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旨給墨淵看病的是太醫院的宋院使，他已經五十多了，從十歲就跟著師父進了宮，一直熬到了現在。
他的醫術在太醫院也是頂尖的，隻負責給皇上和太後看病。
莫公公這話讓他有些不高興，他沉下臉道：“本官學醫四十多年，裝暈還是真暈，本官是絕不會弄錯的，莫公公不相信本官，可以再派人去查驗。”
宋院使對閹人沒有成見，隻是他不喜歡莫公公。
莫公公四十來歲，長得偏瘦，但個子很高，皮膚像被歲月的風霜侵蝕過，帶著一種病態的蒼白。
一雙眼睛狹長幽深，笑和不笑都沒什麽區別，都讓人覺得冷冽與陰寒。
宋院使每次看到他都能聯想到毒蛇，蟄伏在陰暗的角落，某個你不注意的瞬間，就會撲出來咬你一口。
宋院使知道莫公公也懂醫術，把脈的水平不在自己之下，他雖然是閹人，可皇上對他很重用，甚至有些偏寵。
莫公公單獨有個偏僻點的宮殿，叫蓬萊宮，就在皇上的寢宮後麵，是皇上特意為他修建的。
宋院使知道送到宮裏的藥材一半都會送到蓬萊宮，他聽說是蓬萊宮裏麵養了幾個道士，專門給皇上煉丹藥。
皇上追求長生不死以前還是隱晦的，可隨著這兩年身體大不如以前，就有些肆無忌憚了。
而這個莫公公就是蓬萊宮的主事，仗著皇上對他的寵愛，已經自成一派在宮裏有特別的話語權了。
雖然沒人敢挑明，但很多人心裏都覺得，他的話有時比皇上還管用。
宋院使雖然不高興，也不敢太和莫公公計較，說清楚就離開了。
莫公公摸著光禿禿的下顎，琢磨起來。
是不是墨淵體內的幽冥焚心和之後喂他的赤焰斷魂起了衝突作用，才導致墨淵回去就一直昏迷不醒？
莫公公想了一下，就沒放在心上。
墨淵的實力可能會讓很多人畏懼，可他的命在他眼中無足輕重。
墨淵要是這樣死了，皇上不過是少了一條惡犬，隻要皇上想，還能培養出更多的惡犬。
他也沒再派人去查看，就這樣回稟了皇上。
聖武皇也沒把墨淵的生死放在心上，隻是有些遺憾的道。
“墨淵是這些年來，鐵統領手下本事最強的暗衛，他要是就此死了，也不知道鐵統領再給朕推薦的人會不會和他一樣好用！”
“而且，朕已經給他和玉瑤賜了婚，他要是在大婚之前死了，朕又上哪給玉瑤找一個皮囊這麽俊俏的夫君！”
聖武皇說話的語氣有些酸溜溜的。
莫公公陪笑，低頭唇角卻帶了一絲嘲諷。
哪個姐兒不愛俏！
鄭瑤長得香嬌玉嫩，妍姿俏麗，當初被這個老的可以做她父親的聖武皇強奪了，就頗感委屈。
還失去了才貌雙全的夫君顧山，她再嫁不挑個俊俏的夫君豈不是更委屈。
這賜婚也不是皇上的臨時起意，實則是鄭瑤自己先看中墨淵的。
皇上開始不肯，鄭瑤就賭氣不讓他上自己的床。
皇上早被鄭瑤迷得神魂顛倒，爭執了幾回敗下了陣，才同意將鄭瑤賜婚給墨淵。
聽到墨淵昏迷不醒，皇上隔天晚上就去見了鄭瑤。
彼時，鄭瑤住在皇上賜給她的玉瑤郡主府。
這郡主府是僅次於公主府的規格，但裏麵的布置擺設卻遠遠超過了公主府，極盡奢華。
郡主府的一座水榭裏，一個身著粉色輕紗的女子正慵懶地趴在木欄上，纖手揚起，漫不經心地把手中的魚食丟進水池裏。
下麵池塘裏的魚都紛紛圍了過來，爭先恐後地搶奪著魚餌。
此女正是鄭瑤。
她秀靨豔比花嬌，秀眉若柳，美得沉魚落雁。
此時她那細細精修的秀眉微蹙，一雙籠煙美眸似看著湖裏的魚，可又似看著更幽深的湖麵。
旁邊幾個侍候的宮女都靜靜地站著，不敢打擾她。
她們不管是新來的還是老在的，都知道這個看著柔若無骨、天香國豔的女人翻臉比翻書還快。
此刻她看著柔柔弱弱，可一旦惹惱了她，她會毫不留情地讓她們站到那個池子裏。
那裏麵養的根本不是普通的魚，而是一種食人魚。
在場的幾個宮女，之前就親眼看著她們的同伴。
一個侍候了鄭瑤半年的宮女，因為給鄭瑤倒茶時不小心灑了幾滴熱水落到她手上，就被鄭瑤罰站到池子裏。
短短半個時辰，這些食人魚就啃噬幹淨那宮女雙腿上的肉……
而鄭瑤自始至終都似這般漫不經心的表情，聽到宮女的慘叫也沒讓她蹙眉。
這是個魔鬼！
這些宮女想不通，這樣一個惡人，怎麽就讓帝王至尊的皇上視若珍寶，甘心放下皇上的尊嚴，匍匐在她腳下為她穿鞋襪呢！
“皇上駕到！”
一聲唱喏打斷了寧靜，宮女們紛紛跪下迎駕。
可鄭瑤還是保持原樣坐著。
聖武皇走進亭子，看到鄭瑤這副目中無人的樣子，也沒生氣，還嬉笑著走過來，伸手就在鄭瑤**的香肩上猥瑣的一捏。
“玉瑤，悶悶不樂坐這，是不是在想你未來的夫君啊！”
聖武皇的語氣不止酸，還帶了點幸災樂禍。
鄭瑤漫不經心地道：“什麽未來的夫君，不是還沒成親嗎？隻要皇上寵著瑤兒，瑤兒想要什麽樣的夫君都有！”
她說著，終於恩賜般地依偎進聖武皇懷中，柔軟無骨的纖手一動，就從聖武皇胸口中滑了進去。
旁邊侍候的宮女看到這一幕，羞紅了臉，識趣地退避三尺。
“不要臉……”
有個姿色尚可的宮女暗暗在心裏唾罵了一句。
鄭瑤就是憑借這類似青樓女子的手段把皇上迷得神魂顛倒的吧！
有個知道鄭瑤身世的宮女，則暗暗歎息。
這昔日以才情美貌著稱的名門閨秀，怎麽短短半年就墮落成這個樣子。
可惜了！
亭子裏一會就傳來迷亂的喘息聲，還夾雜著充滿獸性的低吼聲……
這些聲音讓圍在水榭邊守衛的，氣血方剛的禦林軍士兵都聽得血脈僨張。
一個站在樹蔭暗處的年輕將軍背對著他們，麵無表情地看著遠處的月亮。
可他按在劍柄上的手卻青筋**。
他緊緊咬住牙關，控製著自己不往後看。
免得看到那**的場麵，他會無法控製自己，一劍捅死聖武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