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似曾相識

他看著飛雪中那個似曾相識的身影

天氣總是多變,明明昨天還一片晴朗,此刻卻已烏雲密布。

很快一場暴風雪來襲,街道上的人群開始奔忙起來,他們都有屬於自己的去向,隻有鶯蘿不知道何去何從,她開始在雨雪裏穿梭,前方的路太朦朧她越走越沒有方向,索性停下腳步,她站在候車亭裏發著細微的呆,她不是在等車,隻是在整理自己的思緒。

歐陽接濬在甜蜜的愛情裏沉淪,而她卻置身在寂寞裏遊蕩。即便在同一個城市,卻有著截然不同的心境。身體缺的那一部分,再怎麽忙碌卻還是填補不了那種腐蝕過的空白。

因為暴風雪天氣,回城的班機被取消,歐陽濬和方清隻好繼續選擇留在這個城市。歐陽濬的心裏既然覺得鬆了一口氣,連他自己都覺得訝異,他到底在慶幸什麽,他自己都不知道。

反正計劃被打亂了,幹脆在這個城市的街角走上幾步,歐陽濬是這麽想的。在英國的時候,他迷戀上獨自遊蕩在街頭的感覺,他總是在尋找,尋找一處內心的地方。

“清,我去外麵走一走,你要吃什麽回頭我給你買?”他語氣裏並沒有要和方清一起的意思。

方清知道歐陽濬一定是覺得胸悶,每次他難受時就會一個人出去走走。“濬,外麵下著冰雪,你還是不要出門了吧!”盡管知道她的規勸對他並沒有什麽用,但方清還是溫柔的說著,這是她一貫的作風。沒有了鋼琴,歐陽濬便是她的全部。

“沒事,我就在附近走一走,很快就會回來的。”他說時早已拿起了傘,踏出了房門。

外麵的冰冷卻讓歐陽濬覺得無比的舒暢,比房間裏的悶來得自由。他一直走一直走,似乎在尋找。卻又找不到什麽,心裏莫名的奇怪。

鶯蘿站在候車亭裏就這麽僵硬的看著人來人往,車開車停。耳朵裏的音樂都重播了無數遍,卻有著百聽不厭的決絕。對著天空她哼唱了起來:

醒了我卻還是閉著眼睛 |隻有這樣才能留住夢境 |還看見我最愛的眼睛 |還有你偷偷親吻我的情景 |醒了我都不會掙開眼睛 |是怕淚水慢慢吞噬心情 |原以為我們有了約定 |就能夠聽見朋友祝福的聲音 |還來不及和你 和你在一起 |數著天空裏墜落的星星 |你已經離我而去 愛沒有繼續 |原來我根本不是你的唯一……

葉鶯蘿哈出的白色氣體那麽的醒目,不斷的在她眼中消散。

歐陽濬尋著如此悲傷的聲音而來,他看著候車亭裏那個消瘦的女孩,一頭烏黑的長發,臉上都是淡漠和疏離,她立在那裏就像一個夢境,似曾相識,卻又沒有痕跡。

他竟忘了要走開,就這麽在一米開外看著那個風雪中的女孩。身邊有無數的人流穿過,他突然好想和她說上幾句話。莫名的心跳。

可想想他又覺得唐突,他們並不相識,沒有必要去擾亂這種唯美的畫麵。女孩轉動了一下身體,背對著他靠在了站牌上。

那個背影他記得,最近總在他的夢裏出現。這一刻也不管會不會冒失。歐陽濬邁步就要上前。可是總是晚了一步,女孩的麵前停著一輛白色的跑車,她微笑的鑽進了車裏,然後絕塵而去。

歐陽濬笑著自己幼稚的舉動,但心裏煩躁的很。再也沒有在街頭遊蕩的興致。

……

“葉子,這麽冷的天,你站在那多久了啦?”黎穆辰生氣又心疼的問。

“不知道。車子老不來,我就這麽一直等著,等著等著你就來了……”她把話說得很淡,沒有什麽情感。

黎穆辰沒有要戳穿她,他明明看見她一直站在那裏,車停在她麵前。她完全無動於衷,一點也不像一個在等待歸去的人。

“布料買好了嗎?齊峰正在那催呢?我還以為你迷路了。”黎穆辰問著一些看似重要其實不相幹的事。

鶯蘿出門的原因,隻是英文齊峰主動要給淩月做衣服。這淩月很是歡喜,因為z城的冬天真的太冷,她需要一件可以保暖的衣服。網店的生意太好。麵料總不夠用,再加上齊峰想要對淩月表現的誠意,所以這種跑腿的活就成了鶯蘿的任務,她無怨無尤的走進陰暗的天氣。

