨的女子,待到喧囂浮華過後,失去了所有,卻依舊不忘自己心頭的唯一。好在這個陳銳這個兒子,雖然陰沉了點,但是終究是個孝順的孩子!?
所以,有著軟肋,卻又沒有家族庇佑的人,縱然是天才,也不過是笑話一場。?
裴嬌貓眼中不自覺的帶了幾分憐憫,那是同病相憐的神色,隻因前世的自己,在他們那些人的眼裏,可不也是笑話一場??
“怎麽,小嫂子這是在可憐我?”陰鶩的眼神,憤恨的表情,在配上那本就極其銳氣的輪廓,整個人顯得暗芒畢露,駭人無比。?
“小,小銳……”不安的母親,不解的扯著兒子,純真的雙目,帶著點擔憂,帶著點疑惑,但是卻真摯的能暖熱所有人心底最為冰涼的地方。?
“沒事。媽媽,是不是累了,我們先回去吧。”陳銳開口,輕輕攬住身旁的女人,小心翼翼中帶著溫柔,和方才看向裴嬌的模樣判若兩人。?
——?
病房。?
已經安靜下來的父女,各自想著自己的心思,俱都沉默不語。?
許久,裴父開口道:“小艾,你覺得美國怎麽樣?”?
“父親?”裴艾蒼白而又絕色的小臉,帶著點點還未幹的淚痕,惹人心憐的同時,讓裴父愈發痛恨那罪魁禍首。?
怎麽忍心,怎麽忍心!?
壓低了的聲音,憐惜滿滿,裴父撫摸著寶貝女兒的頭,慢慢開口道:“現在正是風口,小艾,雖然你是無辜的,但是……終究是不好……所以,小艾,聽爸爸的話,先去美國避避風頭,以後再回來。嗯?”?
裴艾的臉,愈發白了幾分,身體不禁顫了顫,想起陳政來,隻覺得一嘴的苦澀。?
“小艾,不管怎麽樣,現在……你畢竟還小,而且,很多事情,你還不明白。所謂避其鋒芒,退一步海闊天空,更何況,誰又能知道,這退步不是蟄伏隱藏呢?”裴父的話,意味深長,其中的深意,卻是誰都能聽得明白。?
是以,站在門外許久的裴琛,更是一字不漏的聽到耳中,落到心裏,然後虎目的寒意,愈發重了幾分。?
這樣的父親,嗬!?
當真是,父女情深啊!?
裴琛將眼中的寒涼壓進心底,然後轉身就走,步伐甚大,每一步,好似想要踏出更遠的距離,讓來往的護士有種錯覺,好似經理正急急地逃跑一般……?
許久,一直沉默的裴艾才嘶啞著嗓門,開口道:“父親,我想去,法國。”?
法國,那裏承載著母親一生的夢,浪漫而又多情,然後夢還未醒來,命卻斷了!?
“好,明天我就給你安排,去法國。”裴父眼神一黯,好似也想起那個紅顏早逝的女人,想起那些曾經有過的美好,可惜,卻是再也抓不到了,就連這個女兒,他都沒能保護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