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渠還是說不出話來,臉都紅了幾分——氣的,她不再開口,直接飛身上前,再度出手,穆庭倒是沒與她對打,要麽避開她的攻擊,要麽就站著任她打,雲渠起先隻想狠揍他一頓,交手中卻察覺到穆庭的有意引導,神色便漸漸沉凝起來,專心與他過起了招。

夜色下,兩人在院子裏交手交了半個多時辰。

待到雲渠終於停下時,幾個先前練功出現的問題茅塞頓開,精進了不少,她看穆庭的眼神隨之溫和了許多。

穆庭對她道:“你天資悟性都極佳,進益極快,但功法一道,自學成才者鮮少,若得前人引導,總要少走些彎路。”

見雲渠沒有說話,似乎是默認,他心安了不少。

“日後我每夜來尋你,與你練功可好?”

雲渠想了想,若能得穆庭指點,每日給她喂招,她進益必定會更快,可惜人不對,她還不如住侯府去找鎮北侯練功。

見她搖頭,穆庭也沒糾纏:“既然不練功,那我便同你說說話吧。”

雲渠眼眸微睜。

所以來還是要來的,是這麽個意思麽?

穆庭走到她麵前,忽地抬手將她鬢邊落下的發絲挽回耳後,聲音含笑:“白狐我已在叫人訓了,待訓好後就送來給你,今夜,你說的話我一概不認,你我之間,隻能圓滿。”

雲渠將他的手拍下去他也不惱,抬頭看了看天色,笑道:“夜色已深,姑娘早些安寢,我明日再來看你。”

說罷,他飛身離開。

看著他飛速遠去的背影,雲渠終於衝破穴道,張口就是:“王八蛋!”

剛進來的司棋愣了一下:“姑娘在說誰?”

“無事。”雲渠臉色迅速恢複正常,又成了平日那般淡然模樣,轉身慢悠悠往耳房去沐浴。

司棋忙跟了進去。

熱氣環繞周身,將麵色眼神半遮半掩之際,雲渠才沉思起來,她內力雖不及穆庭深厚,卻也不算弱,不至於一個啞穴費了將近一個時辰都衝不開,可事實卻是她短時間內還真沒衝開。

要麽是穆庭點穴手法怪異,要麽就是那狗東西趁交手之際又點了幾回啞穴。

若是後者,在她毫無察覺的前提下……便隻能說他深不可測了。

她先前猜測的與鎮北侯平手,可能還低估了他。

“姑娘?”司棋叫了她一聲,“水快涼了,可要再添水?”

“不必了。”雲渠起身擦水穿衣。

“今日瞧您心頭似乎有些掛礙?”司棋輕聲說道。

“嗯,我在想啞穴該如何衝破才能更快。”

“這個奴婢先前倒是聽陸一說起過。”司棋笑道,“若被點穴者毫無內力或是內力低微,想要衝破穴道幾乎不可能,便隻能等上十二個時辰,穴道自己解開了。”

“若是醫術精湛者,來幾針倒也可解。”

雲渠說完,驀然愣住。

今日……她點了祝子豐啞穴後,給他解了沒?

“姑娘?”司棋擔憂地看著她,“可是出了什麽事?要緊麽?”

雲渠回過神來,麵不改色:“不要緊,明日來得及。”

“那便好。”

許是因為與穆庭那一場交手耗費精力,雲渠一夜安眠,翌日醒來後她去了正院,在院外正遇見神色萎靡的祝子豐。

看到她,祝子豐直勾勾盯著她,眼神悲憤而哀怨。

雲渠隨手摸了塊小石頭,隔空一點,祝子豐瞬間煩躁開口:“老子快憋死了!”

話音落下,他臉色驀然一僵,緩緩轉過頭時,正看見站在院內、眼含怒火看著他的祝太傅。

在被親爹教育了一頓“君子有可言,有可不言”之後,祝子豐終於蔫頭耷腦地進了正房,看到與祝母聊得開心的雲渠,他眼含不忿,敢怒不敢言。

雲渠權當沒看到他的眼神。

祝子豐身邊都是臥底,還大多是她的人,他被點了啞穴的事下人都知道,但比起鬧起來還他們公子口能言,那當然是勸著他不要鬧事,以免被收拾得更慘了,沒人提醒雲渠,她自然忘了這事。

不過她心情也略複雜,在昨日祝子豐被點了啞穴後,整整一個白天,家中竟無一人發現……

做人失敗到這種地步,也是獨一份了。

她難得對這個智障大哥生出了些憐愛之情。

早膳過後,祝母留在了莊子上歇息,祝太傅便帶著他們去了圍場。

昨日是春獵第一日,相當於是集體活動,誰也不能缺席,不過今日倒是能自由活動了,祝母如今身子雖已養好,但常年靜養下也習慣了,不太喜歡喧鬧的場合,倒是雲渠頭一回來,興趣不減。

祝歸荑還是跟在她身邊,兩人正在圍場外說笑時,迎麵就遇上了太子一行人,陸川與祝子豐萬年不變地跟在後頭。

祝子豐憋了一天一夜,說的話終於人能聽見了,在太子身邊嘚吧嘚吧說個不停,後者雖不多言,卻神色平靜,偶爾竟也能回上兩句。

雲渠看著他們,終於找出了太子一個優點——包容心偶爾強得嚇人。

就祝子豐這樣式的,忍他跟在身邊以知己之名相稱也就罷了,麵對如此聒噪行為竟也能麵不改色地接話,不愧是做太子的。

“那綠色的哪有紅色的好看,光喜慶這點就被甩了八條街,少詹事這眼神可不好使得很——”祝子豐動個不停的嘴在看到雲渠那一瞬猛然閉上。

雲渠深深看了他一眼。

正四品東宮少詹事,正兒八經太子的人,誰給他的好狗膽diss人家的?看這架勢也不止一回兩回了,他能全須全尾活著,真得給鎮北侯和祝太傅磕一個。

“臣女見過太子殿下。”

走至近前,兩人福身請安。

太子喜怒不辨地看著她:“兩位姑娘不必多禮。”說罷,他改口道,“該叫長平縣主了。”

“臣女蒙受皇恩,太子如何叫都使得。”

“縣主救了庭弟,予我皇室大恩,本宮豈可隨意待你?”太子麵色語氣都很正常。

雲渠正欲回話,卻聽身後急匆匆的腳步聲響起,隨後就聽到陸岸行禮的聲音,她偏頭看去,前者隱隱還喘著氣,卻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

這是怕她被太子欺負了不成?

果然,下一瞬就聽太子道:“陸二公子行色匆匆,莫不是擔心本宮欺負了長平縣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