然後,就毫無預兆的遇到一場暴風雪。

鶯蘿看著窗外的雪花回答著:“嗯,買好了!隻是我真的差點迷路了。暴風雪來得太突然,我來不及記清來時的路線,就隻好在站在那裏死守苦等,卻等不到一輛會帶我回去的車。”

她永遠記得歐陽濬和方清的那個吻,漫天飛雪,他們在她的一米開外親吻 。她甚至還愚蠢到去相信他的無辜。

終於,車把鶯蘿帶到了目的地。工作室的暖氣開得很高,和外麵的冷形成鮮明的對比。鶯蘿撥掉著進門時沾到的落雪,笑著和這些好友談笑起來,她以為誰也不會知道在候車亭那個如此落寞的女孩是她。

………

齊峰做衣服的神情那麽的認真,那專注的眼神,那不斷踩動縫紉機的雙腳,整個人看起來也別具一格,多出了很多讓人注目的特點。淩月也很是驚訝,驚訝這個油頭粉麵的男生,竟然是個這麽有才的人,咋看一下倒也不覺得難看。

其實,男孩子不定要有好的長相,有才華的男生也有讓人著迷的資本。曾經看過一個故事,關於菲和竇的,菲很愛竇,多半是因為他是一個有才華的人,她可以不做巨星隻做竇的小女子,她甚至會為他蓬頭垢麵做一個普通的女子。所以,值得人愛的,不一定要多麽的帥氣,也不一定要多麽有錢,錢和外表隻是一種表象,無法觸及人的內心深處。

淩月是個一向大大咧咧的人,經過一段不怎麽成功的感情,她倒學會了細微的觀察。她開始會去注意別人的小動作以及捕捉旁人的眼神。她甚至可以看出齊峰對她的愛意。這種本領是周君帶給她的,以前她不懂為何周君總笑著笑著就沉默,現在懂了,卻還不如幹脆裝傻來得快樂。她並沒有要接受齊峰的意思。因為她還沒有完全清理周君的痕跡,應該說是一點都沒有清理。

“好了,淩月你試一下吧!應該很適合你!”齊峰很自信的把剛做好的衣服放進淩月的懷裏,他真的很喜歡麵前這個嬌小又可愛的女孩,他從來沒有認真的追過什麽女孩,但這一次他卻很想努力。

遇到愛沒有什麽原則,人很難回到自己最初的樣子。應該不是變壞,隻是在努力嚐試為了愛的人試著變得更好。大家都喜歡說,希望自己的愛是自由的,可是兩個人的愛怎麽可能讓一個人去自由。自由的定義是什麽。是不管不顧彼此的生活,還是給彼此更廣的空間,是不喜歡被粘著,還是僅僅想要在心裏尋找一處淨土。

……

熱戀時人總是難分難舍,即使相隔隻有一扇門的距離。也還是想要對著電話聊到入眠,那時沒有會要求對方給自己留一點空間,那時恨不得把手緊握成沒有一絲縫隙。

可是時間久了,愛情就開始不斷有理由要尋找空間,他開始會很不耐煩的對你說,你可不可以不要一直在我身旁轉悠著;他甚至開始覺得你的話都是嘮叨;他開始像個叛逆期的小男孩,不斷的在尋找一處沒有你的地方。他苦求你給他空間。可你卻早已把自己空間都給了他,他如果定要帶走屬於他的空間,於是你就開始無路可去,因為你所有的空間都給他了。

正是體驗過這種傷害,所以淩月隻能把齊峰對她的好放在心裏,卻沒有任何表示。她一向自詡開朗。卻在愛情麵前無能為力。

衣服穿在淩月身上的確再適合不過,這是齊峰從見淩月那刻起,就在腦海裏不斷勾畫出的樣子。

“淩月,真的很適合你,特別好看!”鶯蘿由衷的的讚歎。她看了齊峰一眼。他那傻愣的表情,真讓人覺得可愛,這是他很少見的一麵。這應該是隻為淩月而綻放的吧!

