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裴夢澤噌一下翻身而起穿戴整齊，從陰涼處拿出那隻沒吃完的肥兔子開門出了牛棚。

燕宸南豁然起身，身形矯健地跟了出去，追到化學專家耿時秋的牛棚附近，聽到裴夢澤田螺姑娘般好聽的聲音做了一番自我介紹問：

“耿爺爺，1斤草木灰中含多少克碳酸鉀？我要怎麽做才能從草木灰裏提取出來？”

耿爺爺？

噗……

燕宸南躲在角落的大樹後，捂著嘴差點兒沒笑噴。

他媳婦太逗了，叫三十多歲的耿時秋爺爺，沒把人氣死就不錯了。

耿時秋磨牙：“滾！”

“呃……”

裴夢澤碰壁，不過有了在艾昌莞那兒吃癟的經驗，她並不氣餒反而十分誠懇道：

“耿爺爺，我今天去了一趟縣城供銷社，買肥皂需要工業票三毛六分一塊，想嚐試自己做，兔子可以在山上抓，草木灰也不需要錢。”

耿時秋的牛棚內沒聲音，裴夢澤幹脆走到窗下繼續：

“我小時候在圖書館看到過草木灰製堿，但是時間太久很多內容都忘記了，您能教一教我嗎？咱自己做肥皂用，可以省下一大筆開銷。”

依舊沒聲音，正當裴夢澤準備再說點什麽打動耿時秋。

無比堅定的一聲“滾”幾乎貫穿整個牛棚。

呃……

“好吧！”

裴夢澤把兔子放在他的門邊道：

“這隻肥兔子孝敬您了。”

耿時秋不帶半點溫度的聲音又從牛棚內傳出：

“把兔子帶走，我這兒廟小，容不下這隻兔子。”

裴夢澤：“好吧！”

彎腰撿起兔子，裴夢澤撇了撇嘴默默往回走。

燕宸南突然出現一把奪過裴夢澤手裏的兔子道：

“兔子給我，快回去，有人來了。”

“什麽？”

裴夢澤還有些懵，順著燕宸南的手指方向一看，山坡下星星點點的火把光亮正由遠及近而來。

燕宸南拎著兔子“嗖”一下竄了出去，幾個起落消失在牛棚附近。

裴夢澤才後知後覺發現自己可能真的闖禍了。

她來自後世，自由的環境鑄就了自由的自己，雖然學過曆史，卻沒有把自己融入這段曆史之中，做事難免沒考慮那麽多。

想起燕宸南交代的話，裴夢澤小跑著進了自己的牛棚把門緊緊關上。

不一會兒，燕宸南從窗戶跳了進來，裴夢澤擔心詢問：“兔子。”

燕宸南用食指抵住她的嘴巴安撫：“放心。”

“搜！任何地方都不能放過。”

大隊長林建設長臂一揮，他身後的紅袖章立即行動，率先衝進韓老和艾昌莞的牛棚。

隨即響起翻找東西的“劈啪”聲。

火把照亮了牛棚周圍，附近居住的幾個牛棚的人都被驚動，卻沒有一個人出來製止。

裴夢澤眼眶通紅，抬手去拉門把手，燕宸南一把按住用氣聲阻止：

“放心，韓老夫妻和艾嬸子都有經驗，林建設他們不敢動手打人，如果我們出去會激化矛盾，先觀察一下再說。”

裴夢澤緊咬下唇輕輕點頭，用嘴型說了三個字：

“對不起！”

燕宸南寵溺地揉了揉她的頭發：

“這和你沒關係，是那些人太壞，總見不得別人過得比他們好，做夢都想不勞而獲。”

牛棚附近打砸的聲音愈演愈烈，韓老夫妻和抱著小孫子的艾昌莞被分別趕出各自的牛棚，常用物品扔了一地。

小兵惡狠狠在結了塊的被子上用力踩了幾腳問：

“兔子呢？有人舉報你們抓到兔子沒有交公，快把兔子交出來。”

裴夢澤實在忍無可忍，一把拉開門衝到林建設麵前責問：

“林大隊長，你們大半夜不睡覺跑山上拆牛棚，好清閑呀！”

林建設嘴角斜勾：“來人，把裴夢澤抓起來。”

燕宸南閃電般的速度站在裴夢澤前麵，無形的威壓釋放而出：

“林大隊長什麽意思？無緣無故直接抓人，誰給你的權利？”

林建設的心髒瑟縮了一下，被燕宸南的氣勢震懾不自覺後退一步，揮手讓人退下肅著一張臉道：

“聽說你們上山抓了兔子分配給幾個牛棚的人吃，有沒有這事兒？”

“沒有。”

裴夢澤從燕宸南的腰側探出頭來，回答得斬釘截鐵，猶豫一瞬都是對兔子的不尊重。

林建設冷哼：“我就知道你們不會承認，等搜出兔皮和兔子骨頭，看你怎麽狡辯？”

裴夢澤表情相當誠懇：

“山上的兔子是集體的，抓到肯定第一時間送到大隊，私下處置不是薅社會主義羊毛嗎？”

燕宸南微微撇開頭，憋笑憋得好辛苦，小妮子太能忽悠，如果不是親自參與吃兔肉，自己都要信了她的鬼話。

林建設不為所動：“等著吧，搜出東西看你怎麽解釋。”

裴夢澤不以為意地聳了聳肩：

“栽贓嫁禍誰不會？葛玉芬和裴青青中午不是剛玩兒過嗎？”

“胡說八道。”

林建設吹胡子瞪眼：

“我林建設行得端坐得正，怎麽可能做嫁禍的事？”

“嘴長在你身上，誰知道呢？”

裴夢澤翻著白眼，心底卻在犯嘀咕：

下午吃的兔子，晚上林建設就得到消息帶人搜查，牛棚這邊肯定有內奸。

林建設鼻孔噴火，早上還覺得這姑娘像小太陽，現在他收回這樣的想法。

江高磊和裴青青扶著葛玉芬吭哧吭哧來到牛棚。

見到裴夢澤，葛玉芬的腳立即無藥痊愈般，幾步衝到裴夢澤麵前抬手就要呼下：

“小賤蹄子，讓你不學好，居然敢動山上的集體財產，還不把兔子都交出來？”

燕宸南眼疾手快，摟著裴夢澤的纖腰後退一步，避開葛玉芬呼來的巴掌。

葛玉芬腳下吃痛重心不穩，吧唧一下與地麵來了個親密接觸啃了滿嘴的泥。

裴青青瞳孔微縮，忙上前扶起葛玉芬，林妹妹般軟聲細語埋怨：

“裴夢澤同誌，葛阿姨好歹是你的親媽，你這樣做是不是太不孝了？”

裴夢澤看著滿嘴泥和草，頭發淩亂的葛玉芬險些笑出鵝叫：

“裴青青同誌，你那麽孝順葛玉芬，不如把親媽讓給你吧！”

裴夢澤暗戳戳翻著白眼：

哼！還想道德綁架，葛玉芬又不是我親媽。

裴青青鬆手往旁邊讓了幾步，心虛地與葛玉芬拉開一些距離。

葛玉芬呸呸吐掉滿嘴泥，換上一副恨鐵不成鋼的嘴臉苦口婆心：

“夢澤，媽知道你這些年在鄉下不容易，但是也不能為了吃一口肉抓公社的兔子呀！”

裴夢澤：……

坐實自己捕殺兔子，私自處置公社財產的罪名可大可小。

他們不把事情鬧大不罷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