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相宜卻有備而來:“你雖然墜入寒池傷了內裏,但不至於摧毀根本,這藥,果然非同凡響。”
劉錦舒琢磨著林相宜話中的意思,一點點瞪大眼睛。
隨後劉錦舒一字一句:“你敢下毒殺我?”
“沒那個興趣。”林相宜接道:“我這裏查到一些很有意思的東西,給你看看。”
珠月向前遞上了手裏的錦盒。
劉錦舒狐疑片刻,見林相宜仍是那副氣定神閑的樣子,沒忍住,一把搶過錦盒,將裏麵的東西快速拿出來。
是一些信件紙張。
越看,劉錦舒原本油鹽不進的眼瞳就越是惶恐破碎,後來更是溢出崩摧般的絕望。
“騙子!騙子……你是騙我的!”劉錦舒燙手般,將那些東西一股腦推開。
紙張紛飛落地,林相宜好整以暇地坐著。
“沒想到吧,最後不放過你的,是你的姑母。”
查到老夫人暗中對劉錦舒下.藥時,林相宜有種預料之中的冷靜。
“為什麽……我對她一片孝心。”
林相宜幹脆打斷:“你姐姐是怎麽死的?”
劉錦舒驟然一怔,隨手幹枯蒼白的手抓住被子,使勁兒往身上跟懷裏拱,她眼中的驚悚幾乎要流淌出來,嘴唇顫抖著,卻說不出一個字,隻一頓一頓地搖頭。
“我直說吧,你姐姐的死,老夫人知道了,你母親也知道了。”林相宜說:“你之前在劉府的情況我不清楚,但應當好不到哪裏去,因為當你姐姐的死因傳到你母親薑氏那裏,而老夫人決定除去你時,薑氏默許了。”
聽到“默許”二字,劉錦舒哈哈一笑,然後渾身透出更深刻的絕望。
“不僅為了給劉錦珍報仇吧。”林相宜繼續:“你的那些髒東西進不來儀棠院,但同樣,豔豔由我庇佑,而繁花閣的兩位更不是吃素的,你往後院姨娘的膳食中加入絕子藥,便是讓侯爺再無子嗣,加上不好駕馭,斟酌再三,老夫人要棄了你了。”
劉錦舒卻忽略了後麵這些,哼笑著落下淚來:“給劉錦珍報仇?”
林相宜這一刻,在她身上看到了名為“脆弱”的東西。
“若不是她們厚此薄彼,我豈會要了劉錦珍的命?”劉錦舒低聲:“從小到大,什麽都是劉錦珍的,漂亮的衣服,精美的頭麵,包括優秀的男人,憑什麽?!”
她眼底全是怨毒,林相宜卻懶得聽下去,起身道:“老夫人雖然棄了你,但到底侯爺害怕與她娘家生了嫌隙,所以你害死你姐姐這件事,老夫人不會告訴侯爺,我也不會。”
望著林相宜的背影,劉錦舒揚聲:“你為什麽幫我?”
林相宜隨口編造了一個理由:“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嘛。”
劉錦舒以為她指的是繁花閣的那兩位,或者是蒹葭。
隨便什麽都好,既然對不起她,那就別怪她心狠手辣!
林相宜輕笑,劉錦舒雖然蠢,卻能在孤注一擲後,攪得後院不得安寧,尤其是老夫人那裏,知道了她的殺意,劉錦舒不會反擊嗎?上一世她們姑侄不停地聯手做局,害死了多少人?這一世自相殘殺,才公平。
有林相宜給的藥,宋照寒對蒹葭異常癡迷,盧豔豔倒是不在乎,但繁花閣肯定不允許,再就是劉錦舒,這人不知從哪裏搞來的,在服用一種讓人重新回春,且肌膚細膩的秘方。
全府遍布林相宜的人,她很快知曉,也知道劉錦舒是在燃燒壽元。
蒹葭似乎天生擅於後宅爭鬥,總之三天兩頭就能聽說她將玉姨娘氣得跳腳,將月容氣得罵人。
*
宸元十九年初秋,摘星樓建成。
國師有了向天占卜的橋梁,便以星象為準,卜算災禍,且祈禱國祚穩固,風調雨順。
不同於宋照寒後麵的敷衍了事,整個工程工部尚書都竭力完成,所以摘星樓重建本身沒問題,而宋照寒的貪汙一事,不等長公主找個機會,便被人提前揭發了。
不是別人,正是國師。
國師一句“貪墨汙淨,天公不允”便使得陛下震怒,要秘密徹查重建一事中所有銀兩的去處。
且這件事沒交給大理寺,而是沈化夙。
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頭。
證據沈化夙很早前就有,接下來不過是走個流程,擔心打草驚蛇,所以半點風聲都不曾泄露,而宋照寒還沉浸在即將皇恩寵愛的美夢中。
此後,太後兩次接見了宋照寒。
有蓉貴妃提醒,陛下終於注意到了這不同尋常的一點。
孫琴宣對宋照寒仍不死心,且其父也覺得永安侯前程不可限量,想撮合二人。
但前提是,她的女兒絕不為妾。
太後便是來當說客的。
太後一句“那林相宜再會經營,琴宣也不會輸給她,且她的母族,對你能有什麽幫助?”讓宋照寒大為動搖。
他心有惴惴,一回府就去找了老夫人。
劉錦舒正給老夫人侍疾,罕見地沒有同他大哭大鬧,而是體貼地奉茶,然後關上門退出去。
宋照寒的目光一直落在劉錦舒身上,驚覺這人病氣全掃,竟如出水芙蓉般。
老夫人有些咳嗽,詢問宋照寒什麽事,對親娘宋照寒無所隱瞞,一股腦都說了。
老夫人頓時兩眼放光,“果真?!”
宋照寒點頭,心下也有些激動。
孫家背靠太後,在朝堂上黨羽豐厚,這次摘星樓一事便是頂好的機會,若是再多助力,永安侯府何愁不能重現當年的輝煌?
“兒啊,這個時候你可不能糊塗!”老夫人緊握住宋照寒的手腕,像是要將濃烈的意誌刻入他的骨髓中,“她林相宜再能賺錢,比得上孫府?比得上太後的寵愛嗎?自古以來士農工商,商排最末等,便是有錢,也捅不開盛京這世家勳貴們圍起來的銅牆鐵壁,你要成為其中一員,才可保我侯府百年昌榮啊!”
宋照寒被說得**澎湃,“娘,兒子明白。”
“隻是……”宋照寒語氣一沉:“林相宜在侯府勤懇五載,貶妻為妾,兒子不忍。”
“那也是她的命!”老夫人提起林相宜就一肚子氣:“你別看她一天恭恭敬敬的,實則把持著那些嫁妝半點不給侯府,兒啊,這林相宜翅膀硬了,早就不聽話了,倒不如借此機會好好敲打,太後說得對,就她母家那樣的,還能有侯府容身,當了五年的主母,已經是老天恩賜了,還要奢求什麽?”
宋照寒聞言眸色輕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