“齊峰你小子,這麽賣力不會是對淩月有什麽意思吧?”黎穆辰心直口快的調侃,惹得齊峰一陣尷尬的撓頭。

淩月笑著不知道如何作答,迎著齊峰囧囧的目光十分調侃的說:“黎穆辰,你別亂說行吧!你看把齊峰逗得這麽窘迫!”

鶯蘿看著如此尷尬的氛圍,瞪了一眼多嘴的黎穆辰,笑著說:“你們不要太在意啦,穆辰他跟你們開玩笑的啦!”她知道淩月一定還放不下周君,齊峰的加入隻會讓淩月更加的難受。

不過不管怎樣看得出來,淩月很喜歡這件齊峰為她精心設計的服裝,她穿上就舍不得脫下。

送淩月回酒店的路上,有人在發了一張冰雕展的宣傳單給淩月。她很興奮的接過單子樂哈哈的說:“鶯蘿我們明天去看這個冰雕展吧!看起來好有創意哦!”

鶯蘿看了看身旁的黎穆辰一眼,她在確定黎穆辰會不會去,因為淩月一定不會願意跟她擠公交去看什麽冰雕展。隻要黎穆辰同意一起去,那車的問題就解決了。別說葉鶯蘿自私,在好友麵前應該可以有這麽點小自私吧。

黎穆辰沒有說話,那就是默許。他的表現方式通常如此,鶯蘿很滿意他的沉默。

送淩月到酒店之後,鶯蘿就踮起腳尖走回了學校。學校離他們住的酒店很近,幾步路的距離。但她常常走著走著就發起了寂寞的呆,這條幾分鍾的路程,她總是走得無比的漫長。

……

黎穆辰的手機響起,是一個陌生的號碼。他訝異過後還是接起,電話那頭的聲音是一個清脆的女孩,她說:“黎穆辰嗎?我是方清。你和葉鶯蘿在一起嗎?”

“關你什麽事?找我有事嗎?……沒事我掛了!”黎穆辰的語氣很是厭惡,他和方清曾經聯手傷害過鶯蘿,盡管他現在也依然不後悔當初的行為。但對方清便開始有著很深的厭惡。

“我和濬在z城的機場遇見過葉鶯蘿,如果你覺得還是不關你的事,那我隻好把電話掛了。”方清笑著把話說得如此雲淡風輕。

“你說什麽!什麽時候的事?”黎穆辰詫異得胸口開始煩悶,他最痛恨的是鶯蘿和歐陽濬的交集,即使一絲絲他都覺得難以忍受。

“你不是要掛我電話嗎?”那頭的方清笑的聲音很是嫵媚,和她一貫的清高很是匹配。

“少廢話,他們相見就相見了唄,你打我電話到底又是什麽意思?”黎穆辰一直知道方清的手段,所以說話的態度難免惡劣。

“我隻是想提醒你而已,看好你的人,別讓她總是招惹不該招惹的。”方清善意的警告著,語氣裏都是對葉鶯蘿的嫌惡。

“你放心,她從來不需要去招惹,歐陽濬別來招惹她就好。”這不是他的氣話,這是他心底的實話。

“你不是也知道歐陽濬失憶了嘛,他又怎麽會去招惹一個陌生人?”方清得意幾乎忘形了,對於歐陽濬的失憶聽起來這麽的滿意。

“竟然這樣,你就沒必要打我的電話,高傲的你不會是沒有安全感吧?”黎穆辰很是諷刺的語氣,他的確不喜歡那樣的女子。

“我隻是希望 ,他們不要再遇見,相信你也這是這麽希望的!其他倒真沒什麽事!那我可掛了,嗬嗬……”方清的笑是在嘲諷黎穆辰還是在嘲諷葉鶯蘿,應該都有。當然,也難免為自己的防備苦澀。

黎穆辰躺在酒店的大床上,回想起候車亭裏鶯蘿寂寞的身影。他在想——為什麽鶯蘿總為歐陽濬神傷,卻從不願意把心給他黎穆辰。在這場追逐裏,為什麽他總處於付出的一方,這對他來說,太不公平。她從未給他任何有關愛情的許諾,他的義無反顧總是徒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