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女兒死在了十七歲。

明明還有兩個月,她就成年了。

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我還以為在開玩笑,直到我看到了安安的遺體。

她頭發淩亂,體無完膚,身上遍布傷痕。

掐痕,煙頭的燙疤,細微的針孔...

一切的一切,都在說明她生前遭遇了非人的對待。

她臉色蒼白,就這麽安靜的躺在地上,仿佛隻是睡著了一樣。

此時我才知道,悲痛到了極致,是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的。

我拚命的壓抑著情緒,但痛苦如同鋒利的匕首一樣,無情的割裂著我的心。

眼眸低垂,遮蓋住了眼底的恨意。

“溫女士,節哀順變。”

“我們也為此感到惋惜,但這就是個意外。”

女兒的班主任走到我身邊,長歎一口氣,安慰道。

“意外?”過了片刻,我嘶啞的聲音響起,不解的重複道。

這是把我當傻子糊弄嗎?安安明明是遭到了霸淩!

“我要報警。”我斬釘截鐵的說道。

話音剛落,門猛然被推開,一位優雅的女人緩緩走了進來。

“你是溫安安的母親?”她淡淡的問道,倨傲的視線把我打量了一圈。

這樣的眼神讓我感到格外熟悉,想到了以前的一些熟人。

我沉默不語,就這樣冷冷的看著她。

不過她似乎也不需要我的回應,慢悠悠的坐在了不遠處的椅子上。

“你可以報警,但我勸你不要這麽做,因為這是無用功罷了。”

她慢條斯理的從包裏拿出一遝錢,像扔給狗一樣,扔在我麵前的地上。

“這些足夠你以後好好生活了。”

“有的人,就是得認命。”

說完這句話後,她懶得再看我第二眼,起身往門口走去。

在要離開時,腳步一頓,轉過頭說道:“小張,你知道應該怎麽做。”

“小孩子家家玩鬧出現意外很正常,我希望不要鬧大。”

高跟鞋聲繼續響起,一聲聲仿佛踩在我的心上。

我臉色麻木,下意識攥緊拳頭。掌心傳來的刺痛,讓我大腦格外清醒。

“溫女士,你惹不起他們。”班主任的聲音響起,拉回了我的思緒。

她諄諄善誘,似乎真的在為我著想:“事情已經發生了,你也得為以後考慮。”

“而且你也不想,讓安安這副樣子傳出去吧?”

打一巴掌給一個甜棗的手段,被他們玩的明明白白。

我的注意力卻放在了另一點上,惹不起?

“他們是誰?”我突然問道。

或許班主任是為了讓我死心,她走到我身邊小聲說道:“是江家。”

“多餘的話我就不跟您說了,您應該知道,江家在京市的地位...”

她後麵說了什麽,我已經聽不下去了。

真是個老熟人...

我放棄了報警的想法,因為我知道,是江家的話不會留下任何把柄。

就算我報警了,估計也找不到證據。

認識了這麽多年,沒人比我更了解他們心有多髒。

我看似平靜的處理完女兒的後事後,回到家裏,撥出那個牢記於心的號碼。

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容,沒想到過了這麽多年,我竟然要主動把自己送回去。

幾乎是下一秒,對麵就接了起來。

“寧寧。”溫柔的低沉聲響起,把我拉回了二十年前。

我眼眸低垂,盡量止住聲音裏的顫意。

深吸一口氣,開門見山的說道:“有時間見一麵嗎?”

對麵毫不猶豫的給出答案:“你知道的,我永遠不會拒絕你。”

報出地址後,我直接掛斷了電話。

愣愣的看著窗外,心裏思緒萬千。

此時我才注意到,後背已經被冷汗浸濕,恐慌的淚水控製不住的流下。

我輕柔的擦幹臉上的淚痕,起身坐在梳妝台前,開始化起妝來。

不是為了添幾分姿色,而是為了讓自己看起來更憔悴。

半個小時後,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我眼底閃過一絲悵然。

雖然孩子已經那麽大了,但我看上去還和以前沒什麽區別。

精致的五官,如同藝術家的傑作。

長長的睫毛如同蟬翼般輕顫,眼尾微微下挑,讓人忍不住升起一股憐惜感。

時間沒有在我身上留下太多痕跡,正應了那句話,歲月從不敗美人。

我用力的搖搖頭,把亂七八糟的想法甩出腦外。

換了一件無袖的連衣裙,往約好的目的地趕去。

我以為我動作已經夠快了,但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

邁進咖啡廳後,我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窗邊的男人。

他已經四十多歲,但仍然很有魅力。

看上去沉穩成熟,舉止投足有種說不出的味道。

一時之間,我難以把他和年輕時的江旭聯係到一起。

我眼眸低垂,直接走了過去,坐在他對麵。

“好久不見,江旭。”我淡淡的招呼道。

江旭,江家如今的掌門人。

他看著我,眼底閃過一絲癡迷。

帶有侵略的目光讓我很不舒服,我強忍著避開的衝動。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緩緩開口:“寧寧,好久不見...”

我聽不出他的情緒,抿抿嘴,沒有說話。

沉默的氛圍逐漸蔓延,我仿佛回到了以前,讓我感到坐立不安。

就在我想要打破沉默的時候,他率先開口:“你最近怎麽樣?”

我腦海裏一下子浮現出安安的臉,下意識握緊了麵前的咖啡杯。

因為過於用力,指尖微微發白。

他敏銳的注意到這一點,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笑容。

若無其事的開口:“如果遇到困難,你隨時可以向我求助。”

然後他好高高在上的,自以為為我好的把我控製起來?就像以前那樣?

如果是二十年前的我,我會毫不猶豫的拒絕,但現在不是。

我沉默片刻後,微微側頭,露出脆弱的脖頸。

在江旭的角度,甚至可以看清我若隱若現的血管。

這是一個示弱的姿態,不出我所料,他眼底閃過一絲暗色,喉結滾動。

“江旭,現在隻有你能幫我了...”我喃喃開口,眼眸低垂,遮蓋住了眼底的神色。

江旭呼吸變得急促,目光灼灼。

他嘶啞的聲音響起:“當然,無論任何事情。”

他一邊說著,一邊摸向我的手。

我眼底閃過一絲厭惡,但乖順的沒有躲開。