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馬車出了城，謝七七讓車夫往林家在蛇影山的那個農莊駛去。
林澤明和林立群聽到也沒問為什麽。
馬車走了一半路，林立群看周大夫還是一言不發，終於憋不住問道。
“周大夫，可是我吃的頭痛粉有什麽不對勁？你直接說吧，這裏沒外人，林管家是多年跟隨我的，他不會亂說的。”
林管家一聽這話，就狐疑地看向謝七七。
謝七七搖搖頭：“林尚書，我現在說什麽，你都不會相信的，不如咱們讓事實來說話！”
“你今天應該還沒吃頭痛粉吧？”
林立群點了點頭。
謝七七就道：“那就暫時別吃，等過了兩個時辰，你就知道原因了。”
林澤明皺起了眉頭，和林立群對視了一眼，兩人都猜疑起來。
等到了林家農莊。
林澤明把林立群扶下馬車。
林立群腳發軟，都站不住了。
他苦笑道：“周大夫，我全身沒力，身上冷汗直冒，這就是你說的吃頭痛粉的後果嗎？”
謝七七搖搖頭：“還早呢，先進去吧！”
林立群都走不動了，林澤明見狀，索性蹲下來背父親進去。
林立群身體在顫抖著，林澤明背著他，能感覺他的抖動。
讓林澤明心酸的是，以前有下人侍候，他沒背過自己的父親。
這還是第一次背父親，之前沒發現，原來父親已經消瘦了這麽多，他和自己身高差不多，卻似乎全身沒幾斤肉了，輕飄飄的。
林管家已經先進去，尋了一間相對還算完好的房間，趕緊打掃起來。
可林立群還沒撐到房間，就從林澤明身上滑了下來，他背上的衣服都被汗濕了，還惡心想吐。
他蹲在路邊就幹嘔起來，可又吐不出什麽，額上的冷汗直冒。
“林尚書，你現在最想做什麽？”謝七七關心地問道。
林立群揉著肚子，又摸摸頭，看上去焦躁不安。
“我頭很痛，我看什麽都有些模糊了，我……我想吃頭痛粉，我太難受了……澤明，我的頭痛粉在荷包裏，給我取出來！”
林澤明想上前取荷包，謝七七攔住了他。
林管家不悅地看了一眼謝七七，但林澤明不發話，他也不敢去取荷包。
林立群等了一會不見林澤明給自己藥，就暴躁起來，他吼道：“林澤明，你是不是想看著我痛死？我早知道，久病床前無孝子，你就是個逆子……”
林立群痛得抱住頭坐在地上，他罵得更凶了，最後還罵到了謝七七身上。
“你是什麽大夫，你就是個騙子，你就是騙錢騙吃的庸醫……”
謝七七輕聲問道：“林大人，你父親平時的性格就是這樣？”
林澤明搖搖頭，他苦澀地道：“我的啟蒙恩師就是我父親，他性格沉穩，以前就算惹惱了他，他也不會這樣失了儀態地罵人的。”
“他的病是不是加重了，才病得這樣暴躁？”
謝七七看林立群已經痛得抱著頭翻倒在地，隻差滿地打滾了。
他的眼淚鼻涕都流了出來，還瘋狂地抓自己身上。
“行了，你把藥給他吃吧！我過半個時辰再來！”
謝七七的猜想已經得到了驗證，她不想林立群一會清醒看到自己難為情，就和茵陳走遠了。
大約半個時辰，謝七七回來，就看到林立群已經收拾幹淨，坐在石階上。
他麵無表情地坐著，林澤明坐在他旁邊，也是麵色凝重。
“周大夫，我剛才那些症狀不是頭疼引起的，而是不吃頭痛粉的後果？”
林立群看到謝七七回來，也不廢話，直接問道。
他瘦得深凹進去的眼睛目光淩厲，哪有剛才狂亂的影子。
謝七七已經向林澤明證明了頭痛粉的功效，她就直言不諱了。
“林尚書，我沒驗過你的頭痛粉，但我知道裏麵加了什麽，你要不信我，可以拿去給相熟的大夫查驗一下，裏麵應該是加了鼓子栗。”
林管家不知道鼓子栗是什麽，急得問道：“是毒嗎？”
謝七七搖搖頭，看林澤明和林立群也是一臉疑惑的樣子，就解釋道。
“鼓子栗在醫書裏叫罌子粟，在東越很少見，但深山裏是能采到的，它可以作用在藥裏，能鎮痛，止咳，但服用時間過長會形成依賴性，不吃就像你剛才那些反應，還會導致你身體變得虛弱，消瘦。”
“等時間更久，會導致記憶力減退、呼吸困難，甚至死亡……”
謝七七還是說了一句公道話：“我不知道宋院使給你用這種藥，具體是不是明白藥性會導致的後果，也許他單純隻是想治好你的頭痛！”
林立群臉色已經難看到極致，他沒說話。
宋院使給自己用這種藥，其中有沒有陰謀周大夫不敢去猜，他卻是能猜到的。
他是戶部尚書，掌管著財政收支，田賦稅收，之前太子、二皇子和三皇子都想拉攏他。
隻是林立群不想卷進內鬥中，才婉轉地拒絕了。
不聽話這個位置豈能坐得穩，那些人挑不出他的毛病對付他，就下這樣的黑手逼他自己辭了官職。
宋院使就是他們的刀！
林澤明也瞬間想通了。
外人隻看到他這次即將調任大理寺少卿是升官了，可實際上卻是他彈劾了太子和敬王爺被明升暗降。
這些人不放過自己就算了，怎麽敢對他父親下手呢？
林澤明這才想通了為什麽周大夫要帶他們來這裏。
府上人多口雜，要是知道他們已經識破了宋院使的藥有蹊蹺，還不知道又會使出什麽花招。
“周大夫，有沒有辦法救我父親？”林澤明焦急地問道。
謝七七耐心地道：“看林尚書的反應，他對這藥已經有了依賴性，林尚書的身體經不住猛藥，我可以開藥方幫他調理，慢慢驅除他體內罌子粟的毒性。”
“這過程中，林尚書是不能再碰頭痛粉了，可能會痛苦一些，隻要能熬過去，會好的！”
林尚書堅決地道：“周大夫，你給我開藥方吧，我能忍過去。”
謝七七看看四周，道：“服藥這段時間，不如林尚書搬來這裏住吧，你看到這裏這麽多雜草，沒事的時候幫忙除除草，勞動出一身汗，也能幫助體內的毒素盡快排出去。”
“我不是拿你當勞力使用，你信我的，多勞動能舒筋活脈，也能改善你的食欲，你多喝水也有益處。”
林尚書忽地哈哈笑起來：“周大夫，你把勞動說得這麽好，我都後悔把農莊賣給你了！”
“行，我今晚就在這住下了，林管家，你回去幫我送行李過來，再買些農具帶過來，我從今天開始就給周大夫當管家護院……”
林尚書沒做官之前，也是農家弟子出身，地裏的農活沒少做。
他自然相信謝七七說勞動能舒筋活脈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